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的暗影中,那最高大的影子發出了一聲呼吼。
這是黑猩猩特有的示威方式!
無臉女扶着樓梯,顯然她在下面也是剛經曆一場苦戰。
她的衣服已經被撕爛,右臂衣服的破裂處挂滿了簌簌棉絮,全部都被鮮血浸濕,但從上面血液顔色的深度來看,這應該并不完全是她的血。
錢道空心想,如果她失去那麽多血,應該是肯定沒有力氣跑上來的。看樣子剛才撲向她的那個家夥也一定是個龐然大物,她将那個家夥解決掉後就立刻趕到了這裏,似乎并沒有受傷。
果然,錢道空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無臉女伸展手臂,身姿輕松,沒有任何受傷的樣子,她張開了兩隻手對着黑猩猩,動作就像是結網的蜘蛛一樣。
錢道空借着手電的餘光,這才看清,原來無臉女剛才沖過來後發起的那一擊,是她用手上的數根銀絲造成的,這些銀絲直接貫穿了猩猩前胸和鳴囊,而銀絲的另一端則牢牢扣在了樓梯扶手上。
瞎眼的黑猩猩因爲看不到無臉女,隻能瘋狂地揮舞着兩個大鐵錘一樣的巨臂,砸得樓梯扶手嗡嗡顫動。而它每掙紮一下,穿過它身體上的銀絲都會在它的身體上撕裂出一道口子,讓它更加痛苦。這黑猩猩沒掙紮多久,它的鳴囊就已經完全被撕裂,鮮血順着喉嚨蔓延到了它的身上。
就目前的形勢看來,無臉女顯然已經占了上風,況且這隻猩猩不僅身體被縛,它還根本找不到無臉女的位置,就算掙脫都很難判斷出敵人的方位。
因爲,無臉女太過鎮靜了,就像整個人已經完全融入了黑暗中一樣!
盡管形勢對無臉女有利,可是這個大猩猩垂死掙紮的力量卻異常兇猛,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它身上那狂暴的力量不斷透過銀絲,撕絞着銀絲另一端的無臉女。無臉女的動作一下子變得很吃力,剛才還伸直的手臂現在已經開始彎曲,瘦弱的身體也不斷發抖,穿透猩猩身體的銀絲吧嗒一聲斷裂了兩根。
“愣着幹什麽!打他!”無臉女突然沖錢道空大喊。
“沒有……沒有武器啊!”錢道空顫抖着回答。
“用石頭砸!”無臉女再次催促,用目光示意錢道空看腳下。
錢道空低頭一看,果然在腳下發現了幾塊大石頭,可是,錢道空再次努力移動自己的胳膊,卻發現胳膊還是不争氣地晃了晃,動彈不得。
“不行,我的胳膊失去知覺了。”錢道空無奈地回答。
無臉女緩緩扭頭望了錢道空一眼,是真真正正的面無表情。
她那長長的頭發垂在她的臉上,看上去竟比這頭黑猩猩還要陰森。她雖然剛剛救了錢道空一命,可就算是如此,錢道空現在想要幫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錢道空想了一會兒,心說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殺!于是他狠下了心,既然自己手已經無法動彈,那就幹脆腳吧。
于是,錢道空竟然快步沖了到了黑猩猩跟前,使出了渾身解數,不由分說就是一頓狂踢。
但錢道空沒想到這個黑猩猩還真是皮糙肉厚,任憑他踢了這麽多下,除了感覺自己的腳都快要被踢破皮了外,似乎并沒有其他效果。
相反,錢道空的做法反而激怒了黑猩猩,它轉瞬間變得更加瘋狂,開始不遺餘力地反抗,兩條粗壯的手臂輪舞得更快,黑暗之中,錢道空猝不及防,竟然被它一下子擊飛,滾到了樓梯邊緣,撞到了扶手上。
“糟了。”無臉女輕聲低語,這聲音比她以往的說話聲還要低沉。
“你說什麽?”錢道空并沒太聽清她的話,以爲她還要自己幫忙。
無臉女沒有回答,就在她說完後,那個黑猩猩先是停了片刻,哽咽着不斷飙血的喉嚨。
然後突然間,黑猩猩毫無征兆地再度瘋狂起來,這次竟然一下子掙裂了身上的全部銀絲。
霹靂啪嗒的脆響從猩猩身上傳來,銀絲勒得黑猩猩的皮肉如同爆裂的竹筐一般,全部翻開了層層血花,銀絲牽動起肉皮,使得它胸前那跳動的心髒現在都露在了外面,腸子直接淌了出來,使它變得極其恐怖而惡心。
錢道空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好看樣子這個猩猩應該就要死了。
不過,他再一次猜錯了,這個黑猩猩的生命力如此頑強,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它奮力掙脫銀絲後,竟然不顧身上的劇痛,嘶吼着撲向了無臉女,它身上的黑皮都被撕扯大半,露出裏面紅白交加的鮮豔血肉,而它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嗚嗚地長着大嘴咆哮,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股垂死掙紮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從掙脫銀絲到撲向無臉女,這速度都不到兩秒。無臉女因爲銀絲突然被扯斷,也立刻被這股慣性沖摔倒在地上,根本沒有機會躲避。
“喂,當心!”錢道空驚呼一聲,但顯然也無濟于事。
瞬間,錢道空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心說這下死定了,而且不僅僅是無臉女死定了,兩人現在可以說是唇亡齒寒,她要是一命嗚呼,錢道空肯定也是小命不保。他現在手臂沒了知覺,腳踝也在摔下樓梯的時候又崴了一下,這下真真正正成了廢人一個,就算竊鬼靈囊在手都無法使用,更何況竊鬼靈囊還不在身邊!
