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同樣心情複雜的人,本應該用千言萬語來彼此慰藉,可是,在酒精的麻醉和本能的驅使下,他們隻能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交流。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投射進來之時,徹夜鏖戰的兩人,卻已經百骸俱松,癱軟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動彈。
他們兩個或許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但起碼此刻和剛剛過去的時光裏,兩人都感受到了發自内心的愉悅。
錢道空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發現枕邊的電話十多個未接,全是二肥打來的。
随意翻了翻聊天記錄和朋友圈動态,錢道空就将手機甩到了一旁,輕輕吻了下還在酣睡的小雪,小雪的臉上還挂着淚痕,但疲憊沮喪的模樣已經淡化許多。
錢道空凝望着小雪,總覺得眼前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夢境,但他卻很想沉醉在這夢境之中,最好再也不會醒來。
偏偏這時,二肥再一次不合時宜地打來了電話。
錢道空無語地盯着手機屏幕,猶豫了好半天才接起來。
“喂……怎麽了?”錢道空懶洋洋地說。
“财哥……你昨晚上哪騷去了,我……我這遇到了他嗎大麻煩!”二肥扯着嗓子說,聲音有些慌亂。
換作平時,錢道空一定會習慣性地反駁一句,你以爲我像你一樣到處沾花惹草麽?
而今天,錢道空卻沒有底氣反駁了。
“惹麻煩就是你生活最重要的事情了。”錢道空仍然沒好氣地回答,“說吧,什麽事啊?”
“我……财哥,這事在電話裏還是不太好說,你快回你家吧,我都快瘋了,我現在連屋子都不敢出去了。”二肥萬分焦急地說。
“回家?你家,我家?”
“你家!你家!我家已經回不去了,你快來吧……”
二肥的聲音更加不正常,這讓錢道空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吧!你在家老實等着,我一會兒就過去。”錢道空不情願地回答。
挂了電話,錢道空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要走麽?”小雪緩緩睜開了大眼睛,楚楚可憐地望着錢道空。
美目流光,雖然無意,卻含了萬般柔情。
錢道空心中一悸,要不是二肥百般催促,錢道空心裏的那團火焰恐怕會立刻驅使他再次瘋狂一次。
“寶貝,那個死胖子惹上了點麻煩,我得過去看看,我一會兒就會回來!”錢道空緩緩俯下了頭。
小雪嘟着嘴,臉上顯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恩,晚飯前回來哦,我給你做大餐!”小雪喃喃說。
錢道空點了點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小雪。
然而,錢道空的唇剛遞過去,小雪卻惡狠狠地張開了嘴,毫不留情地咬了錢道空一口,錢道空猛然感覺嘴上火辣辣的奇疼無比,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很快,他的上嘴唇一下子就被小雪咬破了,鮮血直流,好一會兒才松開了嘴。
“哎呦……”錢道空痛苦的哀嚎。
“哈哈……疼不?”小雪擦了擦嘴,笑着用手指點了點錢道空的嘴唇。
錢道空滿臉無辜,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支吾道:
“你說呢?我咬你試試?”
“嘿!你敢!”小雪立刻瞪圓了眼睛。
錢道空無奈地用床頭所剩無幾的濕巾擦了擦嘴,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小雪仍然窩在被窩裏,眨着眼睛望着錢道空。
“你要是不聽話,讓你嘗嘗更疼的,哼!”小雪将被子拉到了擋住脖子的地方。
錢道空抿着嘴,無奈點頭說道:
“知道啦,我的女王陛下。”
洗漱過後,錢道空對着鏡子檢查傷口,發現小雪這一口咬的可着實不輕,他嘴唇上面的皮竟然已經出現了血印,嘴唇也已經破了個大口子。
看來,凡事都得付出代價啊!
錢道空無奈搖了搖頭,穿上衣服來到了門口,心說這下自己恐怕還得被趙二肥那個死胖子取笑一回了!
“寶貝!我走了啊!”
