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二肥又被夏睿瞳帶回了局子,但這一次錢道空卻并不擔心。事情即便因二肥而起,可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之一,警察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相比那個胖子,對于錢道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當然還是快點回到小雪的身邊。
冥冥之中,初燃的愛火已經吞噬了錢道空的心智,他的世界似乎已經完全被小雪占據。或許這世界上唯一能夠跟仇恨抗衡的力量,也就隻有愛了。
走進樓道,錢道空發現樓道裏黑漆漆的,錢道空隻好用力拍了拍手,然而,走廊裏的感應燈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停電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遠處電梯上那些血紅的數字,顯然告訴自己,并沒有停電。于是,錢道空從衣兜裏掏出了手機,借着手機屏幕上的光慢慢摸索到了電梯旁邊。
錢道空按下了開門按鈕,電梯的門緩緩打開,發出了吱吱嘎嘎難聽的金屬聲。
錢道空走了進來,電梯緩緩升起,雖然一切并無異樣,但錢道空莫名其妙地感覺周圍的環境似乎突然變得十分壓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二肥的影響,還是自己已經變得有點疑神疑鬼。
電梯在四樓停了下來,樓道裏死一般的寂靜,錢道空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每一步發出的聲音,但樓道裏的感應燈卻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錢道空來到了小雪家的門口,剛要按門鈴,他卻發現了一件令他有點緊張的事情:
小雪家的防盜門竟然是虛掩着的,而并沒有鎖上。
天啊!小雪怎麽這麽不小心,出門竟然不鎖門,還是說……
錢道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爲這個虛掩的門讓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職業,曾經身爲小偷的他,自然很清楚,當家門突然變成這樣,要麽就是自己疏忽大意忘記了鎖,要麽就是糟了賊……
小雪一個人在家,萬一要是小偷進來,起了歹心……
錢道空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趕緊沖進了房間裏。
錢道空迫不及待地去開客廳的燈,然而,燈沒有亮,屋子裏也是一片漆黑。
“寶貝……小雪……吳雪……”
錢道空每走一步就換一個名稱,但聲音卻越來越大,心裏也越來越緊張。
原本寬敞明亮的房間,此時不知道爲什麽,會讓他感到十分的壓抑和陰森。
黑暗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回音。
對了,走的時候小雪說了要給自己做大餐,難道她在搞什麽花樣?會不會是黑暗之中有什麽驚喜出現呢?
錢道空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于是就試探性又問了句:
“寶貝兒?你是不是躲起來了啊?我可看到你了哦!”
房間裏死寂得讓人不想繼續往前走。
難道她真的出去了?不應該啊……
錢道空繼續用手機照明,客廳裏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昏暗。
借着微弱的手機來到了餐廳,錢道空心想,如果小雪要是想弄什麽吓唬自己的儀式,那麽大餐一定是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她可藏不起來。
然而,當錢道空走到了餐桌旁,卻發現那潔白的桌布上竟然空空如也,隻放着一套整齊的茶具和一束鮮花,電飯煲和微波爐也是黑着燈,餐廳裏更是聞不到任何飯菜的香氣。這讓錢道空有點摸不着頭腦,看來自己還是猜錯了。
還是說……小雪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
錢道空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面沒有任何的未讀短信或未接來電。
如果小雪真的有什麽特殊的事這麽晚不回家或者回到母親那裏,應該是會給錢道空發個短信告知錢道空一聲或者打個電話的。
錢道空那種不安的念頭更加強烈,他快步跑回了客廳。可是,客廳裏的一切都很整潔,顯然也沒有什麽與歹徒搏鬥的痕迹,更沒有看到他想象中的血迹。
于是,錢道空又快步走向了最裏邊的卧室,那個房子裏此時最黑的地方。
錢道空快到卧室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了下來,愕然朝卧室望去。
因爲他看見,卧室的門竟然也是虛掩着。
錢道空清楚得記得,昨晚他想要關房門的時候,小雪跟自己說過,她平時睡覺是沒有關卧室門的習慣的,因爲之前住在别墅的時候,她的卧室窗戶被高山給擋住了一半,卧室背陰,采光本來就不好,關上門之後即使是大白天卧室裏也是陰暗一片。
所以,小雪來到了這裏,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習慣。
既然這樣,爲什麽卧室門怎麽會虛掩着的,刮風了?
