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目瞪口呆的時候,郭雨寒卻做了一件更讓他大跌眼鏡的事情。
郭雨寒竟然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鑰匙!
“你……你這鑰匙是要插進去?”錢道空愕然。
“廢話,不然拿來給你摳耳朵?”郭雨寒沒好氣的回答。
“好吧!”錢道空沒再說話。
雖然不管什麽門,确實都需要鑰匙,但現在眼看着她把這麽一把鑰匙插入一個人身體裏。從感覺上來說,錢道空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郭雨寒卻很熟練地把鑰匙插入鎖孔,一點也不擔心會弄疼方丈大師。
青銅鑰匙一點點陷入黑洞洞的鎖孔,郭雨寒輕輕扭動鑰匙,傳來了一陣石機扣合的聲音。
緊接着,更加強盛的邪氣從一點點開啓的門縫中溢了出來,就好像被打開的地窖一樣。
待到完全開啓的時候,房間裏頓時變得幽暗無比,極其恐怖的靈壓籠罩了整個客堂。
門緩緩打開後,那裏面是深邃悠遠的黑暗,深不可測,錢道空感覺眼前這種黑暗難以形容,這些黑暗的物質看起來似乎是有質感的,仿佛在蠕動,就像是一大團黑色棉絮。
錢道空和郭雨寒出神望着這扇開啓的幽冥之門,一個低沉森冷的聲音從門裏傳來:
“快進來吧,這扇門隻能維持兩分鍾。”
這聲音雖然聽起來像是方丈大師,但語氣和語調卻截然不同。
錢道空不再猶豫,跟着郭雨寒跨了進去,四周變得一片死寂。這種安靜令人感到窒息,仿佛置身在夢魇之中,每個舉動都會被這粘稠的黑暗所限制。
就當他倆一前一後完全踏入這片黑暗之中的時候,地府的大門徹底關閉了,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在黑暗中連方向都無法辨識,每一步走完,都似乎還在原地,停滞不前。
“喂喂,我說郭大小姐,這裏這麽黑,咱們該往哪個方向走啊?”錢道空在黑暗中摸索着。
“我哪裏知道,把你的髒手拿開!”郭雨寒呵斥。
“壞蛋,壞蛋!”傒囊也在幫腔。
黑暗之中,偏偏隻有傒囊幽藍的眼睛閃着光芒。
錢道空縮回了手,無奈道:
“喂喂,你們獵鬼師不是經常出入地府麽?剛才看你開門的動作那麽熟練,怎麽連現在咱們該往哪走都不知道?”
“廢話,我們獵鬼師四處遊曆,總不可能在同一處幽冥之門進入地府,殘陽寺這道門,我也是第一次進入,我怎麽知道這裏怎麽走?以往的幽冥之門都是有引路鬼吏帶着火把接送,誰成想這個鬼地方确實黑漆漆的,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錢道空無奈搖了搖頭,從兜裏掏出了一根煙。
“啪嗒——”
火機扣合,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極度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有些突兀刺耳。
然而,出乎錢道空意料的是,火機竟然沒有燃起,而是毫無反應!
扣合的時候,明明還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呲氣聲,但卻看不到任何光亮。
接着,他又打了好多少次火機,卻始終都是隻看到火星一閃,火焰就瞬間熄滅。似乎這片死寂的黑暗不允許任何光的出現。
難道地府也禁止吸煙?
錢道空心說好笑,無奈搖了搖頭道:
“真是奇怪,這裏沒有風,也并不潮濕,火機竟然無法點燃。”
郭雨寒看了看四周,出了令人暈眩迷茫的黑暗,什麽都沒有,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小聲嘀咕道:
“真是太奇怪了!”
“抱抱!怕怕!”她懷裏的傒囊也向她的衣懷裏鑽了進去,被抱得更緊了。
“嘿嘿,你還害怕?這黑暗中,就你的眼睛最吓人了。”錢道空笑道。
傒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那裏隐隐出現了氤氲妖氣。
錢道空也不敢繼續惹它,于是低着頭繼續向前走。
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發現踩在這裏的地面上,簡直如同踩在沙灘上一樣,感覺不到任何腳步聲,甚至連沙灘上那種綿軟的沙沙聲都聽不到,就像是在空中懸浮一般。
“喂,你背包裏有手電筒吧?郭雨寒問。”
錢道空搖了搖頭說:
“沒了,上次不是放在那個惡鬼的洞穴了麽?”
郭雨寒抿了抿嘴唇,心裏感到有些異樣,這種異樣的感覺不像是一種害怕,而更像是一種難以言表的陌生感。
她歎了口氣說:
“唉!就知道跟你在一起準沒好事,現在這下可好了,不僅走不出去了,連個照明的東西都沒有,我本來在背包裏放了幾根向方丈大師要來的蠟燭,以備不時之需,但現在看來也用不上了。”
錢道空環顧四周,努力回想此前方丈所說的一切跟地府有關的事情,卻完全沒有想起任何關于這段無盡黑暗的内容。
這實在太古怪了,明明知道他們兩個來到這裏會陷入這樣無盡的黑暗,爲什麽方丈大師卻并沒沒有提及?也沒有告訴他們兩個走出去的方法?
