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血光已經直撲面門,錢道空心中頓時泛起陣陣涼氣,如此誇張的場景實在太邪異了,黑洞逐漸消失,但黑暗卻遲遲沒有驅散,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隻有這道血芒分外耀眼,就像是一把枭首長刀,直抵他的脖頸。
黃恒這一擊,已然不遺餘力。
危急關頭,周圍突然金光大盛,黃恒雖然感到有些驚奇,但速度卻絲毫不減,血爪迎風一晃,變得越來越大,毫不留情地朝錢道空劈斬過去,黃恒血色的魔瞳瞪得奇大,眼睛裏甚至已經勾勒出了錢道空血濺四方的凄麗畫面。
這畫面對于黃恒來說,實在太美,也太令他神往而期待了。
可惜,璀璨的耀光突然照亮了半片天空,一個什麽東西打在了黃恒的血爪之上,這個東西和血爪撞擊在一起後發出陣陣铿铿之音。
黃恒眯起了眼睛,才勉強看清,原來,這擋住自己血爪的力量,竟然是那個大耳朵道士的胳膊。
張善義不知道什麽時候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他的八卦乾坤臂。
“你快走!我先攔住他,馬上就去!”張善義推開錢道空。
血爪撞到了八卦乾坤臂之上,立刻激起了一幕靈氣形成的八卦陣,黃恒眯着眼睛,卻還是受不了這耀眼的灼芒。
這次對撞,血爪好像蒼蠅撞到了粘紙上一樣,竟然想抽身也十分困難。
錢道空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張善義,但眼下他很清楚黃恒的邪力已經早已超脫了他們所能應對的範圍,隻得沖過去撿走了那兩張變回原形的鬼靈卡,扭頭撒腿就跑。
“想跑?”黃恒驚叫。
“你還有心情管别人?”張善義目光炯炯,猛然發力,口中念起了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内有霹靂,雷神隐名。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吾身。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音畢,張善義的周圍好似狂雷翻滾,萬馬奔騰,八卦乾坤臂上突然升騰出一股濃稠灼熱的靈氣,這金燦燦的靈氣就好像剛熔化的金湯被從煉爐中傾倒出來一樣,一瞬間就從手臂上噴薄出來,将黃恒淋個滿身滿面。
黃恒猝不及防,想要飛走,卻還是被這滾滾的金湯覆蓋周身,一下子變成了一尊金色的巨大雕塑。
“咚隆——”
這尊兩米多高的金色雕塑重重砸到了地上,晃了兩三圈才勉強平衡下來。
張善義渾身被金光籠罩,八卦乾坤臂綻放着煙花般絢爛的躍光,短暫蓄力之中,張善義踏罡步鬥,倒擎強拳,朝那尊金色雕塑沖了過去。
“中關仙術——碎金拳!”
一聲怒喝,張善義的拳頭子彈一樣洞入了金色雕塑之上,發出一聲敲金擊玉的脆響,旋即,天震地駭的爆鳴響徹雲霄,驚得附近的烏鴉全都飛了起來。
“轟!”
金色雕塑不斷龜裂,最終四分五裂,而裏面的黃恒也被這股力量由内而外地徹底吞噬,狂叫一聲,被轟到了對面的牆上,身上的金片七零八碎,變成了閃耀着簌簌流光赤影的星芒。
張善義的八卦乾坤臂上的靈氣漸漸收攏,金光也慢慢黯淡下來,最終變回了他手臂上錫箔紙一樣的花臂紋身。
“呼——呼——”
張善義努力調整内息,但還是氣喘籲籲,冷汗直流。
這招“碎金拳”是張善義所掌握的中關仙術中最強大的攻擊性技能,攻守結合,雖然能對敵人造成超強的傷害,但對自己靈氣的消耗也是空前巨大,可以說是一個破釜沉舟般的技能。這種拳法首先是要利用八卦乾坤臂和金光神咒的力量将自己體内的靈氣全部釋放出來,凝化成金子一樣的液态,并用這股力量包裹住敵人,使敵人無法反抗移動,變成一尊任人宰割的金色雕塑。然後再用剩下的力量全神貫注于一點,對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根據敵人體型的不同,消耗的靈氣量也會随之不同,體型越大,所需要的液态金色靈氣就越多。所以張善義在将自己靈氣變成液态物質包裹住兩米多高的黃恒之時,已經消耗掉了很大一部分靈氣,所以如果這一擊沒能徹底摧毀敵人,那麽自己也将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靈氣耗盡,任人宰割。
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簌簌金色碎屑在月夜下紛飛,黃恒的黑色翅膀已經被張善義粉碎性的打擊給直接撕掉,他的臉上也被扯掉了一大塊肉皮,露出了裏面鮮紅的血肉,渾身上下已經遍體鱗傷,那些遒勁的肌肉也翻卷出來,甚至肉眼可見地發生了斷裂。
這一擊,他無從閃避,同樣幾近崩潰。
盡管黃恒看起來受了重傷,渾身上下都在流淌着鮮血,身上的邪氣也變得有些黯淡,但他還并沒有被張善義這一擊完全摧毀,他意識尚存,掙紮着站了起來,艱難地爬到了那兩個小二肥的身邊,桀桀苦笑着:
“呵呵……呵呵……還真是好險!”
