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血,朱砂,紅紙幾樣東西倒還好說,可是這個時間要是想買把金斧子就沒那麽容易了。爲了買這把金斧子,錢道空特意跑到了市區最繁華的商業街,隻有那裏還幾間金店竟然還在營業,幾經周折,錢道空才湊齊了老道吩咐的東西,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出租車停在了老城區的巷口,幽暗的老巷中燈光晦暗,似乎整片樓區都在沉睡。
錢道空到附近的商店買了包煙,正準備回家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竟然在發光,與此同時,一股燃燒的味道也滲入了鼻腔之中。
錢道空扭頭望向光源,隻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旁邊,正站着一個穿着紅色長裙的妙齡少女,她的腳下,正燃燒着一團火焰,而她,還在向火焰中投入一沓紙。
顯然,她正在爲死者燒紙!
熾烈的紅芒映紅了少女的臉頰,紅暈暈的,暗光的陰影打在她臉上,顯得有些陰沉。少女的身體在冷風中顫栗,眼睛緊盯着那團燃燒的火焰,嘴裏似乎在低聲喃喃着什麽東西,顯得惴惴不安。
這段路雖然不是錢道空回家的必經之路,但錢道空出于好奇,還是調轉了方向,朝女孩走了過去。
少女将最後一摞紙投入了火焰之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很快就吞噬了它們,它們在火焰中蜷曲,焦黑,逐漸升騰,就好像真的變成了某種實質存在的東西,前往了另外一個世界。少女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在低聲念叨着,聲音很低,而且顫抖。
錢道空越走越近,終于聽清了少女所說的話:
“老闆啊,原諒我把……老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老闆啊,老闆,求求你原諒我把……”
錢道空聽完不由一愣,不由有些驚詫地望向了這個面容姣好的少女。
錢道空本以爲她隻是給逝去的親人或者朋友燒些紙錢,以訴哀思,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少女竟然是在給自己的老闆燒紙,而且似乎還在祈求老闆的原諒,看樣子似乎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老闆的事情。
難道這個少女把自己的老闆殺了?或者是在她老闆生前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瞬間,錢道空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千萬種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每一條似乎都脫離不了辦公室的桃色糾紛。
錢道空靜悄悄地走到少女的身邊,發現少女的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似乎隐藏着很大的委屈。于是,錢道空還是停下了腳步,打算問清楚事情的緣由。
雖然說他和少女素昧平生,但錢道空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盡可能地幫助這個似乎很無助的少女,而且說不定這個少女可能遇到了什麽靈異事件,而自己的這個偷鬼錢包,或許能夠幫她解決這件事。
雖然燒紙這種行爲在老城區裏也是擾亂社會秩序的,但因爲這裏疏于管制,而且這也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封建習俗,所以大家和城管都會盡量對這種事保持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但即便如此,如果一個陌生人平白無故地打擾别人燒紙,還是會讓人感到十分奇怪。
錢道空于是隻好找了個有些生硬的理由問道:
“對不起,美女,打擾一下,請問你這是……”
少女被錢道空這突然從背後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驚愕地回頭看向他,嗔怪道:
“媽呀!吓我一跳,你幹什麽啊……”
錢道空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麽唐突地從一個正在燒紙的人身後冒出來确實有些吓人,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美女,其實我也不是有意想打擾你,隻是我家就住在這旁邊的門市房,這裏不讓燒紙祭祀的,要是明天被居委會的大媽知道了,到時候又得給我一頓批評教育了!”
少女驚魂未定,又仔細看了看錢道空,才喃喃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啊……一會兒我會将這裏收拾幹淨的……”
錢道空微笑着說:
“沒關系,這種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不過看美女的樣子,似乎遇到了什麽困難啊……”
少女低頭望着地上的火堆,喃喃說道:
“沒有,沒什麽……”
“沒什麽?真的麽?”錢道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可是我剛才好像聽到你提到了你的老闆,難道你是在給你老闆燒紙麽?”
“啊?你都聽到了?”少女一臉驚愕地望着錢道空,顯得有些慌神。
錢道空這才确定自己應該沒有聽錯,不由更加好奇。
“是啊,我聽到你好像一直在請求你的老闆能夠原諒,難道說,你老闆死後,找過你的麻煩?”
