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将前兩起案件的PPT投放在了屏幕上,雖然隻是圖片,但那個被食腐鳥吞噬掉眼睛的老人以及廢棄醫院裏四個開膛破肚的屍體都讓人觸目驚心。
前兩個案件的血腥場面還在衆人的腦海中回蕩,留下了深刻而可怕的印象。
此時,第三幅畫面出現在了投幕之上,這也是一張在殺人現場拍下的照片。
畫面有些逆光,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能夠辨識,這是一個女人被用一個詭異的姿勢綁縛在大浴缸的上邊,她的腦袋已經整個沒入了浴缸之中。
浴缸的旁邊是一張大床,女人的腿被固定在了床上,但有近四分之三的身體懸在了浴缸之上。
因爲這樣的詭異動作,所以女人生前必須強迫自己一直身體向上挺,否則的話,她懸在浴缸之上的腦袋就一定會被迫沒入水中,導緻窒息而死。但正常情況下,即使她堅持不住一直揚起頭顱,隻要期間不斷出水換氣,也還是能夠堅持很久的。
“這是第三起殺人案的兇殺現場,這一次被害者同樣是一個年輕女性,跟第二起案件中,那個送醫院搶救無效的少女年齡相仿。”夏局長指着屏幕說。
“這次這個女人是淹死的?”緝毒科科長陳玲珑問道。
“不是!”秦月明肯定的回答。
沒等秦月明解釋,下一張幻燈片已經替他說明了情況。
這是一張近景的照片,仍然拍攝在兇案現場。在這張照片中,現場的法醫已經将死者的頭從浴缸之中拽了出來,隻見這個從浴缸裏拿出來的腦袋上吸附了大量肥嘟嘟的黑色肉瘤,就好像一大坨凝固的石油灑在了她的臉上,正在緩緩滴落。而在她下方那浴缸之中,還有很多這樣黑色的油狀物在裏面蠕動,在陽光的倒映之下,顯得滑膩而惡心
“看吧,她不是被淹死的!”秦月明嘴角上揚。
不過,還是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這畫面上的那些黑色的油狀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些東西是什麽玩意,黏糊糊的,還粘在了她的臉上?”壯漢孫朗伸了伸脖子,想看的更仔細一些。
“雲墨,把畫面放大一些。”夏局長指了指屏幕。
于是,衛雲墨用遙控器将畫面放大。這下,衆人才看清楚,原來這個死者的臉上,竟然吸滿了肥嘟嘟的大水蛭!這些水蛭圓鼓鼓的身體暴漲得大皮球,外皮緊繃,似乎隻要再多吸一點血,它們立刻就會漲破一樣。這些水蛭有的吸附在了她的臉上,有的鑽進了鼻孔裏,還有的甚至鑽進了眼洞之中,惡心無比。
衛雲墨,夏睿瞳,小柯和秦月明,他們四個之前已經看過卷宗,但再次從投幕上看到這些惡心的畫面的時候,還是難免會感到有些不舒服,而另外兩個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的人,已經徹底呆住了。
“這個變态……還他麽是人麽!”壯漢孫朗忍不住罵了一句,脫口而出了髒話之後,不由謹慎地看了看夏局,意識到自己有點太激動了。
夏局長看上去倒是并不在意,因爲他的臉色本來就鐵青着。
“這水蛭怎麽會這麽大?”陳玲珑突然感到有些迷惑。
“因爲這是暴龍水蛭!”法醫秦月明推了推剛戴上的眼鏡,眼睛顯得更小了。
“暴龍水蛭?”夏睿瞳也沒有聽過這個名詞,即使當時出現場的法醫也沒有提到過。
“沒錯,這死者身上的水蛭就是暴龍水蛭,它們比一般的水蛭的體型要大很多,大概約有七、八厘米,而且更神奇的是,這種水蛭竟然還長有比一般水蛭大數倍的牙齒,就像暴龍一樣。
暴龍水蛭和普通的水蛭一樣,都是嗜血的生物,但它們還喜歡用它的牙齒爬入哺乳動物的眼睛、尿.道,後尻等孔洞,所以,兇手選擇用這種水蛭,是想讓死者死的更慘!”法醫秦月明面不改色地解釋完。
“太惡心了,也就是你們這些變态法醫懂這些,我看啊……這家夥說不定也跟你一樣,是個天天解剖屍體的法醫呢!”小柯突然附和道。
秦月明看了看他,沒有答話。
衛雲墨按下了遙控器按鈕,夏局長指着下一副畫面,嚴肅地說道:
“在這次的案件中,兇手依然拿人命當遊戲,利用非常殘忍而血腥的手段折磨死者,并且依然在現場留下了紙條,字迹和第一起案件的兇手完全相同。”
屏幕切換到了那張紙條的圖片,這張皺巴巴的紙條上工工整整地寫着四個字:
“邪惡盛行。”
紙條看上去并不完整,好像是被撕裂過一樣,末端有明顯的斷痕。
“邪惡盛行?這……這四個字什麽意思?他在炫耀自己麽?”壯漢孫朗再度發問,強忍着内心想要罵人的沖動。
小柯得意的笑了笑,指着畫面上的紙條說:
“不對,這句話沒說完,看樣子這紙條肯定是兇手事先寫好了一句話,然後将它撕成了幾塊,然後揉成團,每殺一個人,就留下一團。我剛才沒看完卷宗,後面的兩起案件,現場也都發現了類似的紙團。”
小柯雖然很愛說,但一旦涉及痕檢專業的部分,他的判斷就比較準确,而且說的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沒錯,後面的兩起案件,兇手的殺人手法都是一樣的,死者一男一女,都是被用同樣的方式殘殺,但最後一名死者,兇手将水缸中的水蛭換成了有劇毒的水蛇。當然,現場也都發現了這樣的紙條。” 夏睿瞳早就已經快要把這五起案件的卷宗背下來了。
“哦?那這些紙條連起來到底寫的什麽?”陳玲珑問。
“邪惡盛行的唯一條件,是善良人的沉默。”衛雲墨悠悠地回答,其實他并沒有看過卷宗,也隻去了那個第三起案件女死者的現場,但還是猜到了這句話。
“我日他姥姥,這孫子把自己當什麽人了,他什麽意思?他的意思是他這麽爲所欲爲沒人管了是把?我真……”孫朗越說越激動,瞪着他那雙虎目怒睛,已經出口成章。
衆人不禁汗顔,夏局倒依然沒有太在意,甚至點了點頭:
“小孫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這個連環殺人犯心狠手辣,目無法紀,爲所欲爲!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把你們這些号稱警界新一代的精英力量集結一起,大家集思廣益,竭盡全力捉拿這個狂妄的兇犯!”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家夥利用三起案件來傳達這樣一句話,有什麽目的呢?”陳玲珑皺了皺眉。
“這句話是18世紀英國的著名思想家和政.治家埃德蒙?柏克所說的,不過當時這句話有一定的曆史背景,所以,兇手想表達的應該不是原句的意思!”夏睿瞳回答。
“那他的意思是?他殺的這些人都是邪惡的,他是個不願意沉默的人喽?”小柯饒有興緻。
陳玲珑卻搖了搖頭,長期和毒販打交道的她,雖然看上去痞裏痞氣,但分析案件的時候,她卻可以經常設身處地地從犯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我看不一定,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我猜這個罪犯或許經曆過自己遭到了某種侵害,但當時很多人都沒有及時伸出援手,沉默地抛棄他不管,比如遭到搶.劫、強.奸等侵害時,呼救沒有人理會!所以多年後他才發起報複,并留下了這樣的話!還有,想想在第一起殺人案,他在那個老頭家裏留下的紙條,或許也是想說,所有的罪犯都是被逼出來的,而犯罪的是這個世界!”
衛雲墨也點了點頭,陳玲珑的猜測的确像是一個扭曲的罪犯心理,但他卻并不完全同意,他環視衆人,他确認沒有人提出其他觀點的之後,才悠悠地說:
“其實……你們都想複雜了!”
“複雜?什麽意思?”陳玲珑瞪大了眼睛,打從一進屋的時候,她對這個看上去有些呆萌的雀斑小子的能力抱有懷疑。
她實在想不明白,夏局長爲什麽會挑一個這樣名不見經傳的警史編撰部的小文員來加入這樣重大案件的專案組,所以當衛雲墨反駁時,她格外不服。
“陳姐,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你的猜測,合情合理。不過……我覺得其實這個殺人兇手可能就是單純的覺得這麽做很好玩而已,他隻是覺得寫出這樣的話,可以讓他看起來更高深莫測一些,并沒有電影電視劇之中那樣故意留下啞謎,指引出線索的意思!甚至可能是爲了誤導咱們,比如引起你這種猜測……”衛雲墨解釋道。
夏睿瞳也同意衛雲墨的看法,雖然衛雲墨的職位是個很不起眼的文職,但真正接觸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簡直就是一個破案天才!