血肉模糊的黑猩猩如同一座小山一樣壓在了倒在地上的無臉女身上,遒勁的猿臂已經掉了好幾塊血肉,但還是死死摟住了無臉女。錢道空瞪大了瞳孔,驚恐地看着眼前即将發生的慘劇!
隻見黑猩猩那血盆大口噗嗤一下咬到了無臉女的腦袋上,随即發出嘎嘣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錢道空清晰地看到從無面女的腦袋那裏噴出一大股血霧,就像是盛開的一朵死亡玫瑰,黑猩猩滿足地發出一聲悶哼。
無臉女就這麽被咬死了?
錢道空徹底吓傻了,被猛獸咬掉腦袋,這種畫面就算在電視中都會被和諧,更何況是現實生活之中,錢道空徹底被震撼到了!
現在這種情況,這就好像自己親眼看别人做手術的過程要比自己親身被做手術更可怕一樣。當自己被這恐怖生物威脅,命懸一線的時候,錢道空都沒有感到現在這麽恐懼。
此時此刻,他眼睜睜看着無面女被吞噬,卻是真的快要吓尿褲子了。
錢道空渾身篩糠,胃裏頓時翻江倒海起來,他明顯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格格發顫,汗水已經浸滿了衣服,順着裏面防水層一直流到了褲子下面。
死定了,死定了,這下真的死定了……
錢道空眼睛瞪得直直的,明明自己已經害怕的很想閉上眼睛,但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睜得渾圓,死死望着那已經皮開肉綻的恐怖怪物,靜靜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此時,錢道空甚至有點後悔,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自己莫不如剛才就死在無臉女銳利的銀絲之下,還來得更痛快一些。
而現在,錢道空蜷縮在樓梯上,所能做的隻有站着等死!
無臉女死後,黑洞洞的樓梯口突然重歸安靜。
黑猩猩騎在無臉女身上,咬斷她的腦袋後卻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可怕的安靜持續将近兩分鍾,等錢道空緩過神,掙紮着想要站起時,卻再也使不出力量。
這時,他聽到黑猩猩和無面女倒下的地方似乎傳來一個女人在用力掙紮的聲音。
“哎……哈……”
那聲音聽上去應該是這個女人在吃力地掰開什麽……
是無臉女!
她竟然還沒死!
錢道空眼睛一亮,立刻朝那裏望去,隻見無臉女竟然從黑猩猩的屍體中爬了出來。
原來,就在黑猩猩将要咬斷無臉女頭顱的瞬間,無臉女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竟然一下轟穿了黑猩猩的腦袋,所以錢道空才看到了那團爆裂的血霧。與此同時,黑猩猩雖然被擊殺,但它的大嘴已經咬合下來,無臉女的腦袋也被黑猩猩的大嘴給扣住了,也是費了好半天力氣才從死屍之中掙紮出來。
從屍體旁站起來的無臉女渾身血淋淋的,就像是一個可怕的浴血羅刹,她那擋住面孔的長發也變得濕漉而粘稠,看上去跟臉上擋着一塊紅色的破氈布一樣,狼狽不堪。
無臉女甩了甩身上的血液和肉塊,把自己的頭發擰在了一起,用力将污穢的液體從發根開始往下擠,一大股血液嘩啦呼啦被擠了出來。
她掏出一個皮筋将頭發绾住,露出她那平整的臉,将鴨舌帽戴好。
無臉女绾好頭發後,竟然跟沒事人一樣,一如平常的語氣對倒在樓梯邊已經渾身篩糠的錢道空說:
“咱們走吧,它已經死了。”
錢道空怔了一下,咬牙想要站起來,但這下他摔得可實在不輕,努力半天還是沒有效果。
“哪個肩膀脫臼?”無臉女漠然問道。
“哪個?……兩個都被壓脫臼了。”錢道空有些羞怯,畢竟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瘦弱的女人所救,換做是誰都會感到尴尬。
而且與無臉女這種從來不帶任何語氣的人對話,恐怕本身就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錢道空話音未落,還沒等錢道空反應過來,無臉女就一隻手按住錢道空的右邊肩膀,另一隻手拉直錢道空的右臂,突然用力,隻聽嘎嘣一聲。錢道空疼得痛苦地叫了起來。緊接着,另一側的手臂也被同樣的暴力方式強行按了回去。
