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站在她身後的一棵樹下,本來想直接上去搭話,但她眉宇間充滿了與南宮傲天匹衡的傲慢,讓錢道空覺得對方絕對不會那麽容易接觸,如果自己冒昧去搭讪,很可能會被潑一頭冷水。
錢道空這邊正思考着合适的方式搭話,可能有些出神,竟然随手将手中的煙直接在樹上撚滅,然後扔在了草地上。
錢道空反應過來,剛要低頭撿,旁邊一個環衛工人就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喂,你這小孩怎麽這麽沒素質,亂扔煙頭。”
錢道空無奈笑笑:
“我這不正要撿起來麽?”
“笑什麽笑,罰款50。這是景區,你當這裏是你家那!”環衛工人語氣蠻橫。
錢道空徹底無語了,敢情這個環衛工人早就埋伏好了,就等錢道空這種把煙頭亂扔的人出現啊。
錢道空努努嘴,最後還是掏出了五十塊:
“唉,阿姨,看你這架勢,我要是不扔煙頭你都沒工作。”
環衛工人白了他一眼,接過了罰款說:
“那你怎麽不去死呢,你不死殡儀館全都沒工作。”
“你……”
錢道空不由喟歎勞動人民無窮的智慧,竟然一時語塞。他無奈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不遠處的郭雨寒顯然聽到了兩人的聲音,轉過了頭。
郭雨寒煙眉颦蹙,表情冷傲地望着錢道空,逆光下的容顔看上去聖潔純澈。
錢道空也呆望着她,怔了一下才說:
“嗨!好巧,總能看到你。”
郭雨寒點了點頭,笑容很淺,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巧麽?你是跟着我過來的吧?”
“是啊,我見美女你一個人停在湖邊,就有點好奇,所以跟過來了。”錢道空如實回答。
“抱抱,抱抱,唔嘛?我要抱抱……”傒囊用小手扯着郭雨寒裙角,伸着小手去夠郭雨寒的手。
郭雨寒輕輕蹲了下去,抱起了傒囊,傒囊緊緊摟住郭雨寒,親了她一口,眨着調皮的眼睛望着錢道空。
“這個孩子就是愛撒嬌,你要說什麽繼續說吧,你來找我肯定有事。”郭雨寒面無表情,但看上去還是很通情達理,并沒有像錢道空預料中那樣直接無視自己,這點起碼比無面女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正常人。
“你也是獵鬼師?”郭雨寒試探着問。
錢道空搖了搖頭說:
“不是,我和我的道士朋友是來尋找那些最近流傳的鬼臉小孩的,額,也就是剛才在你面前賣弄學問那個道士,我們在去殘陽寺的路上他不小心被山中的惡鬼偷走了内丹,他整個人變得不太正常,靈氣也很混亂。所以我想幫他奪回來,可是我走的時候,殘陽寺方丈隻告訴我是惡鬼所爲,并沒有告訴我惡鬼在哪裏,光說了一句會有人幫助我。這我一時也沒有頭緒,在看到你之後,就覺得這個人該不會就是……”
郭雨寒漠然聽完,纖纖玉指捏起了懷裏傒囊的小手,上下搖擺,傒囊被逗得嘻嘻直笑,就像剛出生的小嬰兒。
“哦,這樣啊,所以你就認爲我是惠達大師所說的夥伴喽?”郭雨寒說。
“嘿嘿,我想美女你一定不會拒絕吧,是吧,傒囊……”錢道空一邊說,一邊也伸手逗逗郭雨寒懷裏的傒囊。
可他剛擡起手,傒囊可愛的笑臉瞬間凝固了,臉色變得墨綠鐵青,又變成了猙獰的鬼面,青色的眼珠瞪得渾圓,原本頭上耷拉的頭發也全都立了起來,又是一副蠢蠢欲動的表情。
錢道空因爲此前就因爲在小雪那裏逗傒囊差點被咬,這一次吸取了教訓,連手都沒伸出去就放下了。
錢道空原以爲這傒囊已經被郭雨寒降服,應該沒有惡鬼的狂暴煞氣,而這一下試探,他才知道自己一個自以爲,險些丢了手指頭,這個小傒囊和當初一模一樣,還是我行我素。
“嘻嘻……你看,傒囊替我回答了。”郭雨寒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是笑聲,聽起來卻平淡如水,凜冽如冰。
“你的傒囊竟然未被降服?”
“當然啦,傒囊是我的好夥伴,我爲什麽要降服它呢?”郭雨寒回答道,輕輕撫摸了幾下傒囊的小腦袋,傒囊兇神惡煞的模樣立刻不見了,乖順地依偎在了她懷裏。
錢道空大驚失色,雖然在小雪留下的書籍中,他曾經聽說過部分惡鬼如果被獵鬼師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有可能未經降服就直接追随獵鬼師,但這種情況必須要求獵鬼師對自己的技術有強大的自信,不然一旦惡鬼魔性突然爆發,很可能傷害到自己。
錢道空眼前這個郭雨寒,看樣子年紀跟自己相仿,或者更長幾歲,但她孤身一人竟然敢讓一個未經馴服的惡鬼呆在自己身邊,實在是不可思議。
“不過,你放心,我剛才是開玩笑的,這次我會幫助你,當然了,僅僅看在惠達大師的面子上。”郭雨寒笑容僵硬,看了看錢道空。
“嘿嘿,那真是謝謝啦哈。”錢道空輕松了一些,把手伸進兜裏掏出一根煙,望向了秀湖,聲音平淡如煙:“對了,我剛才看你望着秀湖出神,是在賞景啊?”
