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吧,那些警察這才是我一直最擔心的問題。”錢道空說。
張善義看了一會兒,倒是并不覺得有多爲難,他摸了摸耳垂,說道:
“幾個警察而已,想繞過他們進去,其實倒也不難,我有個方法,不過這個方法還是有點風險的。”
錢道空看了看他,半信半疑道:
“哦?那還真是有勞張真人了,隻要是不違法,不違人道主義,咱都可以試試。”
張善義點了點頭,說道:
“兄弟,看你這話說的,我一個出家人,怎麽能做那麽下三濫的事,隻是這個方法,對于我們名門正派而言,有點難以啓齒罷了……”
“哦?不過進個山門而已,讓你說得跟欺師滅祖似的!”
“額……雖然沒那麽誇張,但也有點那個意思。是這樣的,我雖然入的是龍虎山天師派的正一道,不過我這個人……對什麽事都比較好奇,所以也研究過一陣子茅山道術,對茅山術略知一二,正因爲這樣,以我現在的靈力,我可以短暫使用茅山術的攝魂符咒,操縱其中一個警察,讓他們放咱倆進去。”張善義說。
錢道空心裏有些驚訝,因爲這攝魂符咒聽起來實在太邪乎了,可能在茅山術中都算得上旁門左道,他實在想不到這個天師派的道士竟然如此開通,不顧自己正一道弟子的身份來研習這個下三路的符咒,看來這個張善義還真的挺奇葩的。
“這……這倒也是一個辦法,我們是爲了降妖除魔,這麽做倒也是迫不得已。但隻不過現在還有兩個問題。”錢道空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說。”張善義說。
“這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操縱隻能操縱一個警察,無法操縱所有人。這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找出他們之中的主官,可是他們有穿便服有穿制服的,咱們離這麽遠,無法估測出誰是隊長,誰管事。更何況咱們都背着旅行包,就算能進去,以什麽身份進入?協助調查還是露營?而第二個問題就是你若要操縱這個警察,就必然要讓他給我引路,才能做得逼真,那問題來了,咱們可是要對付極其兇惡的惡鬼,到時候如果還要保護這個警察,那無疑徒增累贅。”錢道空冷靜地分析着。
張善義眼珠靈轉,也覺得很有道理,就想了想說:
“好吧,既然如此,我還有一策。雖然這個有些風險,但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但說無妨。”錢道空說。
“那就是得用隐身符。”張善義眼眸閃着靈光,有些得意地看着錢道空。
果然,他一說完錢道空就愣住了。
“圖圖……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隐身符?這怎麽可能?”錢道空驚愕失色。
因爲錢道空雖然不懂得符咒,但最起碼的常識還是有的,因爲就算他們龍虎山道士再牛弊,也不能研究出隐身的法術,如果說這個大耳道士會使用茅山派的攝魂符咒已經令他啧啧稱奇,那麽這隐身符簡直讓他無法相信,畢竟這種符咒如果真的存在,那使用它的人不是能爲所欲爲,天下無敵了?
“你看你這表情,你不敢相信也是自然,因爲這符咒,是我自己發明的。”張善義笑呵呵的說。
“啊?又是你發明的?不過……真的管用?”錢道空将信将疑地看着張善義。
“當然,就是兄弟有一點你可要想好。使用過這符咒以後,你的身體未必能吃得消。醜話說在前,如果你非要使用這隐身符,發生什麽意外不要怪貧道哦!”
