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義之所以眼神猶豫,就是因爲他已經猜到這個院長所描述的事情很可能真的和食屍鬼有關!
如果屍體的消失真的因爲食屍鬼在作惡,以他身體完好的狀态,倒也不難對付。但現在他的身體雖然看上去倒是比錢道空好一些,實際上,他所受的内傷,要遠比錢道空更嚴重,現在也正處在養傷的期間。因爲噬心雀的破壞,張善義已經靈力渙散,對付普通的孤魂野鬼,倒還是可以應付,但要面對這麽強大的食屍鬼,他終究還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怎麽了……”洛院長顯然也發現了張善義神色的變化。
“沒事,您繼續說。”錢道空擺了擺手,倒是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而你們知道麽?這具被吃掉的屍體,竟然也是一具沒有人認領的屍體!所以說啊,這事可就有點詭異了!要是一次兩次倒也沒什麽問題,現在連着兩次丢的屍體都沒人認領,這明擺着就是有人故意這麽幹的,而且很可能還是對壞境比較熟悉的人!”院長頓了頓,繼續說:“所以,我最先懷疑的就是看守太平間的老王,這個老家夥鬼鬼祟祟,還成天愛喝大酒,說不定就能做出這樣苟且的事來。但這種事畢竟也還隻是我的猜測,咱們沒有證據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冤枉别人是不是?于是啊,我就報了警,覺得還是得把這事擺到明面上解決,但可惜的是,這警察來了也沒有什麽頭緒,隻是拍拍照片,做了筆錄,這第二起屍體丢失的事件也不了了之。”
“既然發生了兩次屍體丢失,你們院方就沒有打算采取什麽措施麽?”錢道空問。
“當然得采取措施啊!事情發生後,我讓人偷偷在太平間放置了的DV,并且把太平間的舊鎖頭全換成了新式的蟹鉗鎖,防止再發生屍體丢失的事件。可是你猜怎麽着?這剛消停不到半個月,怪事竟然又發生了!
就在你來的前一周,我們醫院竟然一周内接連丢失了五具屍體,其中還有四具是沒人認領的屍體,另外一具是剛放入太平間不到一天的屍體。我剛聽到這消息十分震驚,心說這個吃屍體的變态實在太嚣張了,結果我到現場一看,發現那個蟹鉗鎖已經被打開,所有丢失的屍體全和第二具消失的屍體一樣,似乎都被什麽東西給啃食了,支離破碎散落在冰櫃裏。我趕緊讓人取回那個DV,看裏面錄像到底發生了什麽。”院長講到這裏,眉頭緊鎖,凝望着煙霧中的錢道空。“結果這一看,我發現DV的儲存空間竟然滿了,而且按容量來看,應該正好是屍體丢失前一天滿的,這實在不像是巧合。”
“看來,這個吃屍體的賊就在醫院裏。”張善義說完,看向錢道空。
錢道空撚滅煙頭,沒有說話。
“是啊,我也這麽想,可是警察來了以後,仍然跟上次一樣,也沒查出個頭緒。但這次跟以前不同的是,丢失的屍體中有個屍體情況特殊。就在前天,院方接到了通知,已經找到了其中一具屍體生前居住地,讓院方聯系殡儀館轉送。今天已經第三天,再找不到,哎……這醫院的聲譽保不住了。”院長兩手握在一起,滿臉惆怅。
“所以……你懷疑這件事不是人爲的?”張善義問。
“沒錯,小道友啊,你也知道,一年前,我的女兒就是在醫院中了陰身,所以說啊,這醫院不太平啊,我懷疑這事啊,也肯定有蹊跷……”洛院長說。
錢道空看了看張善義,想不到原來這個大耳朵道士和洛懷玉竟然也認識,看來他的桃花緣也還真是不錯!
“哦?之前你女兒中過陰身?”錢道空對這事饒有興趣。
“是啊。”院長似乎并不想提及這件往事。
錢道空心裏暗想難怪他剛開始看到洛懷玉時的感覺她有些冷豔,似乎有種傲視獨立的感覺,而實際接觸來卻發現女孩還是非常活潑可愛。
原來這個女孩是先天陰體!
根據他看到的那些陰陽術數的書上介紹,所謂先天陰體,就是有的人天生五行不均,陰陽失調,導緻容易撞鬼,見鬼。或者中陰身,就是常說的鬼上身。這樣的人一般雙眼距離會比常人略遠,下巴短,鼻孔小,皮膚冷白。看起來孤傲,卻冰豔感人。
“哦,原來這樣,張真人,今天陰曆多少?”
“四月廿一……”張善義剛說完,忽然表情意識到了什麽,“四月廿一,那你來之前一周前應該是陰曆四月初,洛院長,丢屍體那天具體是幾号?”
