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這句話用在盧家身上也是成立的。盧家是北方大族,素來有北方第一豪門的說法。盧靜江又在南方崛起,一南一北,交相輝映,象征着盧家真正壯大,從省族走向國族。然而就在盧家高歌猛進之時,被葉榮修攔腰一刀,直接腰斬。
葉榮修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盧家在北方的勢力幾乎連根拔起,樹倒猢狲散,就剩下一些不得志的旁支苟延殘喘。葉榮修也知道一個盤踞地方近百年的大族想要一口氣消滅的不可能的,對盧家南下的人馬放了一條生路,其實暗合圍三缺一之法。被打散了的盧家子弟一小部分流浪世界各地,絕大部分都投奔了盧靜江。
其他省份都是十幾個道,唯獨湘水省隻有五道,身爲道主的盧靜江權柄極重,在盧家倒台之後,他這一支,隐隐成爲盧家之首。猶如黑夜之中的燈塔,源源不斷吸收散落的盧家子弟的到來。
盧家作爲地方豪門,族内子弟,很多都是精英,他們的到來,極大地充實了盧靜江的實力,讓他威望一步步盛隆。但是在這榮耀萬丈之下,卻隐藏着隐患。
盧靜江是庶出,而且是旁支的庶出。
盧家以黑月省爲大本營,最傑出的弟子都是留在大本營經營的。大本營有最好的資源和人脈,可以源源不斷推着他走上高位。普通人進入官場,都是從最低的鄉村幹事做起。盧家子弟爲官,最低都是鎮一級别起,副鎮長、縣長秘書之類的起步。沒有身份背景的公務員從底層開始奮鬥,在不出任何差錯的情況下,能力也按照中等偏上計算,想要走到市長的之位,基本上需要30年。如果要更進一步到道主的話,那就不是時間可以堆積的了,需要運氣,還需要人脈。
盧家子弟走到市長之位,平均15年,最高紀錄是11年,那是盧家的主脈的一個嫡系,第14年已經是道主了。主政一方,成爲黑月省最年輕的道主,這個記錄至今沒人打破。
盧靜江從小就表現的極爲優秀,但是因爲不是主脈,享受的資源不多,特别是競争一個财政局副局長的位置被一個能力平庸的主脈子弟憑借關系把他踢出局後,他一氣之下,遠走湘水省,和家族斷去了聯系。
之後,他仿佛開挂了一般,憑借一己之力,愣是從無到有,從低到高,走到了副市長的位置,用時10年。這還是在沒有動用任何盧家資源的情況下,這麽一對比,盧靜江比盧家最傑出的子弟都還要優秀。
盧家的上層終于注意到了盧靜江的優秀,加上盧家在黑月省遇上了瓶頸期,朝外擴展是是迫切的事情,盧靜江的出現,剛好給他們提供了最佳的選擇。修複關系之後,大量的資源朝着盧靜江傾斜。副市長到市長用了2年,然後又用了3年的時間完成了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一步,鯉魚躍龍門,跨入了道主之位。
末日之前,盧靜江以48歲的年齡被任命湘水省副省長兼杏江道道主,成爲湘水省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盧靜江在湘水省開枝散葉,成爲砥柱中流,盧家主家卻被人連根拔起。一高一低,形勢早已經逆轉。主脈投奔盧靜江,攜帶了大量資源的同時也給盧靜江帶來了一個無法決絕的難題,誰爲主。
屁股決定腦袋,權利決定地位。按照道理,在杏江道的地盤,自然是聽盧靜江的,實際上呢,這個道理在大家族大豪門是行不通的。
大家族之所以成爲大家族,就是因爲家族内部另有一套規則以讓家族勢力不斷強大。以主脈爲核心,以輩分爲常綱,權利由高而下,由内而外,如此才能保證一個家族的繁榮延綿,世代不絕。
盧靜江輩分低,屬于旁支,還是庶出,這就使得他即使權利極大,在盧家内部還是沒什麽話語權。
占地二十多畝的盧家大宅,在一片高樓大廈裏面顯得十分另類。大宅最高的建築才三層,采用的是古代園林建築的風格,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如果不是憑借盧靜江的權勢,想要在杏江道的權力中心區域批下這樣一大塊地,根本不可能。
而這些,在盧家高層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穿過兩個庭院,再經過一條長廊,抵達盧家的核心,議事堂。盧靜江走進大門的時候,發現人數差不多來齊了,都是盧家的高層、主脈,和部分傑出的旁支。