錢道空沒有回答,拄着下巴認真思考着,眼下沒有任何辦法能進入關門山,而且已經将近晌午,再耗下去等天黑上山,更會引起警察的懷疑。
雖然這個符咒聽着不靠譜,但這個張善義的靈力和道行他還是比較相信的。比起等待,他還是決定試試。
“好吧,圖圖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試試你這神奇的隐身符。”錢道空說。
“好,你可别後悔啊,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開始祭符。”
說罷,張善義從背包中掏出兩張黃紙,一個無葉柳枝,一個小瓷瓶。
張善義用柳枝沾了沾瓷瓶裏的蜜糖,筆走龍蛇,密密麻麻的符咒躍然紙上。
這個符咒看上去有些眼熟,但錢道空卻沒有想起來他在哪裏看到過。
張善義在錢道空的印象之中,雖然名爲道士,但一直都在使用高尖端的黑科技進行捉鬼,今天突然這麽正式地使用了傳統符咒,錢道空還真有點不太适應,他正在聚精會神地欣賞,張善義卻已經撩開錢道空的前胸,直接将符咒扣了上去,錢道空隻感覺胸口一熱,符咒如同黏上去了一般,兩條腿的肌肉全部緊繃起來,還不斷流動着力量。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對仗紛纭。朱雀玄武,侍衛我真。急急如律令”張善義手指翻動,結成手印,口中念念有詞。
淨身神咒?錢道空記憶非常,聽到咒語馬上意識到爲什麽剛才自己看到身上的這個符文感到很眼熟,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隐身符,而是疾風符!
這種符咒,丁老道曾經使用過,這個符咒的效果,是使用後,可以使自身的速度大幅度提高,疾行如風。
以錢道空的記憶力,絕對不可能記錯,這枚符咒和當初丁老道使用的疾風符一模一樣。但奇怪的是,既然這個符咒不是隐身符,那爲什麽這個大耳道士突然拿出疾風符說是隐身符糊弄自己呢?
正當錢道空思考這件事的時候,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開始抽搐,這種抽搐沒有令他感覺不舒服,而是有種強烈的奔跑的欲望,就像摩托車發動前的狀态。
此時,張善義也把另一張一模一樣的符咒貼到了自己的身上,笑着對錢道空說:
“來吧,咱們現在隐身了。”
他說話時的嘴唇已經劇烈顫抖,笑容都颠蕩的好似憤怒。
“啥?隐身了?”錢道空詫異看着張善義,自己說話時也感到嘴唇顫抖。
話音剛落,隻覺疾風撲面,張善義竟然真的一下子消失了。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電光火石間,張善義就在錢道空眼前轉瞬不見。
“原來如此。”
錢道空一下子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張善義所貼的這符咒是疾風符的增強版,可以讓人的速度變得極快,常人用肉眼根本無法撲捉這種速度,所以張善義才稱它爲“隐身符”。
錢道空明白了這符咒用法,連忙飛奔起來,追随着張善義,直奔山門。他隻覺腳下生風,整個人好似星馳電走,他也發現,隻有自己在奔跑中才會看到前面張善義的背影。
兩人就像一陣風從警察身邊飄過,不到一分鍾就穿過山門,進入了關門山景區内,他們整個過程中隻能不停奔跑,根本不敢停下來,因爲隻要短暫停留就會立刻被警察發現。
一路狂奔後,兩人在水庫大壩旁停下,慣性讓他們直接撲倒在地。
“怎麽樣?這隐身符不錯吧?”張善義得意地笑着。
“好吧……我他嗎是真服你了,我終于知道你師父爲什麽攆你下山了,你在龍虎山再待幾年,估計那正一教都得改瘋人院了!”錢道空拱了拱手,氣喘如牛。
“嘿嘿,這個符咒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是疾風符,隻不過被我提高了它的靈力。但就是有個缺點……”張善義一邊說一邊摘下了胸前的符咒。
“你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了。”錢道空擺了擺手,哇哇開始嘔吐,隻感覺天旋地轉。
“發現了吧,我都跟你說了,你身體未必吃得消。這符咒隻能持續三分鍾,而且使用後就跟剛跑完萬米長跑一樣,你沒有暈倒已經很出乎我意料了。”
錢道空沒有回話,雙手扶着地,繼續嘔吐,好半天才緩了過來。
看錢道空休息的差不多了,張善義遞過了一瓶礦泉水,錢道空漱了漱口,眼神迷蒙地說:
“張真人啊,你這麽調皮你師傅知道麽?你這隐身符真是……。”
“哈哈,讓你受罪了。”張善義笑着說。
錢道空擺了擺手:
“行了,這事咱們待會兒再說,現在雖然咱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山門,但這裏這麽大,我們去哪找那個噬心雀呢?”
