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道空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麽可怕。
“恩,其他老鼠已經鑽進了她的五髒六腑,隻有這一隻比較特殊。”
無臉女手裏死死握着手中這隻怪異的藍色老鼠,喃喃回答。
“不可能……小雪一定還有救……你在騙我吧……”錢道空感覺自己徹底癱軟了,支撐他的最後一股力量似乎也在這刹那化爲烏有。
無臉女完全不理會錢道空的話,就好像一個外星人無法理解正常人類的情感一樣,繼續擺弄着手中藍色的長毛老鼠,自顧自說道:
“這隻老鼠是禍心妖,和裏面的那些老鼠不同,它是個惡鬼,擅長蠱惑人心。那個人就是用它控制的你女朋友,不過,你的女朋友竟然能夠在妖魔的控制下還保持三分本性,也是很厲害了!”
無臉女話音未落,眼前突然閃現出陣陣耀芒,一個長有六張臉的土灰色晶體竟然憑空而出,而她手中奄奄一息的禍心妖竟然也同一時刻突然從她眼前消失。
原來,就在無臉女把注意力都放在這隻禍心妖和小雪身上的時候,錢道空已經趁機将無臉女身上的竊鬼靈囊偷了回來,同時觸發了六合具現化的效果,使得六面體再次出現。
而那個妖氣渙散的禍心妖卻正好被打開的竊鬼靈囊給吸走了!
“呵——什麽味道,臭死了!”二毛捂住了鼻子。
“你還沒習慣麽?自從換了新主人,咱們好像就沒出現在空氣清新的地方過吧……”阿三讪讪說道。
“媽的,我受不了了,我要跳槽!”小四滿臉怨怒。
“别吵!”老大一臉嚴肅,打斷了其他面孔的抱怨。
六合之中,隻有它發現錢道空的神情異常恐怖猙獰。
錢道空沒時間跟六合打招呼,拿起竊鬼靈囊,同時使用了兩張鬼靈卡。
黑色的廁鬼毒氣已經籠罩了無面女,他的手上也拎着血鬼畫師變化而成的巨大木梳。
無面女雖然被廁鬼毒氣圍住,但她卻并沒有立刻失去戰鬥力,她的胳膊和傷口已經長滿了那惡心可怕的膿瘡,但她卻揚起了右手,迅速在狹窄的空間裏釋放出了數道銀絲網。
錢道空早已怒火中燒,揚起了手中的巨大木梳,使出了渾身上下最後的力量,瘋狂地朝着無面女輪舞過去。
雖然無面女中了毒氣後沒有立刻倒下,但廁鬼毒氣所産生的傷害已經讓她心神不甯,它的兩隻胳膊甚至開始抱怨起來:
“天啊!小右,這是什麽玩意,怎麽讓我的身上長了這麽多毒瘡!”無面女的左手已經變成了一條亂舞的觸角,不安嚷了起來。
“我哪裏知道,我身上也長滿了這些東西!”她的右手也驚叫起來。
“你們兩個閉嘴!”無面女厲聲呵斥。
銀絲網還沒有完全籠罩過來,錢道空手中的巨大木梳就已經掀起了陣陣狂流,将撲向自己的銀絲網徹底輕松摧毀。
緊接着,錢道空将巨兵猛力一揮,把廁鬼毒氣之中的無面女一下子扇了出去,無面女沒有呼喊,悶聲撞進了一堆鐵架子之中。
“不管怎樣!我都要救小雪!她不會死的!”
錢道空眼中都快要噴出了火,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量,竟然足以抱動失去意識的小雪。
雖然小雪并不重,但一個失去意識的人,她本身的重量會增加很多。
無面女那兩個黑色的空洞望着錢道空遠去的背影,剛準備追擊,卻被另外一件事吸引!
小雪原本躺着的地方,露出了一塊凸起的硬塊!
無面女先是一愣,随後狠狠握緊了左拳,她那還在抱怨的左手瞬間凝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蹼狀巨爪,無面女猛力一揮,廁鬼毒氣被這股強大氣流一下子轟飛了出去,瞬間渙散。
無面女并沒有去追錢道空,而是走到了那個凸起的硬塊旁邊。
“你果然還在等我。”無面女撫摸着硬塊,喃喃自語。
此時,錢道空抱着小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長廊裏狂奔,他聽得到小雪微弱的呼吸聲,和她身體裏不斷傳來的吱吱怪叫。
除了小雪之外,錢道空也睡過很多女人、
這些連相貌都有些模糊的過客,有他深愛過的,有他難忘的,有給他帶來快樂的,也有給他帶來悲傷的。
錢道空背叛過她們,更被她們背叛過!
他原本以爲,小雪也會是其中之一,終有一天,漸漸在生命中淡去……
可是,他不知道爲什麽,就在小雪被掘地魔捉走的那一刻,錢道空心裏突然湧現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使他确信了一件事:
他,竟然深愛着小雪!
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刻,從那一句無聊的打擾,從看到那張火光中映紅的笑顔之時,錢道空就已經愛上了她!