太爺爺輩的3個,爺爺輩的11,叔叔輩的二十多人。盧靜江不敢怠慢,一個個上前行禮問安,同輩的能夠走進議事廳的反而不多,抛除一些太遠或者身處重要職位脫不開身沒來的,隻有16人,下一輩的5人,他就不需要一一問候了,點頭示意之後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人都到齊了,會議可以開始了。”主持會議的是盧靜江一個爺爺,排行第幾,盧靜江自己都記不大清楚,隻是知道他叫盧清平,年輕時候從政,犯了錯誤,借用家族的力量脫身。下海經商,又賠了不少錢,人生算得上比較失敗了吧。但是架不住他是主脈,是當時的家主最疼愛的孫子之一,對他的失敗視而不見,召回了家裏,管理家族産業。之後就一直平庸到現在,沒什麽大錯,但是也沒什麽貢獻。
因爲盧靜江來的太晚,這麽多人一起等他一個人,盧清平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有一件大事,這件事情關系到我們盧家的成敗,所以不得不慎重。”站起來說話的是盧靜江的二爺爺盧毅宏。
大爺爺因爲一次意外,乘坐宇宙飛船去地球的途中撞上了隕石爆炸而丢了性命,如今爺爺輩裏面以盧毅宏爲尊。
大家心中一緊,每個盧家子弟都對‘事關家族成敗’六個字很敏感,因爲上一次說出這六個字的時候,正是葉榮修對他們出手的時候。
諾達的盧家分崩離析,要不是底蘊深厚,差點就要灰飛煙滅了,記憶尤深。
盧毅宏拿出一張紙,放在茶幾上,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這是黑月省混世魔王讓人送過來的,讓我們盧家向他臣服,要不然,就讓盧家滅族!”
“嚣張!”
“大膽!”
“他敢!”
……
此言一出,頓時讓議事堂裏面響起了一片怒吼,哪怕盧家聲勢不如從前,但是底蘊猶在,大族的威嚴和傲氣還是有的,豈能讓人如此貶低。不過,憤怒的背後卻是内心不安。南下之後,因爲黑月省的記憶太糟糕,很多人都有意識忽略那邊的消息,但是杏江和黑月省相鄰,很多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傳遞過來,對于混世魔王的可怕,他們雖然沒有見過,卻也知道混世魔王的力量遠超占據杏江道的盧家。
混世魔王這話,雖然難聽,但還真不是狂言。混世魔王想要對付盧家的話,盧家是擋不住混世魔王的刀鋒的。
“咳——”盧毅宏輕哼一聲,大廳裏頓時鴉雀無聲。盧毅宏并不銳利,但是極具壓迫的目光所過所有人:“亂糟糟的,成何體統,注意自己的身份!”
廳中之人面紅耳赤,都低下了頭,不敢迎接他的目光。
盧毅宏的目光緩和了幾分:“叫你們來,就是各抒己見,一個一個來,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機會。老三,你先來。”
“抛開面子的問題,我們來看看混世魔王,對待敵人心狠手辣,但是對待自己的人卻不錯,如果我們能夠借助他的力量,我們盧家的勢力必然更進一步。”盧靜江的三爺爺老氣橫沖道。
此言一出,不少人鄒眉。身爲盧家之地,他們很不願意屈居于他人之下。
“混世魔王的戰鬥力無雙,硬拼,我們沒有勝算。但是他最大的确定就是管理人才空白,而這正好是我們的強項,如果能夠合作,對我們雙方都是大有裨益。”盧靜江的四爺爺道。
“我同意老三和老四的說法。”盧靜江五爺爺道。他們三個人一定下調子,其他人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後面的發言,基本上傾向于投降的,當然,嘴上說的好聽是合作。
隻有五六個人棄權沒有說話。
“靜江你怎麽沒有說話?“方清平注意到盧靜江從進來坐下之後,就一直很安靜。
“混世魔王是想讓我們投降,而非合作,大家要搞清楚這一點,我們的地位不是平等的,這注定我們過去之後的權利會受到很大的限制。”盧靜江放下了勸降書,不顧爺爺輩的人臉色不愉,環顧衆人:“換作我是混世魔王,收服盧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盧家抵擋劉危安的平安遠征軍,既然能考驗盧家的忠心,也能消耗盧家的實力。”盧靜江的聲音加重:不知道大家認爲盧家需要付出多少什麽才能赢得混世魔王的放心?”
廳中之人,皆是色變。盧靜江的猜測不是胡言亂語,相反,這種可能性幾乎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