爲了以防萬一,錢道空已經從竊鬼靈囊裏掏出了一張鬼靈卡,忐忑地向卧室靠近。
輕輕推開了卧室門,錢道空發現卧室裏的窗簾已經拉上,殷紅色的窗簾被路燈映照出詭異的顔色,燈光從窗簾上璀璨的晶片反射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炙熱的目光在黑暗中注視着錢他,黑漆漆的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
錢道空輕輕将手機的光線擡起,借着手機屏幕的光亮,他終于依稀看到,床上的被子淩亂地鋪開,被角虛掩着搭在床邊,床的裏面似乎蜷縮着一個人。
被子皺巴巴地擠在一起,另外一個枕頭掉在了地上。在昏暗光線中,這團被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幹癟的蝶蛹蜷縮在黑洞洞的房間之中,但又更像是老太婆的臉怒視着錢道空。
應該沒有錯,嬰兒一樣蜷縮着,這應該是小雪的睡姿。
難道小雪在家?錢道空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隻不過是停電了,而且可能是自己或者小雪忘記了鎖門,所以才弄得他這麽緊張。
不過錢道空轉念一想,卻還是覺得十分疑惑。
小雪怎麽這麽早就睡覺了,難道昨晚沒睡好?但也不會一直睡了一天吧?還是說她本來想在床上躺一會兒等自己回來,沒想到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無數念頭混亂交錯,錢道空隻得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嘻嘻,小雪?說好了給我做大餐,怎麽自己還睡着了?”
床上的人沒反應。錢道空突然覺得好像有點什麽不對勁,但又覺得可能還是自己多想了可能經曆的事太多了,所以自己才變得神經特别敏感了吧。
既然她太累了,那我也不打擾她了,錢道空暗想。
于是,錢道空上前邁了兩步,來到床邊,這下他才發現,果然是自己空多慮了。
床上的那個人當然是小雪,因爲她戴的發夾跟他今早在衛生間洗漱時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錢道空将手機傾斜着立到了床頭,自己走到小雪的身邊的時候,發現手機的燈光正好能波及到小雪腰部的位置,也就是說照清楚了一大片被子。隻不過小雪的臉根本看不清,即便是錢道空有點适應屋裏的黑暗光線後,還是有點看不清。
小雪的頭發好像很亂,亂七八糟的散在臉上,像是一團大海藻。她還習慣性地将腦袋一半埋在被子裏,錢道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
“寶貝,我回來了。”錢道空又在她耳邊低聲呢哝一句,小雪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小雪睡的可真死,錢道空望着她的樣子,心裏泛起些愛憐,是啊,這麽多天的精神折磨,也确實夠她受的了。錢道空倚在了床邊,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
頭發有些濕潤,但卻散發着錢道空癡迷的香氣。
小雪在房間裏睡得很安詳,依稀能聽到微弱的呼吸。
錢道空回頭看了看床邊的方桌,桌面上空蕩蕩的,隻放着一個盛着半杯水的茶杯和一個盤子。看來小雪今天可能真的睡了一整天什麽都沒幹。甚至連飯都沒吃,這也間接的造成了錢道空晚上也得跟着一起挨餓。
錢道空苦笑一下,覺得兩人還真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然而,他的肚子已經“咕噜咕噜”地宣洩着不滿。
錢道空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去客廳裏的冰箱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充充饑,錢道空悻悻走出卧室,回手把卧室門關好,然後來到了客廳。
當錢道空滿懷期待地打開冰箱門,心情卻一下子跌入谷底,真是怪了,這麽大的冰箱裏竟然比錢道空的臉還幹淨,别說零食了,連瓜果蔬菜都沒有,看來這已經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自己出來住,也還是難以自理生活啊。
錢道空愣在原地,猶豫着要不要下樓去買點吃的,但可能今天折騰得也确實有點了累了,他不怎麽想動彈,想了好一會兒,錢道空隻好從冰箱裏拿出了三瓶百威,然後就着桌子上剩下的半張披薩,一股腦全部灌了下去,畢竟喝個水飽也比餓着強啊!
