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甯動手弄倒了幾個野田社的混混之後行來到了這裏。走在這裏的街道，時不時的能夠看見街邊醉倒在地還沒醒酒的醉漢，手氣不好從賭檔撩簾而出的賭徒。裝扮妖豔的女人在這裏行走，偶爾露出讓人浮想聯翩的位置，讓一些路過的男人莫名的吞了吞口水，像是在悄無聲息的爲自己招攬着生意。
打發走幾名往這邊湊過來的流莺，他皺了皺眉頭，屏氣盡量讓自己不去聞身邊的那股劣質香水味。沿着這條不算長的街道，伸手擋開路邊的一名提壺飲酒的武士浪人，錢甯瞥了眼這個撒酒瘋的家夥，一言不發的朝着街道盡頭的那家規模還算比較大的酒肆走去。
“應該是在這裏。”面無表情地擡起頭看了眼酒肆上那塊叫做野田居的招牌，心裏對比了下從那幾個混混口中得到的消息。他徑直走入大廳，敲了敲這家樣式明顯更複古的酒肆櫃台。
“啊，客人。失禮了。”坐在櫃台邊百無聊奈的夥計擦了擦自己快要眯緊的的眼睛說道，在要這個夥計張嘴要接着招呼時，站在櫃台前的這位客人卻比他先開了口。
“我找野田熊。”錢甯單刀直入道，臉上的表情絲毫并沒有因爲自己債務關系的不自然，就好像是找自己相交多年老友。“他不在嗎？”見到面前的這個夥計陷入了沉思，他又問道，倒是讓心裏還有些猶豫不定的家夥立馬反應了過來。
“野田大人正在樓上喝上午茶。”這個守了一夜明顯有些困得夥計強打着精神小心翼翼道，他瞧着臉色巍然不動的錢甯，神色裏的試探多過谄媚。畢竟找野田大人的幫忙可并不少見。
“就說燎野五郎找他。”錢甯平靜道。
“好的，請稍候。”點了點頭，這個夥計躬身應道。心裏雖然嘀咕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但卻一點都不敢讓眼前這位看上去年輕的客人等煩。
錢甯站在櫃台前等着，隔了差不多五分鍾左右，那個臉上明顯精神不少的家夥從樓上急急忙忙地走了下來。“先生，野田大人找你上去。”
“恩。”他平淡道，臉上的臉色并沒有因爲這座城市黑道大佬的召見而顯現出多少的激動來。掃了眼門外漸漸變多的賭客以及流莺，他順着旁邊一條木質樓梯走了上去。
腳步輕巧地登樓，錢甯警惕地聽着酒肆外越來越熱鬧的街道，樓上的聲音卻意外顯得安靜。往上又走了幾步，他清晰地聽着二樓大廳裏傳來的幾聲筷盤交擊的聲音，看着坐在二樓大廳中央的那個年輕人，走了過去。
“坐。”這個野田熊說道，如果光從他單獨斯斯文文的氣質來看，卻怎麽也瞧不出這家夥是這座城市地下說一不二的人物出來。可他身後站着的兩個一聲不吭的壯漢卻能夠很好的充當某種氣氛的烘托作用。
至少錢甯是這樣想的，他面無表情地看了這個喝粥加鹹菜的年輕人一眼，坐在了這人對桌的長椅上面。“野田熊。”他開口道，如果不是自己早就見過這人，他對這個名字下意識的本能聯想絕對是一個面容猙獰的糙漢子。
“燎野五郎，這麽早找我，是來還錢的嗎？”又夾了口不知用什麽腌制而成的野菜，野田熊問道，坐對面的錢甯笑着搖了搖頭。“我身上沒有一枚銅子。”對方吃東西的手微頓了下，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頭。他認真地看着這人，這家夥剛剛的眼中分明閃過幾縷殺意。
野田熊問道，又往自己嘴裏松了口鹹菜。盛粥的碗早就被他放下了。“這麽說，你是來消遣我咯？”
“不是。”正了正神色，錢甯應道。倒也讓對桌的那人提了提眉毛，身後的那兩個紋着花胳膊壯漢一副待時而動的樣子盯着他，如果是一個心理素質不強的家夥此刻嘴巴都打哆嗦了不一定，哪還能像他這樣的鎮定。“我來這裏送一個消息，換回我那把壓在這裏清泉刃。”
野田熊聽着，擡起頭重新仔細打量了面前這個年輕人幾眼，對方的身上哪裏還有上禮拜在自己賭檔裏輸紅了眼的神色。根本完全就像是兩個人。“難道說這家夥一直都在演戲或者刻意的放縱？”他的心裏一沉，又聯想到那位名滿日之本的名匠三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放浪形骸之後能變得如此的内斂冷靜，可不是所有人能夠做得到的。他見過很多因爲賭博最後而做出改變的家夥，可卻從來沒有像眼前這個年輕人這樣的。連一點還債時候的局促和不安都沒有，就像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幹的一樣。
“說吧。”放下自己手裏的筷子，這位冶金驿的地下老大才總算有些正視起眼前這個坐着的年輕人起來。
“冶金驿地下污水集中處理口有卡巴内。”錢甯淡淡道，他注視着對方的臉上的神色，卻并沒有多少變化。仿佛就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一樣。倒是這人背後的兩個高大壯漢多少有些不安了起來。“而且昨晚從裏面逃出來了。”
對坐的野田熊聽到後半句總算有了反應，他看着錢甯，期待從對方的神态中多少找出些欺騙性來，可卻一點都沒有。“逃出來了嗎？”他低喃道，心裏用着更小的聲音對自己說着。“不可能的。”
樓上的氣氛陷入了可怕的靜默。直到一名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急匆匆地爬上樓來，踩着老舊的樓梯發出“噔噔”的聲音。
“老大。”那人喘了口氣，然後跑到野田身邊低聲說道。野田熊坐在那聽着，額頭上那“川”字的皺紋皺的越發的緊了。隔了幾分鍾，他才對刀疤男平淡說道。“我知道了。”就好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錢甯坐在那裏看着對方，他分明從這人一瞬即逝的眼神中看到了幾絲彷徨和恐懼。“他在害怕。”他的心裏暗道，臉上的神色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越發的不動了。
野田熊深吸了口氣，看着對坐的燎野五郎，幾次調整之後他才說道。“燎野五郎。”張了張發幹的喉嚨，他感覺自己從未如此失态過。
“有事？”錢甯問道，他心裏早已經做好打算了，完成這個支線任務之後，自己離開這座驿城，越快越好。
遠處一陣金屬質感的利嘯聲響起，伴随着樓下街面上開始逐漸出現的慌亂與喊叫，把這一切都打斷了。一家家剛剛還算熱鬧的店鋪開始關門，街面上一個個行人開始快走甚至奔跑了起來，就好像有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錢甯平靜地坐在原地，他皺着眉聽着那從這座驿城某處發出來的噪音，看着邊上的那個刀疤臉抱着一個臉上顯露出怯意的壯漢，懾懾發抖。他還有些沒有明白這個噪音所代表的意義。
城市警報，一級戒備。
城市中心的某棟高高的樓房裏，一隊一隊全身武裝的士兵手持着泛着冷光的蒸汽铳，朝着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擴散了出去。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