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躺在這無盡黑暗之中,半睡半醒中竟感覺自己竟似有種超然物外的體驗,好似靈魂出竅,不知是覺得快樂還是悲傷,而是一種虛無感。
等他再被叫醒時,感覺自己胸口被靴子踢了一下,耳畔是郭雨寒無比驚訝地呼喊聲:
“喂,醒醒,有光了。”
錢道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緩坐了起來,因爲實在是太乏了,這一覺睡下去,醒來時渾身上下更加酥軟疲憊,難以站直身體。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站定,像周圍望去。
随着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錢道空才發現這裏真的開始有朦朦胧胧的光出現,而且不僅是眼前,而是半個空間都逐漸有了殷紅色的光暈。這種光朦朦胧胧,就像是透過一層窗紗擠進這個空間裏。而且在不斷增加它的範圍。
“這光有點奇怪吧,怎麽會這麽模糊?”錢道空揉了揉眼睛,他以爲是自己的眼睛還沒有完全适應,才會産生這麽奇怪的現象。
“的确,應該是被咱們所在的這個空間阻隔了。”郭雨寒喃喃說道。
錢道空放下手後自己也意識到,這種光是确實隔着一團什麽東西透了進來,而不是自己眼睛造成的。
他們環顧四周,發現光的範圍越來越大,已經看得到彼此。他們借着這迷蒙的光,這個空間的形态也變得大緻清晰:
原來他們一直所處的空間竟然是一個球,一個長滿了黑色軟毛的球。但這些軟毛接觸到身體後不會産生任何毛茸茸的觸感,就像是一團碰觸就融化的濃稠泡沫。難怪他們之前無論走了多遠都不會發生任何位移。
現在,通過光線的變化,他們可以确定,錢道空的猜測是正确的,這個球形的空間果然正在一點點向某個地方移動,而那個地方應該就是地府。
随着光線完全籠罩整個球形空間,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郭雨寒從挎包中掏出了一個明亮的尋鬼珠,珠子閃爍着耀眼金光,并且不斷發出異常尖銳的報警聲。
郭雨寒驚訝地望着尋鬼珠,按照尋鬼珠的使用效果,根據不同妖氣等級的惡鬼,它可以顯示出不同的光芒,此時珠子通體散發金光,就意味着他所處的地方妖氣已經達到了無法估測的程度。
“這珠子是幹什麽用的?”錢道空問。
“尋鬼!”郭雨寒回答。
“哈?你在地府尋鬼?”錢道空愕然。
郭雨寒扭頭看了看有些驚訝的錢道空,解釋道,“我不是想要在地府抓鬼,我隻是掏出來看看,是不是咱們快要到了。”
周圍越來越熱,錢道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舔着有些發幹的嘴唇說:
“美女,我看這光越來越發紅,而且這裏的溫度也變得比剛才熱了好多,這就是地府的溫度吧?”
“沒錯,不僅熱了好多,還有一件事更令我在意。”郭雨寒環顧周圍,若有所思。
“什麽事?”錢道空問。
“你沒發現麽?這個空間幾乎是密封的,而且你我的靈氣完全不見了。”郭雨寒喃喃道
錢道空一臉茫然,雖然他從小雪留下的資料和六合那裏聽說過關于靈氣的事情,但他對于自己身上的靈氣如何使用卻還是一竅不通。但郭雨寒卻不同,她身爲獵鬼師,和道士一樣可以通過内丹儲存靈氣,隻不過獵鬼師的内丹隻有容量大小,而沒有等級細分。
她對自身靈氣極其敏感,自從進入這個密封空間後,她就多次調集自己的靈氣,卻發現自己内丹仍然運轉如常,并無任何異樣,但靈氣卻好像被禁锢在内丹之中,無論她嘗試多少下,都無法正常調出。
“雖然我不清楚你說的靈氣到底是什麽,不過好像确實感到有點沉悶,”錢道空不解地搖了搖頭,然後突然詫異道:
“對了,這靈氣是不是和地府的邪氣是相斥的啊?”
郭雨寒點了點頭,沒好氣道:
“你這不廢話麽?陰陽靈邪當然都是水火不容的了!”
錢道空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更加奇怪的問題:
“靈氣消失倒好解釋,因爲這裏實在陰氣太盛,靈氣隻能在體内徘徊,無法外溢。但這裏幾乎密封,就說明這裏沒有氧氣啊。”
“那當然,你不說我都忘了,怪不得你的打火機和蠟燭都沒有燃燒,原來這裏沒有氧氣。”郭雨寒說着,突然發覺不對勁,“可是,既然沒有氧氣,爲什麽我們還是活着的?”
錢道空皺了皺眉,聲音十分陰沉:
“所以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說……我們會不會……已經死了?”
“啊?”