難道是他忘記了?應該不會啊,錢道空的每一次行動,惠達大師都會給予指點,而這麽重要的事情,以惠達大師的性格,不可能不會提醒他們兩個的啊!
無盡的黑暗,莫名其妙的熄火,沒有任何聲音的腳步聲。
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雖然錢道空從來沒有來過地府,但他想象中的地府應該是類似和人間古代相仿的瓊樓玉宇,有許多類似故宮那種宮殿式的建築,然後到處都是孤魂野鬼和地府的陰差。
可眼下别說鬼了,他連自己身邊的郭雨寒在哪他都看不到。
“喂,方丈沒告訴你這幽冥之門裏面的事情?”郭雨寒問。
“當然沒有,我也以爲你輕車熟路,肯定沒問題的呢,自然也沒問那麽多啊!”錢道空低聲說。
之所以他把聲音壓低,是因爲他發現這裏雖然是一片深不可測的無盡黑暗,但整個黑暗的空間似乎并不大,換言之,就跟置身在一個小房間一樣。
每一句話似乎都會有回聲。
“真是見鬼!”郭雨寒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她話音未落,錢道空卻突然怔住了,喃喃道:
“咦?你先别動,這裏……這裏有些問題。”
“你可真會廢話,這裏當然有問題了,不僅僅是你的打火機無法點燃,我剛才試着祭出極晝符,卻也隻是閃了一下就黯滅了。”郭雨寒也滿腹狐疑。
錢道空搖了搖頭,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難道沒發現,咱們走了這麽久,似乎原地不動麽?”
郭雨寒一愣,錢道空這麽說,她剛開始還沒聽明白什麽意思,但隻過了幾秒就恍然大悟,也啧啧稱奇,沒想到竟然會真的是這樣。
原來,郭雨寒因爲修煉過靈氣,所以感覺比較敏銳,即使在這麽黑暗的情況下,也完全能夠僅憑感覺判斷彼此的行動,錢道空的靈感應力也比較強,所以也多少能隐約通過聲音判斷出郭雨寒的位置。
可是過了這麽久,他們二人之中,錢道空一直在向前走,而郭雨寒走走停停幾乎跟站在原地沒什麽區别。
雖然兩人一直這樣拉開距離着向前走,可是錢道空通過說話的聲音明顯感覺到,他們似乎始終保持着跟剛開始一樣的距離,并沒有什麽變化!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周圍仍然是這團粘稠迷蒙的黑暗,深不可測,令人窒息。
郭雨寒就算再驕傲,終歸也還是個女孩子,此時面對這極其詭谲的氣氛和幽暗和這走不出去的怪圈,不由也開始有些緊張,驚駭道:
“喂,那你說,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啊?我們真的竟然原地不動。”
錢道空的煙雖然沒有點燃,他還是習慣性地放在了嘴裏,他咬着煙嘴,陷入沉思,開始把這個事情的各個頭緒過濾一番:
方丈大師從來沒有提及過這進入地府前的黑暗,首先不可能是方丈大師的疏忽。
那麽既然不是疏忽,還會是什麽其他原因呢?這個原因錢道空雖然不知道,但他猜想這一定是方丈大師覺得沒有必要跟他們兩個說明走出去的方法,他們自己能夠發現。
可是……爲什麽過了這麽久,他們兩個還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呢?
錢道空冥思苦想,卻還是毫無頭緒。
本來正常情況下,思考問題的時候是比較适合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下進行的,但眼下這種環境已經遠遠超出了安靜的範疇,簡直就是冷寂,反而讓人局促不安。
正當錢道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郭雨寒懷中的傒囊卻開口說道:
“這麽黑……寶寶想睡覺了。”
郭雨寒愛憐地摸了摸它的頭,苦笑道:
“嘿,你的心的真大,這種時候也就隻有你能睡着了。”
然而,錢道空聽完她們倆的話,竟然開懷大笑,興奮地回答:
“沒錯,這就是出去的方法。”
郭雨寒一下子愣住,還以爲錢道空瘋了。
“啊?”
錢道空躺在了地上,一如平常的語氣說道:
“既然這裏走不出去,方丈大師又沒有跟咱們提起過這件事,這就說明這裏根本就不用走,隻是我們第一次來,沒有任何經驗,所以才會感到惶恐不安。我想,咱們現在很可能是在某個移動的空間之中,而這個空間正在向地府移動。”
郭雨寒聽完恍然大悟,駐足停下片刻,隐隐感到了強烈的失重感,剛才正是這種感覺才讓她覺得地面輕飄飄的,她瞬間明白了錢道空的意思。
原來是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走入了慣性思維的怪圈,以爲他們要從這個黑暗的空間中走出去,而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無盡循環的黑暗空間,很可能并不是通道,而是類似電梯一樣的移動空間,此時正在不斷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