“嘻嘻,戴個口罩吧,你那腫着的嘴唇,我躺在這裏都能看到。”小雪幸災樂禍地嚷道。
“你是讓我戴你那些粉色的哈喽凱蒂口罩?呵呵,還是算了……”錢道空望着梳妝台旁邊的可愛口罩,無語地搖了搖頭。
走出了小雪家,雖然外面風一吹錢道空嘴唇上的傷口就會變得更疼,但他的心情卻很開心,不知道是因爲突如其來的愛情,還是小雪突然愉快的态度,總之,這都讓錢道空覺得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
嘴唇上的傷口竟然也變得甜蜜起來。
不過,錢道空很清楚,愛情所帶來的歡愉還是無法根本上抵消失去親人,失去寵愛所帶來的痛苦。錢道空覺得小雪很可能是将自己作爲父親的愛的補償,但不管因爲什麽,錢道空覺得自己一定好好陪陪她,一定要跟她一起渡過這段她最痛苦的時光。
或許,這就是一種不可辜負的責任感吧。
思考間,出租車已經停到了小區樓下,錢道空噔噔噔快步跑上了樓。來到家門口,還沒等開門,裏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一把将錢道空拉了進來,然後鬼鬼祟祟地環視周圍,好半天之後才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
“我……我艹,财……财哥,你剛才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跟過來吧?真……真他嗎吓死我了!” 二肥顫顫地說。
錢道空滿臉疑惑,愕然望着趙二肥。
隻見趙二肥神色惶恐,雙下巴不住顫抖,眼皮低沉,顯然沒有睡好覺,臉上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真不知道受到了什麽樣的刺激,竟然使得這個平日裏最愛嬉笑的家夥,連對錢道空臉上的傷口都完全無感。
“你看看你這慫樣,到底怎麽了,還給你吓成了這樣!”
錢道空随手掏出了一根煙,扔給了二肥一根,一屁股陷在了沙發之中。
二肥顫抖地點燃了煙,好半天才開口說道:
“财哥……我他嗎,我他嗎釣上來了一個怪物!我艹,我艹,真是吓死我,真是吓死我了……”
望着趙二肥神神叨叨,語無倫次的樣子,錢道空不禁覺得十分好笑,但又實在想不出來,到底什麽妖魔鬼怪能給趙二肥吓成這幅德行。
“得了,得了,你别跟我在這說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給你吓成了這樣。”
趙二肥深吸了好幾口煙,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忐忑地将他的遭遇講了出來:
原來,二肥除了吃喝嫖賭抽之外,還有個非常高雅而不爲人知的愛好,那就是釣魚。隻不過之前因爲“工作”原因,所以不能滿足他這一愛好,
昨天,錢道空突然離開後,趙二肥自己閑着沒事,于是手又癢癢起來,就開車來到了郊區的晶湖邊,打算在那裏野釣。
晶湖是個不大的淡水湖,而二肥來的這個地方幾年前曾是晶湖旁邊的一個休閑山莊。但可能因爲位置太偏僻的緣故,開了一段時間後就漸漸荒廢,而山莊的老闆也沒有變賣山莊,隻是停止營業。最後導緻這裏的建築雖然破敗不堪,卻一直并未拆除,任憑風雨侵蝕。
二肥也是偶然的機會和一個釣友發現了這個好地方,于是他們經常結伴來這裏釣魚,畢竟這裏是免費的,對當時生活拮據的二肥來說可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爲以前山莊的主人會定期往湖邊投放魚苗,所以這裏的魚量也很多,以至于二肥每次開杆都會收獲頗豐。
雖然現在二肥跟着錢道空混了點小錢,可以去一些更好的釣場,但他還是更習慣來這個老地方,就好像有種特殊的感情。
隻不過,二肥卻并不知道,這麽好的天然野釣場卻并沒有釣客光顧,實際上并不完全因爲它的破敗和隐蔽。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它鬧鬼!
凡事總有意外,雖然二肥每次來這裏釣魚都收獲不小,但二肥昨天的運氣就不太好,他不但沒有釣到大魚,還差點把命搭了進去。
昨天下午,二肥開車來到的這裏,這次他一個人來的,這裏也并沒有出現其他釣客。在他開杆後的一個小時,除了零星釣了幾尾小魚崽子,并沒有其他收獲。
不過二肥也并沒着急,于是換了個坑,繼續釣。
等了一下午,二肥甚至有些倦怠的時候,終于,他發現自己竟然釣到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沉重的東西,立刻興奮起來。
心說自己果然沒白忙活,難怪這麽多小毛魚搗亂,敢情這裏憋個大家夥!
