話說被那些老資格的虎豹營士卒刺激了一番後,那三千将士“新兵”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就算是累死在這裏,也不能在被那些人看輕。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江哲徐徐步出營帳,卻看到麾下這四千士卒早早得便列隊了,心中有些奇怪。
若隻是那八百老虎豹營,江哲不絲毫不覺得奇怪,但是這三千“新兵”竟然也準備就緒,這可奇了,難道古人的體質當真普遍遠超後世?
隻見那三千被虎豹營成爲“新兵”的精銳,雖仍舊一臉疲憊,但是看着他們的眼神,江哲感覺他們似乎有些不同了……
接下來的訓練是紮馬步!
古代習武之人以下禦上,最是講究下盤紮實,此刻江哲提起,那些将士反而隐隐有些失望,人心永遠是對未知的事物才産生好奇。
可惜的是,雖說是紮馬步,但.是江哲對他們的要求要遠遠不止這些……
“擡頭!挺胸!收腹!”對着一名動作不.規範的士卒,江哲也不知從哪裏折來一根新柳,狠狠在那名士卒背上抽了三下。
但是那名士卒絲毫不敢動彈,.不是因爲江哲如今的威望已經可以随意使喚這些士卒,而是……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
當那些四千士卒帶操場中待命的時候,江哲正要.接着下面的訓練,忽然視線偶然看到一處,心中一思索,臉上露出微笑。
曹昂與陳到暗暗退後一步,今日這種笑容他們看.得已經太多了,隻要這位叔父一笑,那些士卒便要倒大黴了。
“馬步下蹲!”江哲對那些士卒喝了一句。
四千将士瞬息之間便紮起馬步,這在這時候,江.哲喚過于禁,在他耳邊細語了幾句,直聽得于禁眼睛瞪大,一臉的錯愕。
“這……”于禁有些不.忍地看着那些将士,似乎想向江哲求情。
“速去!”江哲淡淡說道。
“……末将領命!”于禁見江哲執意如此,歎息了一下向虎豹營營地一角走出,那些暫時已經撥給了荀彧下派過來的火頭兵。
爲了配合江哲練兵,荀彧可是下了血本了,不但将許昌軍隊中的火頭兵調了數百過來,而且更是派了近千士卒護送新鮮肉食到軍營。
其實大部分是直接從荀家中取來了,按相比市價低一成的價格予了江哲,隻等日後統一結算。
那在四千将士茫然不解的時候,于禁帶着那數百火頭兵過來了,更奇怪的是,那些火頭兵手上捧着許多陶碗。
李通是新兵精銳中的佼佼者,自然站在第一排,看着走向自己的兩名火頭兵不動聲色,其實他也不明白,這位先生到底有想做什麽。
江哲慢慢走了過來,看着了一眼李通,李通頓時心中有些慌亂,也不知怎麽,他隐隐感覺有些不妙。
古代人的馬步就是嚴實!不像那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看着李通,江哲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放輕松點,我又不會害你!把手掌攤開!”
“諾!”李通雖是不明其意,但還是照做了。
江哲微笑着将兩隻碗分别放在李通雙掌上,然後接過水瓢,在火頭兵提來的水桶中舀了一瓢水将兩隻陶碗注滿。
“……”李通明顯感覺自己雙掌一沉,看着碗中的水不停地晃蕩,他分明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就在李通還想着如何控制手上的力度時,忽然感覺腦袋上一沉,用餘光瞥了一眼江哲臉上的笑意,心中暗暗叫苦。
“照做!”江哲淡淡對那火頭兵下令,那些火頭兵早就從于禁口中知道了大概,現在又得江哲演示了一番,豈能再不明白?
于是兩人一組,分了數百隊,照着江哲方才的做法如法炮制。
“撲!”曹昂愣神地看着眼前大半的士卒皆是腦袋上頂着一隻碗,手上端着兩隻碗在那蹲着馬步,心中暗暗發笑。
跟着這位世叔真的太有意思了!自己怎麽就不早些到許昌來呢?
不提曹昂在那暗自懊悔,江哲卻在那邊說話了。
“諸位……”江哲微微一笑,大聲說道,“可知你等頭上之物、手中之物爲何?”
“這還能不知道?”不少士卒都在心中嘀咕了句,“不就是陶碗麽!又不是什麽稀奇物!”
“這是你們的晚飯……”江哲微笑着道出了謎底。
在那些将士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哲重重說道,“你等頭上之碗,乃用來盛飯食的,所以最大!你等手中陶碗一朱一黑,朱者,乃用于放置肉食;黑者,則是用來盛濃湯……”
“……先生?”不知是哪名士卒弱弱地說了一句,“先生若是将我等吃食之碗用于訓練之中,那萬一毀了,我等用何物進食?”
“很簡單的!”江哲臉上露出一股笑容,就是日後成爲這些士卒心中噩夢的笑容,淡淡說道,“連碗都砸了,那還吃什麽?”
“……”李通驚得眼睛一瞪,差點砸了腦袋上的陶碗,江哲如此一說,李通分明感覺頭上、手上的陶碗何止重了千鈞?
