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望着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心中暗忖:
無面女當然知道自己擁有竊鬼靈囊的,既然連她都認爲自己如果暴露後将會十分危險,那這肯定就不會是危言聳聽。而且既然這次的任務有規定時限,那就說明,一旦兩天之後自己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密室鑰匙,那麽這裏一定會發生一些能夠讓自己們暴露身份的事情!
想到這裏,錢道空不禁更加緊張。
“看來你的地位不低啊,人都已經送過來了,他們還是關心地打個電話。”
羅先生叼着煙,似笑非笑地望着錢道空,平和的語氣卻讓人不由感到意味深長。
錢道空這才怔怔地望向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的羅先生。
這個蒼白的男人,雖然臉色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他看錢道空的眼神之中顯然充滿了懷疑。
“呵呵,這個胖子對他們很重要。”錢道空淡淡回答。
“哦?還有這事!”羅先生摩挲着下巴,與思思對望了一眼。
思思和羅先生心領神會,輕哼了一聲。
錢道空不再解釋,因爲他擔心自己越描越黑,一會兒直接把任務給說漏也說不定,畢竟在車裏無面女對組織的具體情況隻字未提,錢道空完全被蒙在鼓裏。
羅先生叼着煙,繼續吞雲吐霧,錢道空感覺對方眼神迷離地望着自己,抑或沒有看過來。
然而,就是這種被凝視的感覺,卻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超越現實距離的遙遠,就好像他正站在一條河的對岸正注視着自己。
錢道空同樣不動聲色地望着羅先生,彼此沒有繼續的對話,場面卻越來越讓錢道空感到局促不安。
“你朋友不會有事的。”羅先生終于好半天才開口,主要原因還是因爲煙已經熄滅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如果要是能夠把二肥治好,我可以額外付給你們雙倍的治療費用。”可能太過緊張了,錢道空說完這話後,自己也感到有些後悔。
羅先生嗤笑一聲,“呵呵,好好,不過這個額外費用倒不必了,錢那玩意對我不重要……”
說着,羅先生戴上了一雙新的白手套。
羅先生轉過身去似乎開始查看病情,思思來到錢道空面前對他說:
“帥哥兒,你出去一下吧,我們要準備做手術了。”
“現在?剛才你不是說明天麽?”錢道空詫異。
“難道不好?”羅先生扭頭問。
“當然越快越好!”錢道空心裏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房間,連忙點了點頭。
錢道空走到門口,正在戴口罩的羅先生回頭望了錢道空一眼,但并沒有說話,隻是那種奇怪的眼神就好像一大桶膠水凝固在錢道空的身上一樣,讓錢道空很不舒服。
從房間裏走出來後,錢道空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錢道空打量了一下四周,将那兩枚金屬圓塊掏了出來,心中開始尋找房間裏适合安放着兩個竊聽器的位置。然而他剛把東西掏出來,房門卻突然打開了,羅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上了一身滿是血污的白大褂,正從房門裏探出了腦袋。
羅先生穿着這身白大褂的樣子讓人感到很不舒服,他這個樣子簡直不像是一個醫生,滿身陳舊的血污看起來竟然有點像是屠宰場的屠夫一般。他推開了門,斜觑了錢道空一眼,錢道空被他這突然的出現也吓了一跳,手中的金屬圓塊差點掉在了地上。
“這裏有點冷,你如果感覺太冷,可以把壁爐生着。”羅先生的聲音在口罩中并不清晰,顯得更加陰陽怪氣。
“哦哦,好的。”錢道空怯聲回答,緊張地盯着羅先生。
羅先生小眼睛眯了眯,看上去又變得和藹起來,與他此時的裝扮極不搭調。
“不過,我希望你盡量别亂跑,這房子地方小,亂走可不太好,而且這外面……”羅先生頓了頓,似乎自己說了本來并不想說的話,“這裏畢竟山區嘛,也不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走的,羅先生你放心吧!”錢道空禮貌而恭謙地回答。
“恩,這也是爲你們自身安全考慮,我準備回房間取點東西,正好看到你在這兒,就順便提醒你一下。”羅先生說完就自顧自地朝他的房間走去。
他進入房間後,房間裏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他似乎在裏面翻了半天,最後才從房間掏出了兩個黑色的小藥瓶放在了一個鐵托盤上,快步從房間裏走了回來,回來的時候他并沒有再理會錢道空。
錢道空在這個過程中也一直假裝在玩手機,眼睛卻一直悄悄盯着羅先生的一舉一動,生怕他看出了什麽。
其實這根本是不用琢磨的,任憑一個傻瓜都能從錢道空和無面女的對話中聽出其中的不對勁,更何況是羅先生這個看上去城府極深的成年人呢?
