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從懷裏掏出半盒煙直接扔給了二肥,繼續開車。
“我草,财哥,你可不知道,這在裏面這幾天都快要憋死我了。”二肥抱怨道。
“沒錢每天還抽那麽多煙!”錢道空沒好氣地說。
“對啊,就是因爲沒錢,所以不想活太久!”二肥熟練地将香煙點燃。
錢道空瞥了他一眼,自己也點了一根,狠狠叼在了嘴上。
“财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啊?”二肥問道。
錢道空沒有回答,繼續開着車,二肥感覺有些緊張。
因爲,打從他們兩個從警局裏出來,趙二肥就發現了在車廂裏遊蕩的廁鬼,隻不過廁鬼被錢道空放出來後,似乎并沒有攻擊他的意思,而是在車廂裏認認真真地翻找着什麽東西,甚至還來來回回地在空調送風口裏鑽進鑽出。
車子快要開到李家樓附近的時候,廁鬼似乎終于完成了任務,神秘兮兮地飄到了錢道空耳邊,憨憨地說道:
“主人,剛才俺檢查過了,這車子裏裏外外,包括你們兩個的衣服上,都沒有發現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錢道空點了點頭,将車子找到一個偏僻的胡同裏,靠邊停下。
“原來你剛才是讓它在檢查車裏有沒有竊聽器啊!”二肥這才恍然大悟。
錢道空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了竊鬼靈囊,将血糊鬼和飛頭蠻的鬼靈卡掏了出來,把它們具現化而出。
車廂裏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好久不見啊!今天出現的地方難得這麽舒适!”血糊鬼感慨道。
“是啊,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飛頭蠻說。
錢道空神色嚴肅,猶豫了一下,鄭重說道:
“飛姐,血姐,這些日子謝謝你們的幫助!”
飛頭蠻和血糊鬼被錢道空這冷不防的道謝驚了一下,兩鬼同時一怔,不由對視一眼,血糊鬼愕然問道:
“怎麽?你這是要開追悼會麽?突然弄得這麽煽情?”
錢道空苦笑了一下,說道:
“其實,今天把你們兩個召喚出來,除了感謝之外,也是向你們兩個告别來的!”
“告别?哦,我懂了,你是想送我們離開吧?”飛頭蠻問。
“是的,但不管怎麽樣,你們都對我有過太多的幫助了,這些事情,不是隻言片語能夠表達的,所以,我希望在分别之前,如果你們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你們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們完成。”錢道空說。
血糊鬼歎了口氣,喃喃回答:
“我的心願,你已經幫我解決了。應該感謝的人,其實應該是我們兩個才是。既然是分别,咱們也别談過往,别訴離殇了,都開心一點嘛,也不是什麽壞事!”
“對啊,血妹說的沒錯,我們兩個都是心甘情願幫助你的,因爲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人,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們的主人,我們也未必會盡心竭力地去幫助你!”飛頭蠻眼眶微紅。
“好,既然如此,那就像血姐說的,咱們也沒必要把離别弄得這麽傷感。畢竟竊鬼靈囊的空間有限,我還是不希望你們兩個就這樣浪費了輪回的機會,永遠束縛在那樣狹小的世界裏。所以,我還是覺得讓你們盡快回到陰間,在那裏找到更好的歸宿!”錢道空說。
“恩,我們知道了,你也要加油啊!雖然不知道你的理想到底是怎樣的,但我相信,你的願望,肯定會早日實現的!”血糊鬼說。
“哈哈,這麽鼓勵的話語,簡直都不像是血姐你說的了!”錢道空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實現不了,那我肯定還會回來揍你的!”血糊鬼揮了揮拳,雖然隻是兩片護翼。
飛頭蠻已經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了,已經泣不成聲。
雖然他們三個接觸的時日不多,錢道空間接或直接地幫助它們完成了複仇,它們兩個也是多次在危難關頭,與錢道空共渡難關,這份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主仆的限制,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二肥受不了這樣的場面,早就已經下車抽煙去了。車廂裏,隻剩下了他們三個。錢道空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這兩個造型詭異的惡鬼了,雖然心中萬千感慨,可是此時卻也不知道還該再說些什麽了。
離别前,沒有酒,沒有淚,錢道空僅僅與它們最後一次相擁。
告别結束,錢道空将它們兩個變回了鬼靈卡,然後走進了李家樓裏的冥金當鋪,将它們兩個交給了兔子。這一次,錢道空本來是不打算要錢的,本來想要委托兔子将它們兩個交付陰司處理就好。但最後迫于兔子的要求,錢道空還是接受了酬金。
回去的時候,錢道空的心裏有些難過。
雖然将它們兩個交給冥金當鋪這件事也是經過他深思熟慮過的,但真正實施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他之所以決定将它們兩個交給陰司處理,竊鬼靈囊裏鬼靈卡的位置已滿,這隻是一個方面, 而另一個方面,也是錢道空真的覺得,自己不應該妄自将它們永遠當做自己的仆從和武器,讓它們永遠将生命貢獻給自己,這樣做,實在太自私了。
“嘿嘿,你還真是多愁善感啊,跟衛生巾和拖把都能結下不解之緣,這叫啥啊,人巾情未了?”二肥讪笑道。
“别廢話了,我他嗎還有正事沒問你呢!”錢道空突然厲聲。
趙二肥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錢道空從警察局裏出來後,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不聞不問,在車裏一直沉默寡言,原來他一直懷疑車裏有監控設施。
現在廁鬼已經确認過了,錢道空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審問趙二肥了。
“額……這麽激動幹啥啊,有事就說嘛!”二肥聲音有點發怯。
“行,說吧,到底怎麽回事?爲什麽你跟警察說我要殺你?”錢道空聲音不溫不火,語氣卻很生硬。
二肥面露難色,猶豫片刻後,撓了撓頭說:
“财哥,你這是演的哪出啊?”