“能動不能動?”無臉女平靜地問。
“能了。”錢道空可憐巴巴地回答,心裏卻疼得快要哭了。
“跟我走。”無臉女甩了甩手,把手插回口袋裏。
錢道空跟在無臉女後面,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從地上撿起了手電筒,照向了四周,然後走向了西側的長廊。
錢道空走得比較慢,但仍然努力跟着她的腳步。她佝偻着腰,似乎剛才的搏鬥讓她的腰受了點傷。
無臉女頭上那黑猩猩的血液仍然一滴一滴地緩緩從頭上滑落,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此時此刻,要是小道士突然看到錢道空和無臉女走在一起,一定會以爲錢道空遇到一個女鬼。
他們一直向前走,最後停在了中央樓梯東側那間類似檔案室的房間前,無臉女把手電遞給了錢道空說。
“你拿着手電,我看看裏面。”
“哦,好的。”
錢道空接過手電,對準了房門。昏黃的燈光中,錢道空發現他們面前的這道門跟一樓的大不相同。這扇門外面橫着五六道木條,這些木條被釘子牢牢釘在了門框上,而門鎖是那種老式的防盜門,鑰匙孔前面也擋着一個小門,小門上挂着一個小鎖頭,不過這個鎖頭已經因爲腐蝕太嚴重,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
無臉女左手突然變得碩大而黑硬,上面還長滿了類似八爪魚的吸盤,她用左手捏住了那些木闆,輕松扳開!這木闆釘得很嚴實,每個末端都釘了三顆鋼釘,錢道空感覺這些木條就算拿撬棍去撬都有些費勁,無臉女竟然能直接把它掰開,看來這個大猩猩能死于銀絲之下也算是幸運的了,要是真跟這個女漢子肉搏起來,估計也沒什麽好下場!
想到這裏,錢道空不由感到後怕,如果自己方才死活不答應,可能現在已經被這個女人給打成二等傷殘也說不定。
錢道空咽了咽口水,繼續看着無臉女撬門。
“要不我來吧?這方面我還是比較專業的!”
“哦?你?”無臉女轉過了頭,似乎有些懷疑,她臉上那兩個小孔看了看錢道空的手,點頭說道,“好,那你試試。”
于是,錢道空從口袋裏掏出了工具盒,雖然已經不做小偷了,但盜竊工具還是習慣随身攜帶。
錢道空慢慢捏住了小門上小鎖頭的鎖環,用一個類似小鉗子的工具架在了上面,然後用力一捏,隻聽嘎嘣一聲,腐蝕的鎖環應聲而斷。
錢道空打開了小門,然而,他剛要收工,自己卻一下子怔住了。
因爲,這門裏面的情形可有點出乎兩人的預料:
那鑰匙孔處的小門裏面,竟然被鐵漿給澆築封死了!
看來鎖這扇門的人離開後,就沒打算再回來。
錢道空呆望着這扇門,又看了看無臉女,搖了搖頭。
“這門,我也束手無策,不過,他們也不可能在這裏把!”
“不,入口是在這裏。”
無臉女漫不經心的回答,食指輕放在臉上的那個裂縫處,似乎是在思考。
“什麽入口?門是封死的,他們肯定沒有從這裏進來,你爲什麽非要進去啊?”錢道空有些煩躁。
“你如果還有那麽多疑問的話,我就隻能保證把你們三個的完整屍體運出去了!”無臉女顯然更加不耐煩。
錢道空捏了捏拳頭,強壓着心頭燃起的怒火。
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把心中對無臉女的憤怒給淡化了。
雖然無臉女剛才救了自己一命,但她很大程度上也是爲了自保,她才會這麽做,而且更有可能的是,她想要留着錢道空的性命,以此威脅小道士交出食夢鬼。
所以,不管怎麽說,她都是整個事件最值得懷疑的人,就算她救了自己一命,錢道空心中也不敢就這麽相信她!
天知道這個連臉都沒有的女人說的是真是假,到底小雪和張善義的消失跟她有沒有關系!
于是,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剛剛平息的怒火也一點點重新複燃。
可是,該用什麽辦法逼她說實話呢?
錢道空眼前一亮,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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