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這裏雖然也算是東北一座地标性的名山,但卻不見古木參天,不現泉水溪流,不嗅百花香,顯得有點林密草疏。
郭雨寒還在感慨着剛才的浪漫情景,本來匆忙的步伐也變得有些綿長。
“剛才那個女孩一定好幸福啊,真好,剛來到這裏就能遇到這麽浪漫的事。”
“咳咳……你快行了吧,别人的幸福你怎麽能随便感受到?幸福這東西其實就像尿褲子,每個人都能看到,但是隻有你本人能感受到那種溫暖。”錢道空漫不經心地回答。
郭雨寒無語地望着錢道空,面帶粉煞:
“混蛋,你總是弄這些歪理邪說,真是給你們語文老師丢人,你能不能換點正經的比喻。”
錢道空哼了一聲,撓頭想了想,笑眯眯地說。
“好吧,應該說幸福就像玻璃,平時從未察覺,但隻要稍微改變看的角度,它就會反射出光芒。怎麽樣?這個說起來是不顯得我可有内涵了?”
“哼,這還差不多,有點高材生的樣子,隻可惜……。”郭雨寒點了點頭,笑容凝固了片刻,欲言又止。
“可惜什麽?”
“可惜玻璃容易碎呗。”郭雨寒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錢道空,眸裏閃過一絲與調皮不同的神彩。
錢道空翹着眉頭看了看她,笑呵呵地回答:
“放心吧,你的幸福是塊大玻璃,碎了也會變成小玻璃。”
“切,油嘴滑舌,不理你了!”郭雨寒俏皮地戳了一下錢道空的腦門,背着手蹦跳着向前走去。
兩人沿着一條闆油路開始往山上進發,龍潭山山勢平穩,并不陡峭,上山的路也有很多條可供選擇。相比前幾次悲劇的捉鬼曆程,起碼這次郭雨寒帶領的地方還是比較好走一些。
郭雨寒的腳步很歡快,可能是家族裏一脈傳承的天性,郭雨寒天生就對捉鬼有着極大的熱情。錢道空跟在步伐飛快的郭雨寒後面,有些氣喘籲籲,要不是平時經常鍛煉,恐怕根本無法追上郭雨寒兔子一樣的步伐。
兩人走着走着,郭雨寒突然想到了什麽,駐足停下,從背包中掏出了一根金翎。
這根金翎上的每一絲細毛都波動着華美的流光,在微弱的夕光中顯得有些黯然。
錢道空見郭雨寒掏出了這根金翎,眼睛瞪得渾圓,趕緊先和郭雨寒約法三章,指着這根金翎說:
“小寒啊,你這次可看好啊,要是還像前幾次出現B以上級别的惡鬼,咱們立刻就回去,可别再去冒險了。”
郭雨寒笑呵呵地看了錢道空一眼,一隻手托着金翎,一邊點了點頭說: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看給你吓得,我其實這次過來根本就沒對那個傳說中的孽龍有什麽念頭,因爲如果那個孽龍真的有傳說中說的那麽厲害,那都過了幾百年幾千年了,早就掙脫束縛逃出來了,怎麽可能還被鎖鏈拴着。所我隻是感覺這龍潭山的水牢附近接二連三地頻繁發生意外,有可能是有其他惡鬼在這裏搗亂。”
“我看不一定把,有沒有可能這個孽龍無法掙脫水牢的束縛,所以才不斷蠱惑遊人來到水牢附近,然後吸走遊人的靈氣,增強自己的妖力,伺機掙脫束縛。”錢道空說。
“你看,跟你這種毫無捉鬼經驗的人根本就沒個談了,我感覺這個孽龍肯定不會存在的,雖然我不懂風水,但這也太明顯了,這龍潭山幾乎跟遊樂園差不多,每天人來人往,人氣這麽足,肯定不适合這種高級别的惡鬼生存。”郭雨寒盯着金翎,并不接受錢道空的猜測。
錢道空折斷一根樹枝叼在嘴裏,悻悻地說:
“管它呢,反正這次咱們可說好了啊,再遇到那麽強的惡鬼,立馬閃人,之前幾次我都跟叔叔說謊告訴他你自己練功受的傷,這次我要再騙他,他肯定不信了,到時候再把你關禁閉你就老實了。”
“知道啦,知道啦,反正我又……”郭雨寒話說到一半,手中的金翎突然開始旋轉,熠熠光輝從金翎上面悄然出現,映得郭雨寒的臉都金燦燦的。“看吧,這裏果然有惡鬼在……而且不過才是D級别而已。”
金翎停止旋轉,尾端停在了不遠處的一處茂林之中。
郭雨寒的這枚金翎不是一般的裝飾品,而是一種尋鬼法器,它的全名叫做神鳳金翎,每當這枚金翎發出耀眼金光的時候,就說明方圓十裏之内有惡鬼出沒,此時将神鳳金翎放在手心,它就會根據妖氣的大小而發生旋轉,郭雨寒就可以通過神鳳金翎的旋轉圈數和光亮的程度來判斷這金翎範圍内的這惡鬼的等級,并可以通過它尾端所指示的方向來判斷惡鬼所處的方向。相比覓鬼珠和靈瀹石輪,神鳳金翎雖然沒有顯示惡鬼屬性的功能,但它便于攜帶,定位效果也更加準确。
“應該就是那個方向,我們走吧。”郭雨寒收起金翎準備前進。
此時的太陽已經落山,隻有很微弱的暮光還遲遲沒有褪去,如同镂金一樣鑲嵌在龍潭山的輪廓上,日月處在即将交替的邊緣時分,橙紅與淡藍交際而成的光線讓山林之中顯得有些詭異,陣陣陰風吹動起來讓人脊背總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寒意,明明能依稀聽到山下的遊人聲音,但卻好像與他們隔絕一般,兩人越往山林深處走,越感到幽暗陰森,漸漸地,隻能聽見兩人沙沙的腳步聲,樹皮和地面也開始因爲光線的晦暗而讓人産生可怕的錯覺,就好像一張張恐怖的臉正從四面八方注視着自己。