錢道空說話時的臉被這暗紅色的燈光照得十分陰冷恐怖,這讓郭雨寒不寒而栗。
“喂,幹嘛這麽驚訝,我隻是開玩笑,你到底來沒來過地府啊?我看你的樣子,好像跟我一樣也是第一次來!”錢道空一臉無語地望着她。
郭雨寒被問得一時語塞,竟然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理會錢道空,面沉似霜。
錢道空自顧自地向四周摸索,手掌在周圍的黑色絨毛上摩挲。雖然摸上去毫無感覺,但他卻也能感受到這些絨毛的确比剛才熱了很多。整個黑紅色的空間無比詭異,就像是血色的月亮照在一團漆黑的陰雲之中。
就這樣,他們在這個黑色的大絨球裏不知道又呆了多久,周圍忽然變得喧嚷起來,聽起來像是來到了熱鬧的市區,人聲鼎沸。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熱鬧?”錢道空詫異道問。
郭雨寒似乎還在對錢道空的質疑生氣,仍然沒有理他。
“嘿,看來我們很可能要到地府了。”錢道空有些興奮地說。
錢道空話音未落,他們感覺這個黑色絨球開始急速下降,一轉眼的功夫,他們就隻感覺渾身一震,兩人就在這個黑色絨球裏翻滾起來。
這個旋轉持續了将近三分鍾才停止,兩人眼前天花亂墜,隻有無數的黑色絨毛在眼前不停晃動,恍惚之間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蝙蝠在倆人的周圍狂飛亂舞。
等到旋轉停止的時候,兩人已經都撲倒在了地上,隻覺天旋地轉,渾身如棉。
錢道空踉跄站了起來,驚奇地發現此刻自己已經踩在了結實的地上,是一種紅色的岩石,有點像是火山口附近的火山岩。郭雨寒也揉着腦袋站了起來,懷裏的傒囊也驚訝地吃了一嘴郭雨寒飛舞的亂發。
就在這時,一個邪魅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二位,這一路感覺如何?”
錢道空和郭雨寒回頭一看,驚訝得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因爲跟他們說話的這個“人”,竟然長得跟方丈大師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相反。
眼前這這個家夥兩眼幽綠駭人,神色看起來猙獰倨傲,絕非善類,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凜然的邪氣。而更大的不同指出就是這個“人”的皮膚是暗紅色,看起來跟食屍鬼的皮膚竟然有幾分相似,背部竟然還長着兩張大翅膀,上面布滿了黑色的絨毛。
錢道空立刻意識到,這些絨毛就是之前他們所在的那黑色球狀空間裏的絨毛。
錢道空驚訝道:
“方丈大師,您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隻見這個“人”呲牙笑了起來說:
“哈哈,我并不是什麽方丈大師,我是羅刹啊。”
郭雨寒也是恍然大悟,心說自己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懵了,竟然連羅刹這麽具有代表性的惡鬼都沒認出來。
獵鬼師對各種惡鬼的屬性了如指掌,羅刹也不例外。
這羅刹,是天下所有妖魔中唯一一種本性極惡卻又絕不會做任何壞事的惡鬼。他們都是修爲極高的得道高僧将内心的全部邪念驅逐之後的産物。那些高僧以及修道者将自己内心的邪念完全從體内驅離之後,從而得道,反而會讓這些邪念幻化成這種極其恐怖的惡鬼。
但這些羅刹擁有那些得道高僧在人間善良人格的反人格,異常暴虐苛酷。不過他們自從誕生開始,就因爲太過邪惡,沾染不得任何靈氣和善良,所以隻能生存在陰曹地府,就成爲了地府的陰差,參與地府大大小小的基層工作,最常見的職務就是十八層地獄的普通隸卒。
看來,他們眼前這個羅刹,顯然算是混得不錯的了。
“原來如此,小弟有眼無珠,這次還多謝羅刹大哥送我二人來到這裏。”錢道空客氣地拱了拱手說。
羅刹笑了笑,但這樣子卻不能讓他看起來容易接近,反而更加駭人。
“小兄弟,你倆看來是第一次來啊,竟然在我的翅膀裏好不老實,弄得我都怪癢的。”
錢道空看了看他背後的翅膀,不解的問:
“啊?翅膀?難道剛才我們在你的翅膀裏?這麽小的翅膀怎麽能裝下我們呢?而且我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那種絨毛啊?”
羅刹得意地撫了撫身後的黑色翅膀說道:
“雖然你們現在身體很大,可是我可以變得更大”
“原來如此。”錢道空點了點頭,“對了,羅刹大哥,我們現在離地府還有多遠?”
羅刹倚在欄杆上,揚起大拇指指向了身後說道:
“喏——山下的那座城市就是地府。”
錢道空連忙走了過去,終于看到了讓他一直好奇的地下世界。
舉目遠眺,發現地府竟然和他想象中的場景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