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眼婆娑地抱起傒囊,像是媽媽抱着自己才出生就患了重病的寶寶一樣。
“好了,好了,郭妹妹,你先别哭了,你的包裏有個靈鹫燈,你用它先把這個犀牛怪裝起來,然後我去把那個水晶球收好,咱們就出去,好不好。”錢道空摸了摸郭雨寒的頭,滿臉愛憐,同時心裏對這失憶後的郭雨寒是否還記得這靈鹫宮燈的使用方法也不大确定。
“好滴,可是……你怎麽知道我的包包裏有那個什麽燈呀?”郭雨寒撇着櫻桃小嘴答應着,卻仍然沒有停止抽噎,看上去楚楚可憐。
錢道空面色不改,微笑着用哄小孩的語氣說:
“那個燈呀,是我交給你的,讓你用它保護自己,怎麽……郭妹妹你已經不記得了嗎?真是太笨啦!”
郭雨寒嘟着嘴,不滿道:
“哼,我才不笨那……你幫我抱着傒囊寶寶!”
說着,郭雨寒就把傒囊遞給了錢道空,錢道空愣了片刻,對這個要求還是本能地想要拒絕的。雖然說傒囊此時已經昏了過去,但錢道空一想到這個小家夥的伶牙俐齒和那能夠輕易将大灰熊烤焦的藍色妖火,錢道空心中還是感到有點發毛。
富貴險中求,猶豫片刻,錢道空還是接過了傒囊,半抱半挽地夾在了臂彎。
不一會兒,郭雨寒将靈鹫宮燈從挎包中掏了出來,眨巴着大眼睛問錢道空:
“咦,還真有個燈,是它嗎?看着好眼熟啊……”
錢道空連忙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就是它,怎麽樣,我考考你哈,你還記得它的使用方法嗎?”
郭雨寒食指抵在唇邊,想了一會兒,喃喃說道:
“恩……恩……咦?我想想哈……恩……我想起來啦!”
錢道空頓時心花怒放,心說真是天助我也,看來這兇兕你注定就屬于自己了,而且說不定這一次,不僅是兇兕,連靈鹫宮燈中的其他妖魔鬼怪也能盡收囊中。
雖然這麽做有些不太地道,但在錢道空的想法中,不管這些妖魔鬼怪是好是壞,人間終究不應該是它們的歸宿,還是希望它們都能夠早日步入輪回之中,而不是成爲獵鬼師等陰陽先生爲滿足一己私欲而驅使的武器,自己亦複如是,這也是錢道空爲什麽要将已經在竊鬼靈囊中修化成善的惡鬼送回地府的原因。
他想讓更多的靈魂得到淨化,而不僅僅是爲了報酬。
“嘿嘿,我就說郭妹妹很聰明,過目不忘,看來我沒白教你,來吧,把這個無惡不作的怪犀牛抓進去吧!”錢道空慫恿道。
郭雨寒乖巧的點了點頭,輕輕地撫摸着靈鹫宮燈,隻見她再次調動靈力後,靈鹫宮燈緩緩升空,郭雨寒美目流光,口中默念咒文:
“幽寰之上,冽川之遙,雲荒彼兮,四靈臨聖。”
兇兕緩緩睜開了眼睛,渾身上下蠻橫的妖氣已經内斂入眉心。它掙紮欲站起身,錢道空心中一驚,本能地掏出了竊鬼靈囊,做出了戰鬥準備,郭雨寒看了錢道空一眼,搖了搖頭,然後輕輕蹲了下來,挽住兇兕粗壯的手臂,繼續念咒:
“人道淪喪,鬼亂綱常。聖靈普度,遇難呈祥。”
言畢,兇兕掙紮片刻,化身黃光,彙入靈鹫宮燈之中。
錢道空見郭雨寒手法娴熟,很快就降服了惡鬼兇兕,不由松了口氣。
“呼……太好啦,看來你還沒忘我教你的東西,好啦,咱們快點走吧,還有個大耳朵道士等咱們呢!”
錢道空說完,剛轉身要去抱那聚靈球,卻陡然間感覺洞内的溫度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頓覺身後的溫度變得灼熱無比,氣浪滔天。
錢道空趕緊扭過頭,立刻被身後的情景驚得一身汗。
隻見身後的郭雨寒陰沉着臉,正抱着傒囊站在一對絢麗唯美的光翅前,臉上的氣色卻如同怨婦一般,與剛才的乖巧截然不同。
而那對光翼,錢道空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那竟然是赤鴓的翅膀。
原來,就在郭雨寒降服兇兕的同時,那靈鹫宮燈中的赤鴓不知何時被郭雨寒召喚出來,這股光華耀目的氣勢與郭雨寒此刻的陰冷截然相反,形成了鮮明對比。
赤鴓揚着兩扇火焰巨翅,憤怒地望着錢道空,潮濕陰暗的妖洞内一時間被它翅膀的烈焰掀起一股強烈的熱浪。
圓瞪的鳥目讓赤鴓本來憨态可掬的模樣此刻竟然變得兇神惡煞,似乎一張嘴就能吃了錢道空,将他吞入烈焰之中。
郭雨寒慘白的臉上那血紅的嘴唇緩緩開阖,聲音再次變得冰冷決絕,毫無感情:
“孟家大少爺,等了這麽久,果然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吧,你不用藏了,手裏那玩意兒就是你的式神遺物吧!”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震得錢道空渾身激起了雞皮疙瘩。
天哪!這是怎麽回事?