即使他不表現出來,心中也一定十分懷疑錢道空。他沒有讓思思回房間取藥,而自己親自去取,想必就是想親自看看錢道空究竟打算做什麽。
錢道空的心撲騰撲騰跳個不停,相比擔心自己被羅先生發現,錢道空更擔心的是二肥的安危。眼下羅先生明顯已經對錢道空加強了戒備,他還會全身全意地去治好二肥的傷麽?
有沒有可能假裝替二肥治好傷勢,暗地裏留下什麽暗疾作爲他威脅他,他們的後手呢?
錢道空搖了搖頭,立馬摒棄了這個想法。
錢道空忽然發現,自從小雪被害之後,他整個人好像完全變了。現在的他,比以前更謹慎多疑,對每個人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無時無刻不充滿了懷疑,簡直覺得這世界上的每個人對自己都充滿了敵意。
這個羅醫生應該也是奉命行事,既然爲組織裏的人治傷是他的職責,那麽在通過無面女确認他們兩個是組織裏的人後,羅先生應該不會輕舉妄動。雖然不知道爲什麽無面女要讓錢道空從他這裏找到密室的鑰匙,但起碼已經說明,這個鑰匙以及所謂的組織,肯定都和A市發生的連環殺人案有着密切的聯系。
此時此刻,錢道空覺得現在無論二肥究竟能不能治好,他都無能爲力,眼下先想辦法完成現在這個任務才是關鍵。
時間在不斷流逝,錢道空已經不能繼續浪費下去了。
時間?任務?
想到這裏的時候,錢道空竟然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聲。
呵呵,錢道空一直相信,無論自己處于怎樣的陰謀之中,永遠都要占據自己的主動權,而不能成爲别人的棋子。
可是,在無面女安排的這場遊戲中,一個未必會出現的真相和兇手,竟然就讓錢道空這樣簡單地成爲了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這時,錢道空突然感覺自己已經徹底陷入了被動,無面女知道光憑一張嘴無法說服錢道空,所以才故意坑害了二肥,逼迫錢道空來這裏治療。可是二肥一旦被送到這裏,錢道空将進退無路,爲了二肥的安危,錢道空将必須替無面女完成任務,否則兩個人都會有危險。
這真是太可笑了。錢道空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頭毛驢,自己的前面被人用繩子拴着一個胡蘿蔔,讓錢道空不停追着這個胡蘿蔔在往前走,即便錢道空已經認識到這個胡蘿蔔是吃不到的,錢道空的工作是徒勞的,錢道空也不能停下來,因爲他們還有鞭子,鞭打錢道空讓錢道空不得不向前走。
小雪被殘忍殺害,二肥生死未蔔,錢道空卻隻能按照别人的要求,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陰謀之中。
自己難道真的要爲了無面女的一句承諾,就繼續下去麽?
不!絕不!
錢道空暗下決心,無論自己現在處境如何,他絕對不能就這樣成爲一個棋子,更不能最終淪爲棄子!隻要熬到二肥被救治好,隻要有機會,隻要想出辦法解決現在的危機,就一定能夠掌握這個遊戲的主動權。
不過,眼下的情況他還是要完成無面女交付的任務,因爲在竊聽的過程中,錢道空也可以看清現在的情況,即便不能找出那個密室鑰匙,錢道空也應該對那個組織隐藏的秘密和組織與兇手的關聯有所了解。
想到這,錢道空趕緊把掏出了那兩枚金屬圓塊。他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金屬圓塊,發現這兩枚金屬圓塊有點像是從小音箱上卸下來的薄片,金屬圓塊的正面是一層網,背面是一個雙面膠貼,上面貼着一張白色的紙帶,隻要撕下紙帶就可以将這個金屬圓塊粘在物體表面,整個竊聽器的設計倒是十分簡單,看上去也很小巧。
可是竊聽器雖然小巧精緻,便于隐藏,但問題還是來了,錢道空該怎麽把它們放到羅先生的房間裏呢,又該放到房間的什麽地方呢?
錢道空望着羅先生那虛掩着的房門,頓時感到手足無措。
因爲這個老家夥真是太狡猾了!
曾經身爲一個專業小偷,幾乎沒有什麽門能夠擋住錢道空。
可是今天,偏偏他面前這扇門明明連鎖都沒鎖,大敞四開,錢道空卻是難以進去的!
媽的,這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