隻是,當時,他心中的仇恨還很濃烈,他竟然沒有正視過這份感覺。
而今,當他有條件也有精力面對自己内心的愛與渴望之時,可笑的是……
她卻已經奄奄一息,即将面對死亡。
錢道空睚眦盡裂,滿腦子都是小雪遭受痛苦折磨時的片段。
僅僅才過去幾個小時,自己深愛的人就這樣遭到了殘忍的折磨,被人做成了殺人的傀儡,還因此将要葬送性命!
錢道空無法接受,更無法忍受!
光,漸漸接近……
卻不足以驅散錢道空心中的黑暗!
錢道空跑到了一樓,再度召喚出了飛頭蠻拖把,用它帶着小雪飛到了高大的窗台上,然後緊緊摟着小雪沖破了一樓的玻璃。
玻璃的碎片轟然四射,在陽光下變得璀璨晶瑩,錢道空一隻手握着旋飛而起的飛頭蠻拖把,另外一隻手緊緊摟住了懷裏的小雪。
這一刻,陽光大好,眼前絢爛璀璨!
可是,錢道空卻沒有看到小雪欣喜若狂的興奮,看不到她臉上洋溢的幸福,甚至已經無法從自己眼眶裏的淚水中辨别出她的模樣!
幾個小時而已……
同樣的畫面,卻已經天差地别。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
錢道空聲音哽咽,抱着小雪朝林外狂奔!
而此時,黑暗的廢棄醫院之中,事情卻并沒有結束……
無面女的兩條胳膊已經從她的身體上脫落下來,分别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牛臉蜘蛛和一團粉紅色的八爪魚,它們将身體裏的廁鬼毒氣逼了出來,大口吞噬,看上去味道應該并不好,所以它們臉上的表情都顯得十分痛苦。
不過沒多久,被逼出來的廁鬼毒氣就被它們全部吃光,兩個小怪物重新回到了無臉女的身上,變回了她的左膀右臂,此時,那些毒瘡已經消失不見。
無臉女撿起被錢道空扔在地上的手電筒,照向了地下的那個凸起,她發現這裏原來是一個類似下水井蓋的鐵拉門,那個凸起就是一個形狀有點像氣閥的東西扣在了上面。
無臉女的左手把把手放在了那個類似氣閥的東西上擰了起來。
那個閥門凸起的逐漸打開,類似下水井蓋的鐵蓋也逐漸向上頂起。
砰的一聲,井蓋彈開,下面出現了一個能容納一個人的洞,裏面有一排鐵框嵌在洞的内壁,有點類似下水井。
無臉女順着鐵框攀爬下去,來到了一個空曠的房間之中。
無臉女用手電掃視着這個房間,手電光被她調到了最亮,房間裏的情況也變得十分清晰。這個房間約有八十多平米,裏面堆疊着很多廢棄的醫療器材和病床,還有許多類似盛放标本的玻璃罐子,但裏面全都是渾濁的濃液,根本看不出來裏面是什麽東西。屋子裏的灰塵已經變得跟泥土差不多,踩上去都會感到松軟。到處都是霧蒙蒙的蜘蛛網,把手電光分解成支離破碎的光斑,更深處,有一扇緊閉着的門。
門的縫隙中,露出了淡淡的光芒。
無臉女走了過去,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門,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裏亮着燈,通過那個金屬門可以看出,這就一樓那間被金屬門封閉的房間!
無面女漸漸适應了周圍突然亮起的光線,卻看到了周圍洞目心駭的可怕場景:
整個房間的地面鋪着已經破碎的瓷磚,上面斑駁着新鮮的幹涸的混合在一起的血迹,還有許多暗黃色不可名狀的污迹。房間的正中間放了兩台儀器,這儀器有點類似碎石機,操作台在左側,右側的台面上可以躺着病患。
無面女心中清楚,這東西自然就是熔鑄那恐怖盒子的機器,因爲,另外一側的古怪機器裏裝滿了吱吱吱吱叫個不停的老鼠,地面上也堆滿了沾着血污的玻璃盒子。
滿屋子都是令人作嘔的腥臭與腐爛味道,極臭無比。
三具已經高度腐敗的屍體躺在機器後面的廢物堆裏,這些腐屍仿佛縱.情狂歡的婊.子,全都兩腿高擡,恬不知恥地敞開着那已經臭氣熏天的肚子,破裂的玻璃盒子外,腐敗的肚子上蒼蠅嗡嗡聚集,黑壓壓一大群蛆蟲爬出來又鑽進去,好象一股粘稠的液體,正不停順着活的皮囊流動。
無面女把目光避開這三具屍體,卻根本無法回避這股惡臭。
“你出來吧,把那個大耳朵道士也交出來!”無臉女對着空氣說道。
冷漠的聲音在密封的房間裏回蕩,經久不息。
好一會兒,房間裏終于傳來了另外的聲音,無臉女發現自己面前的牆皮竟然漸漸向外凸起,緊接着,從她面前的牆中,竟然漸漸擠出了一個人來!
這個人,就是無意中搶走了她臉的那個大耳朵道士!
張善義渾身是血,聲音也十分虛弱,如釋重負:
“它不會出現了……它已經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