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手中的雙锏乃大内寶器,内中蘊含了強大的雷電之能,我中了這麽一下,身法踉跄,差點兒就栽倒在地了去。
不過此刻的我,與先前受到緊箍咒疼痛欲死之時的狀态截然不同,所以當下也是猛然扭轉了一下身子,朝着地上猛然撲了過去,幾個翻滾之中,趙鵬還要再朝着我沖鋒而來,卻有一道金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佛光浮現,禅唱轟鳴。
我頓時就是腦子一震,渾身輕松,與此同時,有四五人朝着趙鵬撲來,攔住了他。
那少林寺達摩院的首座德遠大師更是沖到了最前面來。
他是此番前來助拳的江湖人中,地位比較高的那一部分,自然是認得趙鵬的,瞧見我施展精妙殺招,将那兇鳄噬滅普給擊殺了去,卻又給趙鵬陰了這一手,頓時就惱怒不已,又充滿了幾分自責,沖着趙鵬怒聲罵道:“你幹嘛呢?”
都說出家人心平氣和,不動真怒,但在這個時候,居然還發生這樣的“烏龍事件”,德遠大師自然惱怒不休,而那趙鵬被人攔住,也是氣得哇哇大叫。
他一锏挑開了一名少林銅人,怒聲吼道:“那家夥是黃泉引的人,他投靠噬心魔了。”
他這話兒引來了李安安小爺爺的怒聲呵斥:“去你大爺的,他剛剛才斬殺了兩名黃泉引妖王,你跟我說他投靠了噬心魔?”
我在地上翻滾一番,爬起來,還沒有來得及跟趙鵬争論,卻瞧見那蒙眼僧人花無神居然趁亂破開了空隙,朝着前方石林逃去。
周遭濃霧彌漫,他的速度又快,幾個起落,卻是不見了蹤影。
糟糕!
瞧見這一幕,我整個人都懵了,顧不得去與趙鵬那老混蛋理論,朝着那花無神就狂奔而去。
不是我不想澄清冤屈,而是因爲花無神倘若逃了,回到了銮駕之前,與噬心魔,又或者福臨貝勒說起我臨陣反水之事,我就必死無疑了。
特别是福臨貝勒,那家夥本來就恨不得我趕緊死掉,此番得了把柄,哪裏會管那麽多?
所以,花無神必須死,因爲他不死,我就活不成。
吼……
我狂奔而走,整個人的狀态進入了一種近乎于癫狂的程度,人走如風,管不得後面的這一大幫人,後發先至,在幾息之間,卻是跟上了盲眼僧人花無神。
那家夥是個異類,雖然被稱之爲妖王,但實際上卻并沒有顯露出作爲夜行者的狀态來,更多的時候,很像是一名禅修,又或者是小乘佛教的黑巫僧人。
他蒙着雙眼,但并不是瞎子,而是想讓自己其它的感官更加發達一些。
而此刻,他雖然受了一些傷,但身子卻異常靈敏,在石陣之中不斷穿梭着,仿佛獵豹一般,我緊緊跟随,穿過了不知道多少石陣,突然間眼前一花,周遭景緻又有變化,卻瞧見一道落石從天而降,砸落到了我的前方來。
我感覺那石頭之上蘊含的沉重力量,下意識地往左邊一撲,避開了這一丈多高的落石去。
轟!
落石砸在泥土之中,草屑飛濺,整個大地都爲之一震,我感覺胸口有些沉悶,不過還是猛然爬了起來,朝着前方沖去,但是卻并沒有瞧見花無神,反而是看到一大片的屍山血海,跟前橫屍無數,一陣微風吹來,血腥味凜冽,但濃霧散去幾分,我瞧見了一個個子不高,但卻十分結實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來。
全場之中,死者無數,傷者近乎沒有,而隻有這一個人,站在了場中。
殺氣沖天。
我眯眼打量,而那人卻也朝着我這邊望了過來。
兩人目光彙聚,卻都認出了對方來。
驅神大聖。
這位來自滇南哀牢山的老牌妖王,曾經是與平天大聖、覆海大聖、移山大聖、渾天大聖和通風大聖齊名的夜行者六天王,名震江湖數十載,是一等一的老牌妖王,然而随着新時代的勢力疊出,泰山之巅的平天大聖被牛魔王斬殺,奪了名号,昆侖回聲谷的移山大聖在雪峰寺出家,法号永興,最終也慘死于牛魔王之手,各自飄零。
隻有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旗幟鮮明地站了出來,支持夜複會,成爲了夜複會大佬之一。
後來他又随着牛魔王來到了南疆國境,加入了噬心魔大軍。
我瞧着這個家夥,因爲經過一場血戰厮殺,他已非尋常模樣,渾身金色毛發覆體,一張雷公臉,與我意念之中的毛臉和尚十分相像,但細緻之處,又多了幾分細膩感覺。
這家夥的本相,是一頭金絲猴,又被喚作禺狨王,曾經搖身一變,化作七八丈,與那苗疆離别島的通風大聖交過手,但并未顯露出真本事來。
不過能夠名列“夜行者六天王”之中的強者,又怎麽可能簡單。
我沖到跟前來,那驅神大聖瞧見了我,雙目銳利如刀,厲聲喝道:“你不與内廷總管在一起,護衛銮駕周遭,跑到這兒來幹嘛?”