重物上鈎後,二肥興奮不已,他憑手感和經驗推測,這肯定是一條大魚。于是,他耐着性子繞了好久的杆,與這條龐然大物周旋對抗,直到最後對方似乎放棄了抵抗,二肥才敢發全力拉扯。
整個過程用了大約二十多分鍾,但最後二肥還是成功把它拽了上來。
不過,當這個費盡力氣拉上來的東西破出水面的時候,二肥卻氣得恨不得把杆踹斷。
原來,他釣上來的竟然是一團垃圾,這團垃圾看上去黑黝黝,髒兮兮的,上面挂滿了厚厚的污泥和密密麻麻的水草,已經看不出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二肥發現他釣上來的竟然是一團沒用的廢物後,不由有些沮喪。
本來想要扔回去,但轉念一想,畢竟廢了好大力氣才釣了上來,在沒弄清楚它是什麽前,就這麽扔掉還多少有點可惜,于是,二肥就将它随手扔進了一旁桶裏。
可是,當他把這坨東西扔在桶裏沒多久,他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因爲他發現這坨髒兮兮的東西,竟然是個活物!
這團黑黝黝的東西放在桶裏後一點也不安穩,竟然就在桶裏自己動了起來,并且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撞得水桶左搖右晃。
二肥剛開始還并沒在意,以爲是這團污泥中包裹了小的魚蝦。但過了一會兒,随着水桶搖晃幅度的加劇,二肥越發感到有點詭異。
于是,他拿着手電筒照向了這坨東西,可是,這坨東西外面附着的水草和污泥實在是太多了,而當它活動的時候,外面的水草也會跟着亂動,所以根本看不出裏面原本是什麽。
二肥也是被這團爛泥晃得有些煩了,于是他用手扯開了這些水草,并開始扒掉附着在上面那厚厚的泥。
然而,當這些覆蓋垃圾上面的東西全都被去除時,二肥才驚訝地發現,這個亂動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大石頭!
石頭怎麽可能會動呢?二肥感到更加不解。
好奇心總是一切作死行爲的根源,出于對這個東西的好奇,二肥立刻收杆,将桶中的東西到了出來,然後自己開始用湖水洗手,準備把這個大石頭帶回去給錢道空也看看。
可是就在他洗手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大石頭竟然再次動了起來,這次動得幅度更大,連那上面的濁泥都跟着猛烈顫抖,還不斷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
二肥雖然感到有些疑惑,但到底還是仗着自己膽子比較大,越發覺得更想看看這個大石頭裏到底隐藏着什麽名堂!于是,他拿來了一個鋼絲刷,用鋼絲刷在大石頭的表面使勁地刷了起來,石頭表面附着的東西雖然多,但卻很滑膩,也容易處理。
很快,這個大石頭就在二肥的努力下漸漸露出了原型。
然而,當二肥看清楚這個東西的真面目時,先是吓了一跳,随後立刻感覺有些惡心。
原來,這個會動的石頭,竟然是一個頭骨,而之所以它會動,是因爲這個頭骨裏面竟然鑽進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紅色蛀船蟲,這些蛀船蟲還是幼蟲,看上去就跟蛆蟲沒有什麽區别,但因爲它們的表皮更亮,身體更爲滑膩,所以看起來讓人感到渾身不舒服。
蛀船蟲這種可怕的蠕蟲沒有成長的限制,據說最長的能夠長到4英尺長,約合1.2米長。它們的表面覆蓋數千根像刺一樣的短毛,經常在水下攻擊蝦蟹和魚類,也會在木質的船體經過時,附着在船體的表面,築洞生存,因此而得名。
但在湖水裏,這種蟲子還是很少見的。
更讓二肥覺得詭異的是,這個頭骨形狀雖然和人類的類似,但它的下颚出顯然要更尖銳,眼洞也很大,整體要比正常人的頭骨要大上兩倍,原本眼洞的部分是被碎石、泥土和水草堵住,但經過二肥的洗刷,已經完全露了出來,擠在裏面的那些惡心的蠕蟲也從裂縫中迫不及待地彈出了頭,整個頭骨開始拼命的搖晃,無數紅色的觸頭密密麻麻地伸了出來,驚得二肥一下子仍開了刷子。
跟着佛爺混的時候,二肥也沒少見過屍體和血腥,但今天突然面對這樣一個裝滿了惡心蠕蟲的頭骨,還是感到一陣反胃,差點吐了出來。
二肥對這個頭骨雖然感到有些詭異和奇怪,但他還是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立刻将它裝了起來,然後扔回了湖裏。二肥本來打算報警,但因爲這個頭骨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人類的骨頭,所以二肥就沒有這麽做,更不想給自己惹來麻煩。