“放棄吧,你要是還亂動,你可真就死定了……”
張善義艱難地說,同時感覺腦袋有些眩暈,踉跄着要逃走,腿卻已經軟了下來,沒走幾步,就摔倒在了地上,而錢道空因爲之前差點被五馬分屍,同樣也是舉步維艱,張善義所争取到的這點時間,他才剛剛跑出了胡同,距離他們停車的地方還有很遠。
“還好這還有兩個活物……”
苟延殘喘的黃恒卻并沒有放棄,也沒有在意張善義的警告。
他像餓狼一樣撲到了那兩個昏倒的小二肥身上,擡起了他那全都斷裂的半面血爪,狠狠地插進了小二肥的身體裏,将它的血肉翻開,一下子将腦袋貪婪地撲了進去,大快朵頤,發出滿意的悶哼。
張善義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個變身之後的邪惡降頭師,竟然還會用吃活人的這種方法恢複自己的力量,而更可怕的是,随着黃恒的吞噬,他身上的傷勢竟然真的在奇迹般地複原,那些破裂的肌肉也開始恢複,那已經被折斷的翅膀,竟然再次長出了骨架。
張善義眼睜睜地望着這一切,卻再怎麽努力,也無法阻止他了,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團爛泥一樣流淌在地上,唯一希冀的事情就是錢道空能快點開車趕回來,然後兩人迅速逃離這個鬼地方。
“呵呵呵哈哈哈……”黃恒将自己的腦袋從那小二肥肚皮上的血洞裏拔了出來,臉上滿是血污腥穢,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猙獰。
“小道士,可惡的小道士,你給我乖乖在那裏等好,呵呵呵呵……等我把它們兩個都吃光了,我就再去吃了你!”
說罷,黃恒迫不及待地撕開了另外一個小二肥的身體,從裏面一把掏出了一串連在一起的内髒,張開了饕餮大口,仰頭将這些内髒吞了進去,随後,它的身體再度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起來,這一次,連剛才臉上掉的那塊皮,也很快恢複原狀,重現長出了嬰兒般的肌膚,身體其他受傷的部位也陸續開始恢複,重新煥發生機。
張善義卻越來越虛弱,隻能眼睜睜的望着這一切。
兩敗俱傷之後,黃恒卻得到了補給,馬上就會複原,而張善義卻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次竭盡全力的攻擊,顯然已經徹底失敗了。
就在張善義有些絕望的時候,黃恒卻突然驚叫一聲,痛苦地瞪大了眼睛。
張善義吓了一跳,扭頭望去,發現那兩個被掏空了内髒的小二肥突然消失不見,化作了綠色光芒不翼而飛,而黃恒剛剛複原的身體竟然也一下子垮了,那些破損受傷的部位又恢複了原狀,一股股絲絲縷縷的綠色靈氣順着他的身體流淌出來,同樣朝其他方向飛走。
“這……這是怎麽回事?”黃恒目瞪口呆。
張善義擦了擦嘴角和鼻孔流出的鮮血,苦笑道:
“嘿嘿,看來你還被蒙在鼓裏啊,這些熊孩子們,他們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玄地靈铠制造出來的生物,你雖然吃了他們的内髒暫時恢複了身體,但隻要這些熊孩子被殺死,組成他們的那綠色靈氣就會飛走,重新彙聚到還活着的熊孩子身體之中,也就是說,你隻要殺了他們,你那些血肉就等于白吃了!”
“怎麽……怎麽會這樣?”黃恒大吃一驚,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渾身顫抖。
簌簌黑色邪氣不斷從他的體内飛散,彙入了一個憑空而出的黑洞之中,失去了邪佛力量之後的黃恒,體型再次變了回來,身上的衣服在恢複原狀之後,隻剩下了絲絲縷縷的布條,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身上的傷口也變得更加明顯,血流不止。
“救……救我……”
黃恒嚣張的氣焰瞬間不見,狗一樣地趴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那處最嚴重的傷口,那裏是張善義剛才碎金拳直接瞄準的地方,也是所有力量分散到其他各處時的起點,此時在他的身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凹陷下去的深坑。
很快,錢道空也将車開了回來,同時使用了剖皮鬼的鬼靈卡,握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從車上跳了下來,可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黃恒已經被制服,而那兩個剩下的小二肥似乎也被殺死了。
“你沒事吧?”錢道空扶起了比棉花還軟的張善義。
張善義搖了搖頭說:
“就是靈氣耗盡了而已,沒大礙!”
“那就好,你也别硬撐了,你先回車裏吧!”說着,錢道空将張善義扶了進去。
地上的黃恒背倚着牆,連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捂着胸口向錢道空求饒:
“求……求求你……救救我……”
錢道空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拍打着手上的狼牙棒,狠狠踹了黃恒一腳,怒罵道:
“混蛋!說,無面女到底在哪裏?”
黃恒搖頭晃腦,有氣無力地回答:
“她……是她……讓我這麽做的!”
錢道空驚訝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