我瞧見他這般問話,反而放了心,走上前去,開口說道:“剛才太亂,被人沖散了——前輩,這兒發生了什麽事情?”
驅神大聖用腳挑起了一根紅纓點鋼槍來,拿在手中,淡淡地說道:“沒什麽,此陣之中,埋伏了華山、普陀、神霄宮和真武四家門派的頂尖強人,配合着法陣之威能,對我們發動了攻擊,不過,我若真有這般好殺,三十年前,就已經是枯骨一堆了……”
我走上前去,恭維道:“前輩好本事,我……”
沒有等我将話說完,那驅神大聖突然開口喝道:“等等,你且站住。”
我愣了一下,問道:“怎麽了?”
驅神大聖瞧見我還要往前方來,将手中的點鋼槍前指,臉色變得越發嚴肅起來:“讓你停下就停下,不想死的話,給我乖乖站好!”
我不知道他爲什麽這麽問,心中疑惑,但還是站在了原地,一臉無辜地問道:“到底怎麽了?”
驅神大聖用點鋼槍指着我的臉說道:“你剛才與福臨分散之後,去了哪裏?”
我說到處都是敵人,我也不知道啊。
驅神大聖問道:“你可見到了天神下凡樸可汗和羊王德福特?”
我腦子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說道:“沒有啊。”
驅神大聖又問:“兇鳄呢?”
我感覺不太對勁兒,但卻不想橫生枝節,于是也斷然否認:“沒有……”
我的話音剛落,那點鋼槍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胸前來,我橫棒去擋,感覺一股怪力傳來,氣勢洶洶,“噔、噔、噔”,我連退了好幾步,卻還是滿臉冤屈地說道:“前輩你幹嘛?”
驅神大聖此刻已經揮舞手中點鋼槍,朝着我周遭紮來。
他一邊舞槍,一邊冷聲厲喝:“你還想哄騙我?聞你身上一股羊膻味,還有兇鳄特有的口涎腥臭,就知道你曾經跟他們交過手了,想不到啊,緊箍兒戴在頭上,你居然還敢背叛噬心魔大人,你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驅神大聖雖然經曆過一場酣戰,但是在此時此刻,卻仍然有着巅峰的力量,以及讓人爲之驚訝的專注力,我瞧見他那一槍又一槍地戳來,宛如漫天槍影,心髒都忍不住急劇收縮起來。
論起槍棒之法,我師從無名男子,一手九路翻雲,人人稱頌,我自然是不差的,然而這驅神大聖此番施展起來,竟然讓我有了一種驚悸無比的感覺。
我覺得此時此刻的驅神大聖,以及他手中的點鋼槍,竟然有幾分“南華大師”洞中狂舞的影子。
他們,很像。
一樣的巅峰實力,技近乎道。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南華大師”給我的感覺,更接近噬心魔的狀态一些,而這位驅神大聖到底還是差了一點兒。
既然被套路之後,揭穿了底細,面對着驅神大聖的呵斥,我卻是灑脫起來,狂聲大笑道:“我的确不要命了,從這兒往北一萬裏,都是我的祖國,我又如何能夠看着噬心魔在那土地上肆虐呢?來吧,廢話别多說,你是驅神大聖,我是齊天大聖,讓天底下的世人瞧一瞧,到底誰跟厲害。”
我持棒而上,擋住了對方暴風驟雨一般的槍芒,随後在瞬間激發出了那毛臉和尚來。
驅神大聖對我原本并不瞧得上眼,手中點鋼槍招招緻命,但兇則兇矣,卻少了幾分靈性,然而但我身上的毛臉和尚激發之後,臉色劇變,大聲吼道:“我的天,你居然是它的轉世?不、不、不,這個不像,請神上身麽?”
他瞧出了我的厲害,變得認真起來,槍法圓精不滞,靜心不妄,處之裕如,變幻莫測,神化無窮。
兩人纏鬥,各展威能,勁氣激蕩,卻有排山倒海之勢,而細膩之處,槍棒之法不斷交擊,彼此之間都收起了輕視,我對于這種六天王級别的老牌妖王,有了新的認識,知曉他這等人物,走上巅峰,并非隻靠運氣,而驅神大聖對我這新晉之人也變了想法,如臨大敵。
他的槍法如同機關槍,每一次都直取要害之處,暴風驟雨,讓我難以招架,不得不費盡全力而爲。
如此厮鬥了數分鍾之後,那驅神大聖突然咧嘴一笑,對我喊道:“小子,與我争鬥上百回合而不輸,你的确是有點兒本事的。不過,妖王之所以被人稱之爲‘王’,靠的可并不隻是與人交擊的手段,還有……神通呐!”
話音剛落,他猛然一搖身,身上卻發出萬道光芒來,緊接着,一生二二生三,三化無數,人影憧憧,無數個驅神大聖浮現,舉起手中點鋼槍,再一次朝着我橫撲而來。
我以爲這不過是幻象罷了,猛然一棒子砸去,連續與兩人交手,卻驚駭地發現。
這化身,居然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