“五月八日。”院長肯定的說,因爲這件事令他實在是記憶猶新。
“五月八日,陰曆四月十四。”錢道空微笑地望向張善義,張善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月十四,彭祖百忌的說法是收宜納财,卻忌安葬。這日的停屍之所,如果風水不佳,必然會惹來鬼怪。”張善義喃喃回答。
“沒錯,看來毋庸置疑,這個食屍鬼一定一直就潛伏在這家醫院裏,四月十四那天實在按耐不住欲望,就進入到了太平間中大快朵頤,如果不出我所料,我們今晚就能抓住他。”錢道空信心滿滿道。
張善義聽完不由點頭,但又有點驚訝:
“财子,你怎麽這都知道?看來你還真沒白跟那個老神棍學東西啊?”
錢道空白了他一眼,說道:
“你可拉倒吧,跟他啊,除了能解鎖更多床上姿勢,應該是學不到啥了。我這些,都是自學成才!”
“好吧!”
“那真是感激不盡。”院長一聽說能抓住食屍鬼,立刻情不自禁地握住錢道空的手。
“客氣,客氣,降妖捉鬼我們的天職,和你們救死扶傷一樣。”錢道空微笑颔首。
“好,法才老弟你們兩個盡管放手幹,需要什麽你跟我說,我一定協助你。”院長信誓旦旦說道。
“成,我的要求也不高,你把太平間備用鑰匙交給我,然後你把我需要換的藥準備好就行,過了今晚,我可就得走了。”錢道空說。
“沒問題。”院長回答。
錢道空沒有再和洛院長客套,起身走出診室,直奔醫院地下室。
“我們現在去太平間?”張善義問。
“沒錯,先見見那個老王。”錢道空說。
“那他不是有鑰匙麽,你還要備用的幹什麽?”
“自有妙用。”
兩人匆匆下樓,很多人對他倆投來奇怪的目光,錢道空本來以爲可能是自己脖子的繃帶看起來有點怪異,但再一看旁邊的張善義,才明白過來。
這個在東北初春,穿着T恤、短褲配拖鞋的男人,無論到了哪裏都是一如既往的拉風。
“嘿,小發财……這麽急沖沖去哪啊。”
一個清越的聲音傳入耳畔,一回頭,洛懷玉正端着一個盛着藥瓶的鐵盤。
“上廁所。”錢道空笑着回答,繼續走了下去。
“大男人上廁所還得結個伴?”洛懷玉望着錢道空遠去的身影嘀咕道。
錢道空和張善義匆匆來到一樓,在一樓找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好幾個拐彎的盡頭處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是個斜坡,是爲了方便運輸屍體,入口處被兩扇鐵拉門擋着,洛院長已經給老王打了招呼,這家夥就打開了鎖,站在門口等錢道空他們。
走近一看,他們面前這個滄桑的老頭大概五十多歲,一頭蓬亂的頭發,叼着一根旱煙,滿臉唏噓的胡茬子,披着一件不辨顔色的軍大衣。雖然老王看似邋裏邋遢。但眼睛卻炯炯有神,精神也很矍铄。
可見這個老頭雖然其貌不揚,但也是個八字很硬的人,不然也不能孤身一人在這裏看屍體。
“你好,大爺,我們是院長叫我們來的。”錢道空微笑地說。
“知道了,跟我來吧。”老王似乎不善言語,看了一眼錢道空,就拉開門,讓他們下去。
兩人剛進入通道裏,就聽到了類似猛獸咆哮的嗡嗡聲從下面傳來,讓人心裏發堵,越往下走,越有一股寒意襲遍全身。錢道空後頸有傷,對寒冷更加敏感,不由把領口向上拉了拉。張善義卻似乎毫無反應,這一點錢道空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在初春就把夏季的衣服混搭起來,這點寒冷肯定也微不足道。
他們來到了太平間門口,空氣中開始彌散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太平間門前有個亮着昏黃燈光的小屋子,屋子裏散落着許多酒瓶和雜物,床榻上堆着一個綠色大軍被,幾個地方已經露出了破棉絮,上面還有一些幹涸的液體。屋裏有一張破桌子,樣式十分老舊,上面放着兩摞厚厚的記事本,還有一個記事本是打開着的,上面躺着一根中性筆。桌子上方的小型電視機正放着宮廷戲,老王下來後就時不時瞄向電視,顯然錢道空他們的到來打擾了他看電視的興緻。
“大爺,這裏就是停屍間吧?”錢道空說。
“恩,你們自己進去看看吧,我看完這段的。”老頭把鑰匙遞給錢道空,目不轉睛盯着電視。
錢道空無奈搖了搖頭,拿着黑呼呼的鑰匙走向了太平間門口。
太平間的門因爲太舊而且冰凍的關系,并不太好使,錢道空捅了好半天,門才有了點反應。但再怎麽晃動,門都好像一個執拗的孩子,紋絲不動立在那裏。
“大爺,打不開啊。”錢道空問。
“嗐,踹一腳。”老王說。
錢道空狠狠踹了一腳,門咣當一聲響,簌簌的冰花散落下來,門鎖的鎖簧也傳來清脆的響聲,像是骨頭被生生掰斷的聲音。
随後,門吱嘎打開,冷冷的陰風頓時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