喝飽了之後,錢道空用毛巾擦了擦嘴,然後走到衛生間,借着手機光洗漱。
說實話,沒有過這種體驗的人可能不會了解,在黑暗的衛生間裏用手機燈光洗漱,其實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錢道空已經見過了太多恐怖的畫面,所以不以爲然。洗漱完畢後,錢道空帶着裝滿酒走起路來咣當咣當直晃的肚子,晃悠悠地來到卧室,打算就此睡覺,明天早上好好笑話小雪一番。
錢道空打開卧室門,又是一通漆黑襲來。手機鎖屏後被錢道空攥在手裏,這次真的是完全的黑暗了,伸手不見十指,什麽也看不見。
小雪仍然睡的死死的。
錢道空坐在床邊,脫下拖鞋和衣服。毛料的短袖由于摩擦發起的靜電噼噼啪啪的在空氣中炸響,在這個靜谧的黑暗中劃出道道細小的電弧,特别眨眼刺耳。
錢道空隻穿着一條内褲,摸索着躺倒了小雪的旁邊。
輕輕地想要去摟小雪,但他還是沒有去做,因爲他不想驚擾小雪的美夢。
錢道空雙手環在腦後,仰頭躺在小雪的旁邊,頭發由于剛才洗臉沾水,還是濕的,雖然錢道空剛才還有些疲憊,但因爲剛剛洗漱完卻讓他還是很精神,一點困意都沒有。
錢道空仰頭望着天花闆,思考着今天發生在二肥家的怪事:
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羊頭怪物,連丁老道也沒有判斷出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說确實感覺到了妖氣。警察更是沒有什麽其他發現,隻好一個個錄口供。
錢道空輕輕歎了一口氣,摸索着找到了煙盒,從裏面掏出了一根煙點燃。
煙頭的紅光成了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身邊的小雪依然背對着錢道空躺着,紋絲不動,留給錢道空的隻有一個後腦勺和濃密的黑發。
“寶貝兒,你睡的可真早……”
錢道空吞吐着煙霧,嘴裏輕輕地自言自語。
錢道空這句話完全是習慣性說的,黑暗壓抑的環境,人總是想到自我安慰的方式。
不出錢道空意料,小雪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石化了一樣,看來睡的不是一般的死,這要是真來個采花賊将她抱走恐怕都不知道。錢道空心裏暗暗盤算着明天等她醒來必須得好好審審她,最好裝作很生氣,看看她會是什麽反應。
煙抽完了,錢道空也有了點困意,于是輕輕的閉上眼,手托着後腦勺,繼續思索。
每到夜晚,錢道空總愛胡思亂想,特别是在晚上一個人的時候。
窗外依舊是一片的漆黑,夜色異常的壓抑,因爲今天出奇的沒有月亮,沒有星星,而且夜晚也是烏雲密布,整個夜空毫無觀賞性,看起來無比沉悶與厚重。窗簾暗成了一片黑幕,沒有任何光線能穿進來,可見窗外的其他居民樓也都是一片死氣沉沉,整片家屬樓竟然沒有一個窗戶是亮着的,這真是有點太邪乎了。空氣十分靜谧,好像空氣中不曾有過一點波動。靜的好像呼吸都沒有。
呼吸?錢道空猛然意識到了一件最關鍵的事情,然後立刻在黑暗中瞪圓了眼睛。
這也太安靜了!
錢道空悄悄把腦袋轉向小雪的後腦勺。他這知道爲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爲什麽會覺得哪裏不太尋常,原來,這一切靜的有點離譜,連時間都好像靜止般。
雖然小雪睡覺的時候呼吸聲雖然不大,但錢道空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很勻稱的,很有溫柔的呼吸聲。昨晚,錢道空正是擁着小雪,聽着她那溫柔的呼吸聲才能入睡的。那有規律的聲音仿佛是催眠曲一般,讓他覺得安心而舒适。
可是今天,小雪安靜的極不正常。竟然一點點的呼吸都沒有!