陳玲珑卻極爲不屑,但礙于夏局長,并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既然他爲了炫耀,那他就會選擇大肆曝光自己的犯罪行爲,更漫無目的濫殺,而這些死者,他們之間,是有關聯的!對吧?”陳玲珑突然話鋒一轉,望向夏睿瞳。
夏睿瞳先是一怔,但還是點了點頭,心裏也不得不佩服起陳玲珑。
“沒錯,這些人之間的确是有關聯的,這五起案件,總共九名死者,全部都跟一個叫艾默的女作家有關!而且,她還是一個恐怖小說家。”
“作家?還寫恐怖小說?那該不會兇手就是她把!這麽變态的殺人方式,肯定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來的啊!還有這些紙條上神秘兮兮的話,肯定也不是正常人能寫的啊!”孫朗這個直爽的漢子,骨子裏就覺得那些平日裏成天窩在小黑屋裏寫恐怖小說的人,心理都不太正常。
可是此話一出,痕檢專家小柯就立刻搖了搖頭反駁道:
“不對,兇手是男性,年齡在25-30歲之間,身材瘦高,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很可能還是個小偷!”
“啥?你咋看出來的?就看幾張照片,就能分出男女來?”孫朗立刻産生了強烈的質疑。
衆人也将目光聚焦到了小柯身上,小柯用食指刮了刮鼻子,接過了遙控器,将畫面切換到了第一張紙條的圖片上,也就是那個死者是個老頭的殺人現場發現的紙條。然後又依次将畫面切回其餘的紙條,說道:
“你們看,這些紙條上的字迹雖然一樣的娟秀方正,很像女性的筆體,但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太明顯了,就算咱們每個人的字體都相同,但也不可能保證每天都絲毫不差。所以以我個人的經驗推測,這樣的筆迹應該是筆者故意而爲,他很可能是在模仿女性的字迹。而且字體特别小,所以筆者的性格偏于内向,有良好的專注力和自控力,做事耐心、謹慎。但相反的是,他的筆速卻很快,有些急于求成!所以很可能有過投機取巧的經曆,至少心裏也喜歡幹投機取巧的事!當然,這隻是我懷疑他曾經是小偷的一個原因,而第二個原因則是這個!”
說着,畫面被切換到了第三起案件中女死者被懸挂在水缸邊的畫面,畫面放大後,屏幕鎖定在了死者的綁結上。
“這五起案件中,兇手多次将死者捆綁,而從他捆綁死者的方式可以明顯的看出,當時的死者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但兇手仍然将繩結打的特别死,而且還是交叉十字的打法,有這種習慣的人,必然是平時對生活有高度警覺性的人,而且生性怯弱,喜歡暗地裏搞小陰謀。所以,我能想到符合這樣身份的不法分子,應該就是小偷!”
小柯一番推測後,衆人雖然覺得他說的或許有點道理,但還是都不太相信,因爲大家似乎都覺得那個女作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偷……
衛雲墨眯了眯眼,他沒想到這個叫小柯的痕檢員推測出來的情況,竟然和他心中那個嫌犯的形象不謀而合,但正是這一點,反而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衆人剛剛燃起了分析案情的熱情,夏局長卻看了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做了個停的手勢,正色說道:
“很好!小柯的推測很有道理,其他人的判斷也很有參考價值!咱們案情分析就先到這裏,大家各抒己見,求同存異,這也正是我今天将你們這些年輕人找來的目的。這接連發生的數起兇殺案在A市影響巨大,情勢十分緊迫,我已經向上級做出保證,七天之内,務必将兇手緝拿歸案!你們幾個是A市公安機關的精英,也是我最信任的得力幹将!從今天起,你們幾個将組成專案組,由陳玲珑警司擔任隊長,專門負責調查此案,我希望你們能齊心協力,盡早将兇手緝拿歸案,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信心順利完成任務?”
“有!”在座六人齊聲回答,孫朗豪爽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好,專案組的辦公室設在二樓,待會兒睿瞳會領你們過去!有什麽需要,市局各部門将會全力配合你們完成工作!”
說完,夏局長起身離開了會議室,專案組就此成立。衆人信心滿滿,對夏局長寄予的厚望感到信心倍增,然而他們并不知道,他們将要面對的這個殺人兇手,要遠比他們想象之中,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