一陣深咽唾沫的聲響,有不少士卒一驚之下,腦袋上的碗頓時就掉了地上砸碎了……
“……若是砸了腦袋上的碗,那等下就無有米飯,其他二處亦是如此……”江哲慢悠悠的聲音終于傳來過啦。
本來見已經砸碎了碗,有些自暴自棄的士卒一聽,立刻又如方才一般蹲着,還好還好,砸的隻是盛米飯的碗,若是他人皆有肉食,但我無有,這豈不是……
李通不停地咽着唾沫,他感覺自己頭頂有些發麻,忽然,幾滴水從他臉上滑了下來,他心中一驚,一動也不敢動,隻是眼神死死望着頭頂處。
江哲自然也看到那四千将士戰戰兢兢的樣子,就連虎豹營中有不少也是這樣,畢竟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樂趣就隻有飲酒食肉殺人,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吃到如此美味的肉食,若是僅僅因爲自己的一時懈怠而食不到肉,估計他們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嘿嘿!”望着這種景象,曹昂心中發笑,尤其是見有幾名士卒竟是将米飯、肉食的碗都砸了,隻餘下肉湯,臉上頓時起了一陣幸災樂禍。
“咚!”一個爆炒栗子,江哲臉色古怪地對曹昂說道,“不學好!笑地那麽陰!”
曹昂捧着腦袋,一臉郁悶地看着江哲,很想說“世叔方才就是那般笑的”,但是看了看操場中的士卒們,曹昂楞是沒敢将這話說出口。
能讓曹昂如此、不敢調皮的,如今也隻有江哲了。
不理陳到看着自己一眼笑意的可惡模樣,曹昂偷偷打量着江哲,待聽到了這位世叔的種種傳聞,江哲的形象頓時在曹昂心中鬼神化……
暗暗打了一個冷顫,曹昂縮着腦袋跟在這位極其神秘的世叔後面。…。
“砰!”
“砰!”
操場中不時傳來陶碗摔碎的聲音,直看得于禁眼皮直跳,若是被荀司馬見到如此光景,想必是會大發雷霆……
不過那些士卒大多摔碎的隻是盛米飯的碗,爲了能再吃到中午吃到的肉食,他們将全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雙手上。
這樣的話,雖然碗是保住了,但是他們的馬步姿勢自然也慢慢變了型。
提着柳枝走了過去,江哲對一名士卒說道,“擡頭!挺胸!收腹!”随即一臉冷峻地看着那名士卒。
那名士卒一愣之下立刻醒悟,暗暗把持住手中的碗。
于是,江哲在他背上抽了三下,随即向别處走出。
這名士卒雖是被江哲抽打了三下,但是卻不恨江哲,因爲他自己也明白,先生已經留情了,若是先生不待自己反應過來便抽那三下,那自己手中的碗十有八九保不住……
“諸位……”見全場士卒好似都變得神經兮兮的,江哲笑着說道,“諸位相不相信,若是按着你們現在的做法,明日此時的米飯一樣保不住……”
一句話說得全場士卒愕然。
“諸位,哲乃對你等言一詞,平常心!”江哲微笑着在衆士卒身邊走過,雖是見到了幾名動作稍稍有些變形的士卒,但也隻是用柳枝一端在其背上點了三下,那士卒自會心領神會。
“平常心!平常心是何意呢?”環顧四周,見到将那些将士的注意力引了過來,江哲心中暗暗點頭,“古書有雲,人生中最難的事情便是‘放得下’!這放下的是什麽呢?這放下的是執念!就如你等此刻心憂飯食同樣,可是豈不知越是在意它,則越會出錯,爲何不以一顆平常心對待?
即便你等今日摔了所有陶碗,那又如何?明日哲一樣會按相同的菜食犒勞諸位,僅僅是爲一頓肉食而已,何必如此?”
江哲的話說得李通也是暗暗羞愧不已,是啊,僅僅是一餐肉食而已,先生已經說了,虎豹營日後的菜食皆是按此爲準的,那就何必如此在意,徒丢人現眼?
“莫要認爲哲故意刁難諸位……”江哲淡淡地一笑,百無聊賴地折着柳枝說道,“也罷,隻是諸位日後若是上了戰場,務必要将哲之言語放在心中,戰場之上靠的不僅僅隻是兇狠、勇猛,即便是上了無數次戰場的老兵,在臨戰的一刻也會心懼,若是不能将此心态擺正,唉,想來這便是他最後一戰了……再者,若是日後等人上了戰場,面對着生與死的抉擇,便再想想哲之言語,是否願意爲心中守護而放下性命……”
不管是何人、何職,都被江哲的話說得心中一凜,細細回想一下,竟真是如此,再看江哲時眼神無比複雜,這位先生難道真的盡知天下之事?
就在這時,江哲忽然望見老王站在營地門口向自己揮手,心中暗暗稱奇,回身對四千将士說道,“今日的訓練便到這裏……好似哲沒有聽到摔碗之聲了呢!”
咦?在那四千士卒爲此驚奇的時候,江哲大笑數聲走向營門,走了幾步,忽然轉身,神秘兮兮地說道,“哦,方才有一事哲忘記說了,那便是從明日起,才按着方才的規則訓練爾等,也就是說,今日就算摔了全部陶碗,也有肉飯可食……”
“被先生擺了一道……”與其他人一樣,李通傻傻地看着江哲笑着走遠,心中百感交集。
我還深怕引起嘩變……某不及先生遠矣……
于禁看着那些場中士卒不曾被減肉少食而歡喜的樣子,心中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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