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可怕的爆響,錢道空猛然坐了起來,驚得一頭冷汗。
剛才睡得太熟,恍惚間錢道空竟然還沒有想起自己現在處于什麽地方,有點睡得發懵了。于是他醒來後本能地去尋找聲源,這才驚訝地發現身體已經恢複了知覺,疼痛感也随之而來。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太陽的餘光斜斜地從屋檐擠了過來,使得屋子後面的涼亭顯得陰氣森森,更加詭異。而就在錢道空的旁邊,精衛和無面女兩人似乎都作出了戰鬥準備,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錢道空也立刻精神起來,但身體上的痛楚還是讓他連站直都有些困難。
雖然兩人高度戒備,但就在屋子裏傳來一聲爆炸之後,周圍的一切似乎又重歸平靜,再沒有任何聲音,屋子裏也沒有任何異動。
錢道空環顧周遭,過影中,感覺角落裏散架的女屍腦袋似乎望着錢道空,錢道空無意地與她對視,她那醜陋的面龐吓得錢道空渾身一激靈。
就這時,無面女突然命令道:
“現在進去!”
“進去?進小屋?”錢道空問。
無面女沒有說話,已經離開。
精衛望向錢道空,問道:
“能走了麽?”
“應該能把!”
錢道空試探着讓自己的腳向前邁去,雖然還是感覺有些麻木,但意識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軀體了,隻不過總感覺自己的腿上仍然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舉步維艱。
看來,麻藥的藥勁還沒能完全消散。
精衛從挎包中取出了一個攝像頭和一個對講機,對錢道空說道:
“拿着這些!你的鬼靈卡能保護自己吧?”
錢道空點了點頭,略有些尴尬地回答:
“隻要不是羅醫生那種怪物,應該沒問題!”
“好,那你跟着我!”精衛催促道。
于是,他們三個人繞過小路,回到了小屋的正門,沖了進去。
雖然屋子的外面看上去沒有任何痕迹,但屋子裏面仍然充滿了刺鼻的焦糊味道,這股橡膠與木材燃燒産生的混合味道十分難聞,這些味道從鼻腔一直流淌到錢道空的身體裏面,就好像一隻手在錢道空的胃裏翻來翻去,想要把裏面的東西全都掏出來一樣。
牆壁上全是烏漆墨黑的燃燒痕迹,棚頂的很多部分已經坍塌,從裏面露出了植物根莖一樣的電線。房間的地面全是黑濁的積水和泡沫,這應該是帝江滅火後遺留下的戰鬥殘骸。
錢道空捏着鼻子,跟着他們走了進來。
剛進來沒多久,無面女就沉聲說道:
“入口在羅醫生的房間裏!”
說完,無面女率先沖進了羅醫生的房間,精衛接着走了進去,錢道空跟在後面,但他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來到了剛才刺暈思思的房間。
房間的門已經被摧毀,這應該是之前無面女來營救思思的時候幹的。
但等錢道空進入這個房間之後,錢道空就不由立刻換了個想法,看來用“營救”這個詞還是十分不恰當的。
在錢道空的面前,那個二肥的病床上,一具被燒的黝黑的女屍正猙獰地如同躺在那裏。
她的關節全都扭曲,已經佝偻成了詭異的形狀,黝黑的身體上有好幾處裂開的白色肉皮,如同一直烤糊的乳羊。她肚子已經被人活活剖開,裏面流淌出了鮮紅的腸子和黃紅交織的液體,如此鮮豔的顔色在黑漆漆的身體上顯得突兀分明,遠看就像是一個黑色的臉上咧開了一張鮮紅的嘴。
思思應該是先被火災燒死,然後才被無面女剖開肚子,取走了密室鑰匙。
但即使是這樣,錢道空的内心也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畫面,不管怎麽說,不管出于什麽樣的原因與無奈,錢道空也确确實實害死了她。
确确實實是因爲錢道空,她才會被這場大火焚噬。
錢道空瞬間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裂開一樣,這種自責與痛苦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眼睛也感到陣陣暈眩。
在預想的計劃中,錢道空根本沒有想到最後那個密室鑰匙的位置會在她的身體裏,更沒有想到羅醫生竟然會沒有時間來這個房間,沒有機會去營救思思。
而正是這一連串的意想不到,竟然讓錢道空間接地害死了一個人。
錢道空驚恐地望着眼前那被燒的漆黑的思思,她的身體已經佝偻,臨死之前似乎也進行過一番痛苦地掙紮,現在錢道空這樣面對着她,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她臨死之前的絕望與憎恨!
死者終究不能複生,錢道空既然已經拼了一切活了下來,就要好好活下去!
錢道空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去多看,強忍着心中的恐懼與愧疚。心裏默念着阿彌陀佛對不起,暗自笃定,等自己救出艾默,找到真兇之後,一定要回來将思思安葬,彌補心中的愧疚。
但即便這樣說着,錢道空的内心也根本無法平靜,那思思已經看不清的黑色面孔與她美麗的容顔交疊在一起深深烙印在錢道空的腦海中,似乎錢道空隻要一回頭,恐怕就會看到她那張猙獰恐怖的焦臉,兇狠地向錢道空索命。
錢道空踉跄着逃了出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走起路來就感覺身體不像自己的一樣,很不協調,關節都在和他的意識在作對。
當錢道空一瘸一拐地走進了羅醫生的房間,錢道空發現無面女和精衛已經找到了羅醫生房間裏的密室。
原來這個房間裏的密室就在那個牆邊的冰箱後面,冰箱可以被輕易地推開,錢道空之前聽到得拉門聲,其實就是推動冰箱的聲音。
更奇怪的是,無面女一直索要的密室鑰匙,似乎并不是用來開啓這裏的密室的。
因爲,這個密室根本不需要鑰匙!