張善義環顧四周,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湖面,喃喃說道:
“噬心雀喜歡幽靜的地方傍水而居,但我看了地圖,眼前這個關山湖實在太大,而且離外界又這麽近,它不會選擇這麽嘈雜的地方築巢。這兩起案件都發生在山上的五彩湖附近,不如咱們去那看看吧。”
“好。”
于是,兩人沿着山間的小溪拾階而上,直奔五彩湖。
山路很狹窄,有很多上下的石階,隔一段距離還有些依山傍水的棧橋。行走起來小路跌宕起伏,棧橋九彎十八曲不見盡頭。兩人剛才使用疾風符狂奔後,體力已經消耗大半,現在才走了沒多遠就氣喘籲籲起來。
“财子,别說,這關門山不愧有“小黃山”的名号,險峰峥嵘,怪石嵂矶,奇松挺拔,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張善義望着遠處雲霧缭繞的山峰,忍不住感歎。
“你還真有閑情雅緻,這小詞拽的……不當導遊都屈才了。”錢道空漫不經心地說。
“哈哈,你自己不是說出來散心的麽?我這也是借題發揮啊!”張善義開懷大笑道。
兩人雖然有些累了,還是堅持穿過了木蘭谷,來到了五彩湖旁。
這個并不太大的湖泊雖然名爲五彩湖,但并沒有五種顔色,看上去跟其他湖泊沒什麽區别。湖上有木橋,供遊客行走,兩旁是高聳的山峰,湖光山色,渾然天成。
“哎?真是奇怪,圖圖,你說你見多識廣,可是你注意到一件事沒有,這五彩湖并沒有五種顔色,怎麽得名的啊?”錢道空對此感到有些好奇。
“嘿,财子,這你算是問對人了,其實這關門山,我以前來過一次,那是九月份的時候,正值萬山紅遍的秋天,湖邊山上的樹林色彩斑斓,倒影在湖水中就形成了五彩缤紛的顔色,故此湖得名“五彩湖”,可以算是關門山秋季特景。”
“哦,原來如此。”錢道空點了點頭,望向湖面。
湖面很平靜,波光粼粼,能聽到山間的燕語莺聲和遠處湍急的流水聲。
張善義放下背包,蹲坐在一處石階上,納新吐故,幽幽的靈氣在他身邊環繞。錢道空也坐了下來,掏出了尋鬼羅盤,發現羅盤直直地指着湖心方向,但上面卻在閃爍着藍色的光芒,這就意味着他們還無法确定噬心雀是否真的在附近。
張善義見錢道空掏出了尋鬼羅盤,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錢道空被他瞪得趕緊收起了尋鬼羅盤,轉移話題道:
“那個……這噬心雀怎麽說也是鬼,就算它再牛逼,它會在白天出來活動麽?”