錢道空驚訝得六神無主,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這一切的轉折實在是太突然了。剛才郭雨寒還像個讓人又憐又愛的小蘿莉,現在怎麽突然又變回了孤傲的冰山美人,都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但起碼天氣變化還有征兆,郭雨寒簡直就像兩個人格直接調換,這何止六月天能形容!
難道剛才郭雨寒早就懷疑自己有問題,醒來後她是一直在裝?可是這……這裝的也太像了。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僞裝出來的啊,錢道空根本不敢相信,之前的郭雨寒,似乎連笑一笑都顯得無比做作,隻有在遇到讓她得意的事情才會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可這個“高冷美女”竟然能在剛才如此逼真地僞裝成一個小蘿莉,誘使錢道空當着她的面使用了竊鬼靈囊。
郭雨寒撫摸着傒囊,将它緩緩放入手拎包中,取出了繡帕擦掉了臉上的淚痕,慢慢走向了錢道空。
“你沒必要驚訝,想你們孟家詭計多端,我這些計謀比起你們孟老狐狸,萬分之一都比不及。”
錢道空咽了咽口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緊緊攥着手中的竊鬼靈囊,心說反正現在自己的式神遺物已經暴露,大不了就把郭雨寒打暈逃走,隻是他心裏很不明白,爲什麽對方一直在稱呼自己爲“孟家”的人?
“就是,就是,你們孟家都是壞蛋!看把我們小主害的遍體鱗傷。”赤鴓喳喳叫了起來,本來它就看錢道空不爽,此刻更是變本加厲。
錢道空大腦裏的第一個想法是想對郭雨寒解釋說這自己并不是孟家人,但轉念一想,這郭雨寒的城府和心計已經這麽恐怖,此時一旦認準了一個想法,自己恐怕百口莫辯,說什麽都是徒勞,于是,雖然話到嘴邊,但還是被錢道空生生咽了下去。
既然動之以理無效,那隻好試試曉之以情了,畢竟通過接觸,錢道空發現郭雨寒雖然清高傲冷,但畢竟也是正常人,似乎也不是像“無面女”路冷月那般絕情。
于是,錢道空将掏出的鬼靈卡放回去,目光柔和地望着郭雨寒說:
“郭小姐,既然事已至此,我就實不相瞞了,我确實是這式神遺物的主人,可是咱們得講道理啊,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即便你想要,你也不能明搶啊?是不是?”
郭雨寒沒有回答,仍然沉着臉,蒼白凄楚的臉上那顆水靈澄澈的美眸卻充斥着寒意,像一把尖刀,随時都準備刺入錢道空心口。
錢道空的身體還是因爲虛弱和疼痛有些顫抖,他定了定神說道:
“這一次與你同行,我發現你不僅深得郭家風水定妖術的精髓,而且你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面對各種妖魔鬼怪也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對策,可是,雖然咱倆能打敗這兩個惡鬼,你出了不少力,可是我也算是拼了命,這兩個惡鬼,咱們也是一人一個,也很公平吧。”
錢道空剛誇幾句,郭雨寒臉上又露出了一些得意之色,但這表情轉瞬即逝,爲了掩飾這得意,郭雨寒變得更加陰沉,冷冷的說:
“廢話,我們郭家獵鬼師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還用你多嘴。你到底想說什麽?”
錢道空咽了下口水,繼續說:
“郭小姐别激動,我想說的是,其實……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跟什麽孟家根本不認識的,我身份證……”
錢道空本來想說自己身份證的名字就是發财,但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我是說,我真的不是孟家的人啊!而且你看在咱們兩個同舟共濟打敗兩個惡鬼的份上,也沒道理這樣強搶我的東西吧!”
聽完錢道空誠摯的話語,郭雨寒冷笑了一聲,憤怒地回答:
“呸!誰想搶你那破錢包了!事到臨頭,你竟然還敢嘴硬,天下誰不知道,是你們孟家得到了這式神遺物中的竊鬼靈囊,并且利用這個東西,在‘誅魔之戰’的時候坑害了我的父親,讓他中了虐鬼的陷阱,命喪黃泉。今天,冤有頭債有主,我要讓你償命!”
錢道空目瞪舌僵,心說這個郭雨寒真是難以對付,本想隐晦地告訴郭雨寒是我救了你,你應該看在這個份上放過我,但沒想到她竟然根本不提這一點,直接談到了什麽家族世仇,而更可氣的是,他确實是什麽“孟家”的人,更不認識什麽“孟家”的人!這鍋背的确實有點太冤枉了!
孟家?
錢道空心頭一顫,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來。
難道她所說的孟家少爺,難道是那個在關門山遇到的嚣張跋扈的煉鬼師孟淩?
錢道空心中大駭,突然腦海中有了一個猜測,他終于明白了這孟淩這樣貪婪而又不折手段的家夥,爲什麽那一天在關門山強搶入内雀的時候,明明認出了錢道空擁有式神遺物這樣的神器,竟然毫不觊觎,甚至根本不感興趣!
他這樣做的原因,看起來很可能就是……
這竊鬼靈囊原本就屬于孟淩,而且被他舍棄了!
想到這裏,錢道空面不改色,皺了皺眉回答:
“你說的那個家夥……難道是孟淩?”
郭雨寒聽完,突然神色大變,面帶粉煞,似乎無比憎恨這個名字,頃刻間,她那幽墨如古泉的眼瞳閃出了無限殺機,咬牙切齒地嬌喝道:
“廢話!還跟我裝糊塗,當然就是你,你害死了我父親,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