可是,麻煩一旦出現,躲是躲不開的。
頭骨被扔掉後,二肥本以爲事情就到此爲止,但二肥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詭異的頭骨,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感覺更加詭異恐怖。
因爲感到十分晦氣,扔回了那個頭骨後,二肥也就沒有繼續釣魚,而是開着他那台新買沒多久的二手速騰準備回家。
回去的時候,心情比較煩躁,二肥并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按照車裏導航的指示,開進了一條鄉道,因爲導航上說從這裏通過可以節省大約一小時路程。
這是有一片偏僻的山林,以前雖然他也路過這裏,但二肥并沒有發現這裏竟然還有一條鄉道,如果驅車從那條路穿行山林,的确可以節省很多路程。
當二肥到達山林的入口時,已經夕陽西下,日落餘晖把天空染成橙紅色。
山林的樹木很高,而且很黑,看不清是什麽品種。山林的的樹木已經枯萎得七七八八,得隻剩下孤零零的枝幹,跌下的黃葉堆砌在地上,埋沒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之間,整片山林既詭異又美麗。
正當二肥驅車進入山林時,突然,一團濃厚深邃的白霧突然由遠方襲來,籠罩住山林,甚至連樹木的枯枝也消失在濃霧中。二肥還記得那陣濃霧很詭異,除了來得突然外,還夾雜着一陣燃燒爛鐵時發出的嘔心臭味,宛如沼氣般劇毒。
由于二肥總來這裏,知道晶湖附近也會時不時有簿霧,所以當時沒有覺得不妥,反而勾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刺激感,打開了霧燈繼續駛入了山林的深處。
然而,車開了大約在五分鍾後,二肥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速的奔跑聲,那聲音竟然仿佛是羚羊跑步的腳蹄聲。
這時,二肥的心裏突然油然而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不由猛踩油門,加快了車子速度。
可是車子的速度剛剛提了起來,那聲音竟然更加靠近,緊接着,二肥突然發現,他的前方擋風玻璃竟然驚現一隻龐大而畸形的生物,正朝着二肥的車子猛沖過來。
在濃霧中二肥看不清楚它的形狀,隻知道其速度驚人,而且來勢洶洶。在本能反應下,二肥立即将油門踩到了底,準備将它撞飛,幸運地是,這個大家夥雖然速度極快,但還是沒能躲過二肥的車子,鮮紅的血液在白霧中噴出,宛如血花。
那頭神秘的怪物發出一聲古怪慘叫聲,如果要形容的話,二肥的說法是,就好像一隻模仿人類說話的狗,既怪異又不難聽。
但在那陣叫聲後,它便消失在霧氣中。大約在兩分鍾後,那陣濃霧和鐵鏽味竟然也一同散去,擋風玻璃前面的血迹竟然也奇迹般地全部消失。
二肥雖然感到奇怪,但也不再多想,并沒有放慢車速,一路疾駛開往了市區。
終于,當二肥一路跋涉開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二肥的家位于老城區一個偏僻的巷子裏,離錢道空以前住的地方不遠。這個時候的老城區已經十分安靜,靜得讓人感到有些發毛。
雖然一直在開車,但精神的持續緊繃還是讓二肥感到有些筋疲力盡,當他發現自己終于成功開回來時,不由覺得事件終于告一段落,正想下車,這時……
二肥卻發現那頭怪物竟然戲劇性地站在自己面前車道上,擋住前方的行人路。
借着車大燈的光,二肥終于看清楚這隻怪物,怪物如同半人半山羊的混合體,它的長相十分醜陋,它的臉就好像是被大火燒過了一樣,充滿了斑駁扭曲的黑色肌肉,頭上卻長着兩隻羊角,咧開了一排尖牙。
它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住二肥,伏地弓起物軀,立馬作勢要沖過來。
那一刻,二肥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腦袋的一根弦線啪一聲斷了,險些昏了過去,但理智卻還是最終占據了上峰,二肥就在那怪物沖過來的同時,他已經奪門而逃,瘋狂地跑回了家中。
可是噩夢,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