少女聽完錢道空的話更加愕然,看了看錢道空,又看了看地上的火堆,突然明白過來,不由嗤笑一聲,白了錢道空一眼道:
“你丫有病吧!老闆讓我發的傳單今天沒發出去,我全給燒了,你想什麽呢……”
“……”
說完,少女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了。
錢道空木然望着那團還在燃燒的傳單,迎面飛來無數紙灰。
回到家中,老道正憤懑地拍打着不斷閃爍着雪花點的電視機,一見錢道空回來了,連忙跑了過來。
“你可算回來了,就讓你買這幾樣東西,怎麽用了這麽久!”老道雖然嘴上埋怨,但還是一臉熱忱,畢竟錢道空現在可是他的财神爺。
“出了點小問題,二肥怎麽樣了?”錢道空問。
老道擺了擺手說道:
“當然沒問題,我暫時已經壓制住了屍毒,隻要這些東西備齊了,我現在就可以爲他辦法事,很快這些屍毒就能夠從他的體内逼出。”
“那樣可真是太好了,有勞道長了。”
“哎哎,小兄弟說遠了,降妖除魔,救災救難,匡扶正義,這都是道家本分,你就放心了好了,隻不過……”丁老道摩挲着下巴,看上去似乎有些爲難。
“又怎麽了……”錢道空鄙夷地望着他,心中也猜到了大概。
“但小兄弟有所不知啊,這妖魔鬼怪也是有五行屬性之分,這飛頭蠻就屬于木屬性的妖魔,所以貧道才會讓小兄弟準備一把金斧子以破解飛頭蠻的屍毒,但實不相瞞,這飛頭蠻的妖力非同小可,雖然貧道可以将屍毒從你朋友體内逼出,但如果沒有這把金斧子作爲後續壓制屍毒的法器,恐怕一隻半會兒卻沒有……”
丁老道還沒說完,錢道空就擺了擺手說:
“行,道長,你說的我都明白了,我準備的東西怎麽用道長随便安排,用完之後你想怎麽處置我也都同意,隻要你能把我朋友的病治好,這些事都沒問題。”
“好,好!貧道就喜歡跟年輕人打交道,爽快!”丁老道立刻喜逐顔開,興奮地從錢道空那裏接過了這些東西。
錢道空心裏十分清楚,雖然老道所說不假,這妖魔鬼怪确實還分五行屬性,但那飛頭蠻分明就是水屬性的妖魔,這自己剛剛曾經親眼所見!但畢竟此時救人性命要緊,老道也無非隻是貪财好利,錢道空也無心因爲這幾千塊錢跟他争執。
于是,丁老道拿着這些東西開始設置在二肥的床前香台,并讓錢道空将窗簾拉上,把屋内的盆栽植物全都拿到了外面,免遭邪氣侵蝕。随後,他将雞血,朱砂和一些符紙燒成的紙灰一并混淆在了一起,裝到了老道随身攜帶的一個金色盆中。
準備得當之後,錢道空和老道一起将渾身上下貼了數道符紙的二肥擡到了床邊,老道用金色盆中的紅濁液體開始在二肥身上塗畫,并用那把金斧子壓在了二肥胸口,手上結成手印,嘴裏也開始念念有詞:
“一聲霹靂響如空,邪魔外道走方去;三十三天外仇門,地俯中默無忌地;無忌佛法本無道,南蟬蒜北河蒜來;無盡赫合斬世間魔;每欲不順吾地,心天奮發霹靂紛;率普俺經普俺咒,手執成法口念經;金木水火土神煞,陰邪鬼怪急走無停;吾奉太上老君勅,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音畢,磅礴靈氣浩然而起,老道指尖猛探二肥的胸口,隻見他的體内竟然出現了一股肉眼可見的黑色濁氣,這股濁氣在他的指引下開始向上方移動,直到移動到了二肥的頭頂,二肥的眼睛開始突然睜得奇大,嘴裏開始發出嗚嗚嗚的怪異叫聲,口吐白沫,樣子十分駭人。
“好家夥,竟然這麽頑固,給我出來!”老道的額頭滲出冷汗,似乎隻是動動手指也要耗費大量的力氣,連手臂上也開始崩起青筋。
隻見他将手指向上一揚,那股濁氣終于從二肥的體内破體而出,老道眼疾手快,立刻揮掌拍向了這股濁氣,轉瞬間就讓其化成了缥缈的黑灰。
“成了?”錢道空問道。
“恩,屍毒已經徹底排出來!”老道長舒了口氣。
果然,屍毒從二肥體内排出後,他的臉色也開始漸漸恢複征程。兩人還沒等把香台撤去,二肥就從床上醒了過來,然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對一切感到茫然,也不是慌亂地大呼小叫,而是淡定的坐了起來,起身望着錢道空。
“你可終于醒了!”錢道空無奈地說。
二肥沒有回答,扶住了床頭。
“嘔哇……”
二肥還沒等開口就扶在床邊開始哇哇大吐,一股股黑色腥臭的濁水從他的嘴裏噴湧而出。
“這……”錢道空捂着鼻子,望向老道。
“咳咳,看來施主身體已經完全康複,現在是向外排毒的階段,小兄弟放心,你的朋友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那麽貧道也不打擾了,貧道告退……”
說完,丁老道捂着鼻子頭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臨走的時候才回過頭來沖錢道空喊道:
“小兄弟,那張名片你可要收好啊,有這事,可得想着貧道!”
“你……”錢道空無奈搖了搖頭,又轉身望向二肥,二肥的臉上那黑色的氣息已經消散不見,但卻顯得異常蒼白,嘴邊還挂着黑色的液體。“你這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我送份大禮啊……”
“财哥?我……我睡了多久?”二肥也回過神來,但聲音顯得更加有氣無力。
“你說你睡了多久?都他嗎快兩天了,你是等王子過來親你你才醒呢呗?”錢道空無語道。
“啊?睡了這麽久啊,難怪這麽餓呢……财哥,有啥吃的沒?”二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左顧右盼地尋找食物。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你能有點别的追求不?”錢道空無奈撇了撇他。
“嘿嘿,有啊,吃飽算不!”二肥傻笑着擦了擦嘴角。
“行了行了,趕緊把地上收拾收拾,咱倆下樓撸串子去……”
“好嘞!”二肥立刻跳下了床,拿起了掃把,突然,二肥似乎想到了什麽,瞬間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不由驚聲問道:
“天啊,财哥,我突然想起來了,咱們昨天晚上……是不是……是不是撞鬼了啊?”
錢道空愣了片刻,但還是點了點頭說:
“沒錯,你還知道那!你就是因爲撞了邪,所以剛才我才找了個老道幫你看看這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