錢道空不由一怔,斜觑了二肥一眼,詫異道:
“你說我演的哪出!我被審訊的時候,他們明明親口跟我說,你是主動向警察尋求的保護,說我要殺你!”
趙二肥連忙點了點頭,同時更加不解:
“對啊,财哥,不是你讓那個惡鬼過來,交代我這麽說的麽?”
“惡鬼?”錢道空依然困惑。
二肥則是更加驚訝,似乎是沒想到錢道空會是這樣的态度。
“難道說那個惡鬼不是你讓它過來的?”
“什麽惡鬼,我完全不知情,你就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麽回事?”錢道空有些失去耐性了。
“靠,他奶奶的,看來我應該是被那個小玩意兒給騙了!”二肥忿罵了一聲,然後将事情的始末講給了錢道空。
原來,趙二肥被夏睿瞳帶到警局調查的時候,在警車裏,竟然突然出現了一個章魚一樣的小怪物。這個小怪物爬到了趙二肥的耳邊,對趙二肥說:“主人讓我來告訴你,待會兒跟夏所長講完事情的經過後,你要告訴他們,說你懷疑錢道空就是最近這數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希望警方對你提供保護!知道了麽?”
當時趙二肥将信将疑,但對方一口一個“主人”,這讓趙二肥理所應當地認爲,這個章魚怪物的主人,就是錢道空。而這個章魚怪物,可能就是錢道空最近才降服的一隻惡鬼而已。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趙二肥還是悄聲詢問了章魚怪物幾個外人不可能知道的問題,結果這個章魚怪物全都答對了。于是,二肥相信了他的話,在夏睿瞳調查完老樓事件的始末後,趙二肥立刻将章魚怪物交代的話,原原本本地向警方轉述了一遍。
“章魚怪物……”錢道空念叨了一句,同時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想要誣陷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媽的,我也沒想到,這個家夥對你的事情竟然了如指掌,連這個捉鬼錢包的事,它都一清二楚。當時我問那個章魚怪物,我說你是從哪裏來的,它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錢包裏啊!’我一聽這話,你說我能不相信他麽?我以爲這又是你的什麽計劃呢?誰知道被它擺了一道!唉,真他娘的晦氣!”二肥喟歎。
錢道空倒是松了一口氣,喃喃說道:
“沒事,這樣我倒也放心,起碼之前是毫無頭緒,可被它這麽一鬧騰,事情反而變得有迹可循了!”
“哦?這麽說财哥你知道誰想害你了?”二肥驚訝道。
“恩,起碼應該有些線索了。不過我還不知道對方的計劃到底是什麽,所以,我還得需要那個家夥的幫助才行!”錢道空說。
“那個家夥?誰啊?丁老道?”二肥茫然。
“不是,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說不定是你喜歡的類型!”
錢道空腦海裏浮現出了滄桀的蘿莉模樣,嘴角挂出一絲笑意,當然,二肥卻不知道錢道空這抹微笑意味着什麽。
“呦!原來是個女的啊,那敢情好啊!蘿莉還是禦姐啊?嘿嘿,你小子果然就是假正經,你這有着碗裏的,還惦記着鍋裏的,這小雪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跟你撕起來!”二肥笑吟吟地說。
錢道空的心咯噔一下,沉着臉,好半天才說:
“小雪不會知道的了。”
“怎麽?你倆分了?”二肥随口說道,倒也并不驚訝。
“她死了。”錢道空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
車的引擎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車廂裏突然安靜下來,如果不是窗外那斑駁的線條還在向後面高速運動,讓人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已經完全靜止了。
“财……财哥,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還是你的意思是……”二肥望着錢道空嚴肅的表情,滿臉愕然。
他還以爲,兩人隻是分手了,錢道空所說的死,也隻是小雪在他的心裏死了而已。
“她真的死了,也在這六起兇殺案之中!”錢道空語氣中夾雜着強烈的憤怒。
二肥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這幾天在看守所裏聽說這個變态殺人犯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放過,看來小雪竟然也在這數起殺人案中遇害了。
車廂裏再次陷入了沉默,二肥抽着煙,也不再說話。車子沒有開回市區,而是在環城高速上形勢,很快就要進入郊區。
過了許久,二肥才忍不住問道:
“财哥,那咱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竹香墅!”錢道空沉聲回答。
“咦?咱們去那幹什麽?該不會你想在那買套房子吧?”二肥吃驚不小,畢竟錢道空剛剛從冥金當鋪裏提了筆錢,讓趙二肥不禁将這兩件事聯想在了一起。
錢道空搖了搖頭說:
“我要讓你陪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