至少錢道空一點感覺不到她的呼吸。
是因爲這樣今天錢道空才會感到氣氛如此壓抑靜谧嗎?想到這,錢道空怔怔望着一旁的小雪,黑暗之中,她那淩亂的頭發在眼前變得迷幻淩亂,在黑暗中産生了奇怪錯覺,好像好幾個嬰兒的腦袋扭曲在一起。小雪就跟剛才一樣一動不動,木樁子那般。一點點的動靜都沒有。
錢道空在黑夜裏瞪大着眼睛看着小雪,壓抑沉悶的氣氛一瞬間就詭異起來了,錢道空胳膊上也開始起了雞皮疙瘩。想說話,喉嚨卻因爲恐懼而難以發出聲音。
“寶貝兒……小雪?”錢道空鬥膽輕喚了兩聲。
小雪依然如空氣那般,靜的仿佛就是一幅畫,一點生氣都沒有。不知爲何,一股莫名其妙的涼意從錢道空腳底下升起。
“吳雪……?”錢道空又輕輕的叫了一聲,這次錢道空明顯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發顫。出來的音調都變了有點像哭。但小雪依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錢道空壯着膽子把手伸向了小雪,而就在錢道空的手就要觸碰到小雪的時候。
“嗯?”小雪居然出聲了。
那聲音依然是錢道空再熟悉不過的那個聲音,的的确确就是小雪發出的,隻不過語氣中仿佛多了一些什麽奇怪的情緒,錢道空無法表達不出來。
恐懼感煙消雲散,錢道空松了口氣。
“寶貝兒……是我吵醒你了麽?”錢道空輕輕的問着。
然而,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小雪仿佛充好電的機器人突然又斷電了一般,再次沒了聲音。房間裏的氣氛又陷入壓抑的安靜。
錢道空咽了咽口水,輕輕松了口氣,神經稍微放松了些。
“小雪……小雪……你今天怎麽睡這麽早?你沒什麽事把?”錢道空顫顫着問道。
“沒事。”小雪再次發聲了,聲音如雲過天際般平淡冷漠。
“哦哦……那早點休息吧……”錢道空唯唯諾諾的随口答應了句,然後半起來的身子再次倒了下去。錢道空剛才直起一半身子想看看小雪的臉,但無奈整個房間裏一片漆黑,根本什麽也看不見。
小雪的臉上仿佛有一層驅之不散的黑色迷霧,什麽也看不到。
當小雪再次沒了動靜,空氣再一次陷入了死氣沉沉,又是連呼吸聲都無法聽到。
剛才那一幕,已經讓錢道空神經更加清醒,現在想讓錢道空繼續睡着,這要談何容易?這種氣氛太過壓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身邊的小雪床邊那些玩偶一般感受不到一點的動靜,仿佛一點生氣都沒有。
跟她相比,這些黑暗之中的玩偶反而像是活着一樣死死盯着錢道空。
不過,既然她說話了,至少說明她沒事。錢道空暗暗安慰自己,心說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上中文在線看會兒小說再去睡覺。
于是,錢道空再次掏出了手機。
手機解鎖後,屏幕的光亮在這黑暗的房間中格外耀眼。
然而,錢道空看清楚手機屏幕後,他的眼睛差點從手機上吓掉,錢道空甚至感到自己的頭皮都發炸了,眼前感到一陣黑色的光暈……
原來,手機屏幕上隻有一個大大信封标志。底下幾行字觸目驚心,此刻在錢道空眼中異常紮眼。
未讀短信,來自“哈尼”,時間竟然是剛剛。
“哈尼”兩個字本來看起來十分親昵,而此刻卻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刺進了錢道空的胸口,錢道空隻感到胸口發悶,有一口氣上不來,一種不詳的預感深深籠罩了自己。
錢道空手指顫抖着點到了那未讀取短信的鍵位上。
“傻瓜,我媽媽突然大病,我下午去醫院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實在太抱歉現在才給你發短信。晚上你肯定沒吃飯吧,很真抱歉家裏也沒給你留吃的,你出去随便吃一口吧,明天我在好好補償你哦!”
短信的内容很親昵,錢道空卻幾乎是一字一字的顫抖着看完這條短信的。
整個過程,他的餘光幾乎不敢再往自己的身旁瞅,眼前手機的光芒也變得異常的刺眼。
錢道空心中大駭:
這……竟然是小雪給我來的短信。她今晚在醫院陪床照顧她媽媽!
那……那如果是這樣!
我身邊睡着的這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