郭雨寒沒有回答,而是也把目光移到了秀湖,秀湖在群山環抱之中泛着粼粼湖光,瑰麗動人,并無異樣。和一個很悶的人在一起交流,就感覺連空氣中都萦繞着密不透風的濃霧,沉悶壓抑,而錢道空手中袅袅的香煙把這濃霧實質化了。
“剛才我看你拿着手裏的羅盤看來看去的,是不是沒有什麽發現?”郭雨寒眼眸盯着湖水倒影的山光,聲音沒有起伏。
“是啊,我也很納悶,爲什麽圖圖給我的尋鬼羅盤會毫無反應,我想要是能夠悄無聲息偷走圖圖内丹的惡鬼,怎麽說級别也會很高,不可能使用後毫無反應啊。”錢道空深吸了一口煙,陷入沉思。
“這兩個惡鬼确實很詭異,我之前也很奇怪,爲什麽我會感覺不到惡鬼的妖氣,就被它們偷走東西。”郭雨寒說。
“你也被偷走東西了?”
“是啊,我剛才下山以後才發現,我的聚靈球竟然會被人偷走,那麽大個東西,真想不到竟然會被光明正大的偷走。”郭雨寒僵硬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聚靈球?你的那個聚靈球是不是一個很大的水晶球?還會發出綠光?”錢道空追問。
“沒錯,你怎麽知道?”郭雨寒煙眉輕挑,看向錢道空。
“靠,看來偷咱們東西的果然是一夥妖怪,它們就是先偷走了你的聚靈球,又用聚靈球偷走了圖圖的三階内丹。”錢道空湛藍的眼眸裏閃爍着湖光,他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圖圖被偷走了内丹還渾然不覺。
原來問題出在了那個水晶球上,這個郭雨寒所說的聚靈球在小雪留下的一本《靈器譜》中記載是方壺神山雪頂之巅的一顆神石,彙天下至寒之氣而凝成,通體純澈,宛如水晶,球體内部有九九八十一道冷魄寒紋,會根據球體吸收的靈氣發生顔色變化。但這聚靈球雖然是顆神石,但本身沒有任何靈氣,卻是所有奇人異士所觊觎的存儲靈氣的最佳器皿,因爲聚靈球本身極其純淨,任何靈氣存放其中都不會被污染,而且可以自由存取。聚靈球相比其他存儲靈氣的神奇,有一個特點,就是它能把人體内的内丹和元神也可以自由抽取,而且這個時候,被抽取的人不會有任何反應,也就是渾然不覺,所以當使用者要存儲他人的靈氣、内丹時,必須要讓被抽取的人按自己的要求重複一句使用者所說的話,才能确認被抽取。抽取成功後,會根據被抽取的靈氣值,發出不同的光芒。
“想不到它們竟然這麽嚣張啊,偷都偷到我這個獵鬼師的頭上了,而且還接二連三,變本加厲。”郭雨寒有些氣憤,輕輕放下了懷中的傒囊。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對于這兩個混蛋,咱們根本毫無頭緒,連張善義的尋鬼羅盤都毫無反應。”錢道空眉頭緊鎖,一臉無奈。
“誰說毫無頭緒的?你以爲獵鬼師都要靠尋鬼靈器才能找到妖怪麽?”郭雨寒突然得意起來,錢道空發現,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郭雨寒,隻有得意洋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才自然起來,可能因爲她與生俱來就有種貴族的霸氣,隻适合一副驕傲的模樣。
她剛說完,她腿邊的傒囊也仰起小腦袋,小手叉着腰,鼻子發出哼哼聲,大眼睛呆望着錢道空,傲氣十足。
“你知道它們在哪?”錢道空叼着煙疑惑地看向郭雨寒,同時掏出了尋鬼羅盤,以爲事情發生了什麽變化,是不是惡鬼的妖氣已經出現了!
但他發現尋鬼羅盤還是老樣子,指針還是巋然不動。
“呵呵,你也真是太愚蠢了,你該不會連方丈大師爲什麽讓你來找我都不知道呀?”郭雨寒更加得意。
錢道空一臉懵逼,詫異道:
“爲啥啊?”
“就因爲我尋鬼捉妖根本不用這些東西,我隻要看一眼風水局勢就能知曉妖魔鬼怪的準确位置。”郭雨寒的聲音自信而高傲,她用手輕輕撩開被湖風吹拂起來的一绺頭發,白色的長風衣随湖風翩然而起。
逆光中,郭雨寒像朵亭亭玉立的白百合,高貴典雅,從眼睛透出的和煦而又淡漠的光,讓人不敢侵犯。
憑風水定妖?難道……
錢道空如遭雷擊,牙齒險些将煙嘴咬斷,驚駭道:
“風水定妖術?難道你是傳說中那個風水大師的後人?”
郭雨寒淡淡回答:
“懂得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