這間密室的入口雖然不大,但裏面的空間卻很大,這跟錢道空那晚在外面的猜測是相符的。而且這裏應該還是隔音的結構,因爲這裏面的牆似乎很厚,而且敲兩下竟然會感覺裏面似乎塞着什麽東西。
當錢道空走進了密室,發現這裏有洗漱室和廁所,空間也十分寬敞,甚至要比錢道空和羅醫生兩個人加在一起的房間還要大很多。那個之前錢道空在外面看到的窗戶和通風口也是在這個密室之中。
然而,精衛和無面女奇怪地站在密室裏,呆望着他們腳下一個冒着煙的樓梯口,但似乎并沒有要打算進去的意思。
“這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麽?這會不會就是進入地堡的入口?”錢道空連忙走過去問道。
“恩!”精衛雖然肯定的回答了錢道空,但卻搖了搖頭。
錢道空走近了幾步,頓時理解了她搖頭的原因。
原來,這個向下的樓梯口已經坍塌,而且裏面已經充滿了黑水,黑水之中還夾雜着血紅的顔色,幾件破裂的衣服也在上面飄着,顯然剛有人被炸死在下面。
看來,入口因爲之前的爆炸而坍塌了。
“這……這該怎麽辦?”錢道空驚訝萬分。
兩人都沒有回答。
因爲此前羅醫生說過,這個地堡的出入口是固定的,看樣子,應該是地堡裏面的人知道上面發生了意外情況,所以用炸藥轟塌了入口,并讓污水灌了進來。
“還能怎麽辦?這裏已經是進不去了!”精衛回答。
錢道空驚訝地望着腳下冒着熱氣的黑水,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事,不由問道:
“咦?如果地堡在地下?那這個水位,應該已經連同下面一起淹了啊,那他們地堡裏面的人這麽做不是等于自取滅亡麽?”
精衛冷哼一聲,無奈地拍了拍錢道空的肩膀:
“你别逗了行嗎?你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們會想不到?這裏隻是個入口,但并不代表地堡就在地下!而且……而且即使從這裏進入,恐怕裏面的通道也不隻一條!”
錢道空這才明白過來,當時羅醫生逃走的時候應該也是從房間離開的,如此看來,他當時逃走的方法應該也是走這個樓梯,由此看來,這樓梯下面,應該還有好幾條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當然這些方向不一定是一直向下,也可能是梯形,而梯形的另一端如果要是向通道内注入這些污水,那麽整條通道都會被污水淹沒。
也更有可能是羅醫生走的那種一直向上的通道,通往更高的地方,要是那樣的話,那這條隧道就更無法進入,因爲這裏的水壓是極大的,即使有潛水設備也很難上去。
精衛看了看無面女,似乎在等什麽,但無面女一直就盯着污水沒有做出任何指示,精衛最後有些不耐煩了,問道:
“入口已經被摧毀,你身體裏沒有水系妖怪,咱們很難進去。”
無面女石雕一般伫立,又看了好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
“喂,你去哪?”精衛問道。
無面女沒有回答,鬼魂一樣飄出了密室。
錢道空跟着她走了出來,發現羅醫生的房間裏其實并沒有燃起太大的火,火勢隻蔓延到了床邊就停止了,似乎那個時候帝江已經進入了房間,并且很快就撲滅了火。
甚至羅醫生房間裏的監視器竟然還能夠使用,那四個大屏幕上的畫面,除了二肥之前住的房間的攝像頭已經毀壞,其他的三個攝像頭還能正常使用,但是門口的那個攝像頭已經很不清晰了。
錢道空望着攝像頭裏的畫面,突然再次驚呼起來,看來上一次錢道空并沒有看錯,這一次當錢道空向這個攝像頭望去的時候,攝像頭裏面仍然沒有錢道空的身影,而且更奇怪的是,連無面女也沒有!而且這一次不僅是正面的攝像頭,連能夠照到他們背影的攝像頭也都看不到他們的影像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錢道空驚訝地指着攝像頭。
無面女被錢道空的聲音吸引了,看向了攝像頭,但她并沒有像錢道空一樣驚訝,而是用手撫了撫嘴唇,認真地盯着上面的畫面,似乎想到了什麽。
按照錢道空的猜測,羅醫生是想用這個攝像頭來觀察自己的房間裏那個遊蕩的鬼魂,然而,這個猜測卻被無面女嗤之以鼻。
此時,精衛也從裏面走了出來,見錢道空大呼小叫的,就問道:
“怎麽了?總是大驚小怪的!”
錢道空迷惑地指着電視上的畫面問:
“你看,精衛,這攝像頭明明一前一後照着這個房間,爲什麽咱們都沒在電視畫面裏?”
精衛聽錢道空這麽一說,不由向電視上望去,同樣也是大驚:
“真的啊,這是怎麽回事?”
無面女冷哼一聲,毫無血色的臉上,她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沉聲說:
“哼,看來這個房間裏不隻一個密道!”
“什麽意思?這攝像頭跟密道有什麽關系?”精衛不解。
錢道空也完全沒有理解到底無面女發現了什麽,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個憑空捏造的觀點。
無面女沒有理會錢道空們,在周圍掃視一圈,從羅醫生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一個遙控器,看了一眼,然後按下了一個按鈕。
就在這時,他們面前的電視畫面竟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錢道空驚訝地發現,電視最下面的那兩個畫面中……
他們三個的身影竟然緩緩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