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氣中因爲那列蒸汽機車的到來而彌散了一股泥土的氣息和濃重的腥味。血與屍體的味道。
他站在原地又看了會兒那列漆黑色的鋼鐵怪獸,起風了,街道上的人們卻也并沒有因爲那東西的來到而表現出多少的驚歎。顯然是對這東西早已習慣了,他們依舊低頭,爲了生活而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倒是有不少對外界事物有極大興趣的小孩子三五成群的朝着某個方向跑去,嘻嘻哈哈的唱着錢甯從未聽過的童謠,從他身邊跑過。
他跟了過上去,跟随着那越來越多的人穿過幾條街頭巷尾,又走了幾架有點像是隔離設施的鐵質吊橋,來到了這列火車的底部。這裏已到處是人了,除了有像他這種好奇來看的居民外,還有一些尋找自己親人的男女,更多卻是一些來來往往開始或扛或舉着商品在人群裏吆喝開了的小販。
錢甯站在一邊看着,那些商販的生意看起來還算不錯的樣子。黑色鋼鐵制的火車門慢慢地打開,一個個有些蓬頭垢面的男男女女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們中間有些人在本能地用手擋了擋适應了車外的光線後,也開始對着車外的商品大手大腳的采購了起來。
有錢。這是他對這些從列車中出來人的第一印象。伴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從有些昏亮的車廂裏走出來,這裏的場面顯然有些向着失去了控制的方向發展。
“你的水果賣的太貴了,能不能便宜點?”一個青年人對一個胸前吊着箱子的水果販子問道。
“這已經是最公道的價格了,客人你也應該知道這季度的水果也不容易見着。”
“但也不能這麽貴吧!我身上……”
“俊生,你讓我來說。”青年人身後的一個馬臉大漢拉了拉這人的肩膀,走到了販子的面前。“就問一句,半價賣不賣?”
販子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這種價格,除非你去搶劫,否則我是不會出售的。”
“那我就搶你怎麽了?”馬臉大漢甕聲甕氣的強硬道,指了指眼前的這個奸商,仿佛他渾身上下有發洩不完的怒氣一般。他努了努拳頭,就像是下一拳便砸在那人的臉上,生死之行讓他的渾身上下充滿了戾氣。
“%¥#@!”
沖突,推搡,抱怨價格的昂貴以及口頭的謾罵。這群外來者身上表現出來的那種彪悍到極緻的氣質在錢甯的眼底演示的淋漓盡緻。
“很熟悉的感覺,看樣子都是一群同類。求生者。”他默不作聲地看着,時不時地能從車軌的某些零件的縫隙裏瞧見不少斷手殘肢樣的東西,更多的卻還是人類的内髒。列車邊上有不少人拿着鐮勾之類的東西戴着口罩打掃着列車衛生,努力地把車上車下的東西清理出來。
一切都充斥某種說不上來的文明與血腥的氣息。
“好了,山本,帶人去把從上個驿城帶來的特産處理一下。”直到某個臉色嚴肅的武士從列車的車頭裏走了出來,才制止住了這場形勢愈演愈烈的沖突事件的發生。兩邊被拉來助拳的形成了一場簡單的對峙,便又沉默地散開了。沒有常見的撂狠話或者找面子。仿佛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夥旅客的情緒并不像表面上的那麽平靜,他們是一堆幹燥易燃的火藥桶兼亡命之徒。
“嗨,城主大人。”人群裏,那個馬臉漢子聞聲應道,他帶着那個青年人又從人群裏領了幾個看起來跟他們走在一起的男人又重新回到了最後面的車廂裏去了。
大概幾分鍾過後,一箱又一箱被整齊碼列被人群慢慢分散開來的火車旁邊的空地上。
“城衛軍大人來了。”人堆裏有人喊道,很快便又分開了一條道路出來。錢甯站在那裏轉頭看着,火車旁邊的建築樓裏,幾隊排列整齊的士兵從裏面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們整齊一緻的站在黑色的列車前,等待着他們的長官和這列駿城的大人之間的交談。
“風間駿城城主大人。”爲首的那個隻露出張臉的家夥鞠了鞠躬,對着這位城主大人問候道,讓這個紮着武士發髻的城主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有些像是防化部隊。”站在人群裏某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個一個比自己見過的那些蜥蜴獵人穿的還更嚴實幾分的士兵們,他們戴着都帶着防毒面具類的裝置,讓人看不清面容。手中泛着白色熱氣的槍支更是讓現場原本還算熱鬧的景象陷入了久違的靜默。
“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我便去拜訪左衛佑門城主大人,待我先向他問好。”
“嗨。”城衛隊的頭目聞言點了點頭,從身後叫來了一個唯一沒有全副武裝的人,是名文案員打扮的女子。然後轉身離開了。“嘉美桑,拜托你了。”
“嗨依。”女子躬了躬身,與這位大人交談着,時不時低頭在手上的文案紙面勾了幾個選項,然後接引着這個武士打扮的男人朝着那棟火車的建築裏走去。
人群裏的錢甯又站在那裏看了會兒,在覺得再無什麽可注意的東西之後,轉身随着幾堆回去的人流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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