張善義的目光仍然盯着錢道空懷裏的尋鬼羅盤,喃喃道:
“你太小看它了,這噬心雀生性孤僻貪婪,爲了獲取妖力,可以不分晝夜地出來活動,不過好在一點,它的感知能力不強,暫時應該無法察覺咱們的靈力。”
錢道空哦了一聲,兩人繼續望向湖面。
他們看了大概十分鍾,突然,錢道空發現了一絲異樣。
原來,此時離岸邊20多米遠的水面上,就像燒開水一樣泛起滾滾水泡,直徑大約5、6米左右,高出水面一米上下,霎那間水面上好像生出了一盤又大又圓的石磨一樣。
“圖圖,你看那五彩湖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錢道空指了指湖面上的氣泡,對張善義說。
張善義聽到了錢道空的呼喊,立刻朝那個方向望去,果然,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湖裏,好像是一隻奇大無比的魚,吞吐着水泡,又好像是什麽滿是孔洞的東西掉到了湖中。
“的确不尋常,快跟我來。”
張善義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因爲恍惚間他似乎在水泡之中看到了一個像是人手的東西若隐若現,便趕忙招呼錢道空過去。
兩人上了橋,很快跑到了橋上離水泡最近的地方,觀瞧着一股股翻騰的水泡。
就在兩人駐足而立的時候,他們二人突然在聽到了一聲凄厲的鳥叫就在水泡的位置傳來,聲音極其尖銳,好像厲鬼的悲鳴。一下子驚得錢道空渾身一激靈,差一點栽到水裏。
張善義也皺了皺眉,循聲望去,卻沒有發現任何鳥獸的痕迹,而這一聲鳥叫過後,湖面上滾滾的水泡就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剛才這是什麽聲音?”錢道空一愣,看向張善義。
張善義也眼神空洞地望着剛才冒泡的地方,然後掏出了手機,再次用手機上的尋鬼雷達定位了妖魔的坐标,這一次,手機屏幕上的光點有了反應。
“不好,剛才的那個聲音應該是……噬心雀。”張善義喃喃說道。
“啊?這怎麽可能?你是說噬心雀進入到湖裏了?”
錢道空感覺很不可思議,但或許這是唯一能解釋剛才那一聲鳥叫的理由了。
“一定沒錯,你在橋上等候,我下水裏一趟。”
張善義說完,就立刻開始脫衣服。不一會兒,就脫得隻剩下一條内褲。
錢道空剛欲阻攔,卻發現張善義已經脫得赤條條,一個猛子紮了進去。
張善義一入水,矯健的身姿好像水中蛟龍,揮臂分水時激起了層層水浪。他很快就遊到了剛才冒水泡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就潛了下去。
現在是五月份,天氣并不暖和,上午的湖水更是冷冽如冰。雖然剛才他們登山的過程勉強算是熱身,但比起那些冬泳愛好者入水前的熱身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張善義剛跳入水中時就已經被這刺骨的湖水激的小腿抽搐,等到把頭潛下去的時候,他隻感覺自己臉上所有的毛孔好像都紮進去了一顆針一樣難受,害的他險些嗆水。
他忍着刺痛侵入水中,透過渾濁的湖水觀察湖裏的環境,但環顧了一圈,隻看到大量的水草和一些草魚,并沒有發現任何噬心雀的蹤迹。就當他準備上浮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他下方五六米處的位置,竟然好像有個人在不斷下沉,但由于水下的能見度實在太低,水草錯綜複雜,張善義看不清這個人的樣子,他唯一可以确定這個人剛落水不久,還并沒有出現溺死者的白,脹,腫現象。張善義扒拉開水草,向更深處遊去,他發現不遠處的這個人已經停止了下沉,腿似乎被水草纏住,整個人随着水下的暗潮搖擺不定。
雖然身體已經适應了冷冽的湖水,但張善義的四肢還是被凍得有些僵硬,幾番換氣後也快撐不住了。他試着扒開水草,讓自己離那個人更近些,但他卻感覺渾身已經酸軟,眼睛也開始冒金星,手腳已經快要脫離意識的控制。
張善義強迫身體在冰冷的湖水中繼續遊動,離水下的那個人越來越近。
他感覺用了很大力氣力才能扒開擋在眼前那些滑膩的水草,耳朵都因爲缺氧而發出嗡嗡聲。終于,再一次努力之後,他成功到達了離那個人不到一米的地方。而當他看到了這個溺水者的模樣,卻一下子怔住了,隻覺頭皮一麻,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情景:
天哪!水底的這個人……
竟然是錢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