“不對把,這個方向好像不是去水牢的方向,水牢我之前去過,而這個方向倒有點像是……好像是山裏那個寺廟的方向。”郭雨寒打開了手電筒,将手電筒的光柱射到了樹林深處,因爲兩人一直沿着神鳳金翎指示的方向前進,沒有想到已經早就偏離了剛開始的那條闆油路,已經踏入了一處人迹罕至的林間小路。
郭雨寒話音未落,走在前面的錢道空突然停住了,錢道空從口袋裏突然掏出了軍用匕首倒持在手中,駭然道:
“小寒,你聞沒聞到周圍有股特别腥臭的味道?就像是一大堆臭魚爛蝦堆到一起的味道。”
郭雨寒嗅了嗅周圍,果然聞到了一股極其刺鼻難聞的腥臭味,還差點嘔了出來。
“是啊,這是哪裏來的味道,這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味道。”郭雨寒用手電照向周圍,但并沒有發現這附近有什麽水潭,更不可能有什麽臭魚爛蝦。“真是奇怪,離龍潭水牢還很遠呢,這山林裏面怎麽可能有這股奇怪的味道!”
錢道空環視周圍,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竟然有點似曾相識,如果說郭雨寒有這種感覺倒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因爲郭雨寒來過這裏,但現在錢道空也會産生這種既視感,這就有點說不通了。錢道空湛藍的眼眸掠過一絲疑慮,握着軍用匕首的手也攥得更緊了。
錢道空掃視着周圍,幽寂的山林沒有一絲聲響,連鳥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這在山林并不茂密的龍潭山上顯得極不尋常,陰風陣陣,夾雜着潮濕的臭氣,這讓錢道空覺得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甚至好像完全不在龍潭山的範圍之中,簡直跟來到了荒山野嶺一般。
錢道空放緩了腳步,警惕地掃視着周圍,突然,他發現就離他們不遠處的一片稍微繁茂一點的樹林之中,竟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與其說是火光,更像是燭光!
“小寒,你看前面那些光點怎麽有點像是蠟燭?”錢道空說。
“蠟燭?該不會又有人求婚吧,今天是什麽日子?情人節麽?那也不能找這麽偏僻的地方吧。”郭雨寒也感覺到有些詭異,就用手電照到了那個方向。
冷風掠過,樹影婆娑,絲絲縷縷的燭光在山風之中顯得明滅不定。
錢道空和郭雨寒一點點靠近那燭光,沒有一個人本性之中不是懼怕黑暗的,在這黑暗的山中,此時此刻,在這幽暗森冷的山林裏突然出現一片燭光,本來應該讓人感到一絲慰藉和舒适,可是錢道空他們卻全然沒有這種感覺。
雖然錢道空此時還沒有學習捉鬼的本領,但天生陰陽眼的他還是有很強的靈感,他很清楚,他們前面的這片燭光極不尋常,更準确地說,錢道空心裏竟然開始有些發毛。
他們不斷的靠近,逐漸進入了燭光籠罩的範圍,而空氣中這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也變得更加濃烈,這股味道簡直就像是在一個有汗腳的人鞋裏塞進去好幾隻臭魚然後穿上一年的味道。郭雨寒捂住了嘴,有點不想繼續往前走。
“咱們别從這走了,這裏太臭了……”郭雨寒皺着眉頭說。
“噓……”錢道空突然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緩緩矮下了身子,貓腰匍匐到了一個矮叢裏面,矮叢的對面,就能看到燭光的來源。
郭雨寒雖然看到錢道空這個樣子感到有些好笑,但也跟他一樣匍匐到了矮叢上。
錢道空緩緩扒開矮叢的枝葉,燭光那裏的情景一覽無遺。
但兩個人完全沒有想到燭光之中會是這樣的情景,錢道空和郭雨寒看到之後幾乎同時張大了嘴,差點喊出來,郭雨寒更是從背包中掏出了葫蘆,起身準備戰鬥,但被錢道空一把攔住了。
“再等等……”
原來,燭光之中,竟然仍然是一個男孩跪在地上向一個女孩求愛。
隻不過,這個女孩竟然是被綁在了樹上,脖子,手腕,口鼻全都纏滿了密密麻麻的綠色水草,女孩驚恐的表情凝固在這些水草之中,卻根本無法掙脫。而地下這些蠟燭也不是普通的蠟燭,竟然全都是元寶型的冥燭。
求婚的男孩臉部已經完全腐爛了,上全是密密麻麻蜂窩一般的空洞,一條條綠毛從這些孔洞裏面蔓延出來,渾身上下的衣服也全部濕漉漉,而他似乎就是這股惡臭的來源。
男孩虔誠地端着一個打開着的紅色盒子,裏面是一顆晶瑩剔透的鑽戒,口中喃喃道:
“小雯……我撈出鑽戒了……嫁給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