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了巨大的銮駕跟前,那子鼠、醜牛、寅虎、卯兔、午馬、未羊、戌狗、亥豬,八個不同本相的夜行者,正擡着宛如行宮一般的巨大銮駕,緩步往前。
即便前方的不遠處,是那石頭林立的大陣,訓練有素的他們也沒有任何的畏懼,緩步上前,一步一個腳印。
事實上,如果換作了我,有噬心魔這般厲害的大能在跟前,也不會害怕。
隻不過……
爲什麽銮駕之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甚至沒有氣息。
要知道,那銮駕裏面的空間雖大,但噬心魔一無嫔妃,二無男寵,裏面就住着它一個人,而在這樣危急時刻,它難道真的在休息、睡覺,而并沒有走出來露個臉的意思?
那麽它什麽時候出來呢?
難道是要等到石陣跟前方才出頭,又或者大軍遭受到石陣攻擊時,才會站出來力挽狂瀾,拯救世界?
我不知道,因爲我與霍京來到了銮駕跟前,裏面卻沒有一點兒聲音出現,并不吩咐我們做什麽,也沒有要求我們幹嘛,黃馬褂隻是讓我們與銮駕前開路的帶刀護衛們一起,緩步前行,朝着幾裏之外的石陣走去。
我一肚子的疑惑,但是因爲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敢多問什麽,隻不過時不時拿餘光瞟向四周,想要從其他人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但是這些儀仗、樂隊和身穿黃馬褂的帶刀護衛們,每一個人的臉都跟得了面癱一樣,目不斜視,仿佛提線木偶。
沒有人質疑什麽,扛旗的扛旗,擡纛的擡纛,吹奏絲竹者,鼓起腮幫子,毫無畏懼。
仿佛春遊。
我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有朝着霍京望了過去。
我之所以滞留在此,落到此番田地,都是霍京導緻的,盡管當初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但并不代表我對他沒有任何的疑問,事實上,我無數次地在想,這家夥很有可能是在騙我,因爲将我擒獲之後,這家夥就一直沒有再在我的面前出現過,也并沒有兌現他當初給我的承諾。
但不知道爲什麽,我對他,卻一直保留着一點點的期待。
因爲,這個男人不一般,他不但是港島經濟界巨鳄霍家的執掌人,而且還是一個強大的修行者,他是秦梨落的老闆,同時也是一個最爲特殊的人——這個男人,曾經去過地獄,并且還回來了。
盡管“從地獄回來的人”這個名頭,因爲惜陰神婆的人設轟塌,而變得不是那麽值錢了,但我對于霍京,卻還是有着說不出來的敬畏。
這樣的一個人,很難說會爲了名和利,去給噬心魔當狗。
他安安穩穩地待在港島,不用卷入這一場風波來,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他出現在了這裏,肯定是懷揣着某種目的。
也許,霍京就是我脫困的關鍵先生呢……
就在我這般思考的時候,一個男人走到了我們的跟前來。
福臨貝勒。
這個留着金錢鼠尾辮子的老男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我和霍京,然後緩聲說道:“知道爲什麽叫你們兩個過來随駕麽?”
霍京顯得很恭敬,拱手說道:“還請大總管明示。”
福臨貝勒冷冷說道:“這是主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侯漠……”
他看向了我,而我也不得不拱手,說道:“請大總管吩咐。”
福臨貝勒面無表情地說道:“侯漠,侯漠,你我是老相識了,從你入了這個行當以來,就一直在與我們作對,死在你手中的黃泉引兄弟,不知道有多少,你壞了我們不知道多少的計劃和好事,就連那叛徒長戟妖姬,都與你有着莫大的關系,如果按照我的意思,絕對不能留你性命,就算留,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聽到他滿是恨意的話語,我沒有回答,而是低下了頭去。
事實上,福臨貝勒說得沒錯,他們内廷曾經在鹭島策劃過對我和馬一岙的圍捕,那一次的實力對比懸殊,志在必得,幾乎以爲是手到擒來,結果最終卻失敗了,不但如此,内廷總管葉赫那拉-碩根被我斬殺,福祥貝勒被馬一岙引神上身給幹掉,又有天機處介入,使得他們實力大損,狼奔豕突而逃。
或許福臨貝勒就是因爲那一次的失敗,從此失去了男兒身,走上了“東方不敗”的道路……
若是這樣,福臨貝勒對我的恨意,并非沒有理由。
我低着頭,不敢辯駁什麽,免得這老狗發狂,朝着我身上咬上一口。
而福臨貝勒則繼續說道:“主子聖明,寬容慈悲,有教無類,所以才會容你在此,但并不代表你可以胡亂劃水,他休息的時候,由我來負責看着你,而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就是……緊箍咒,我也懂!”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伸手過來,将我攬住,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要幹嘛——小子,一會兒破陣,你得沖在最前面,給我努力拼殺,否則的話,我定你一個消極怠慢、敷衍了事的罪行,直接将你給弄死,我想主子也不會怪罪我什麽的,你說對吧?”
福臨貝勒的身上,有一股怪味,不單是口鼻之間的腐臭氣息,而且還有一股尿騷惡臭。
那是來自裆部的,因爲“尿頻尿急尿不盡”,導緻尿素在褲裆裏停留太久導緻。
我表現得很馴服,低頭不語。
瞧見我這般隐忍,福臨貝勒沒有再繼續針對我,而是轉過頭去,對霍京說道:“霍家主,你的事情,你嶽父跟主子說了,主子表示,這個終究還是得看你的表現,如果表現好了,他會告訴你,生與死之間,到底隐藏着什麽樣的大秘密。”
霍京拱手,恭恭敬敬地說道:“多謝大總管,多謝王上。”
福臨貝勒點頭,說道:“好好表現吧。”
他轉身,朝着銮駕後方的侍衛群走去,我瞧見他好像在跟那些人吩咐什麽,但因爲前面的奏樂實在是太吵了,所以沒有辦法聽清楚。
隊伍繼續向前,我卻忍不住地朝着霍京望去。
他找噬心魔,是爲了探讨生與死之間的問題?
這個,很符合他的性格。
隻不過……
他是玩真的,還是虛與委蛇呢?
霍京完全不與我有任何的目光交彙,也不與我有任何交談,使得我完全沒辦法知曉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而這個時候,隊伍已經行進到了石林跟前,這些亂石高的足有七八米,矮的也有半人高,高低錯落,依着山勢綿延,看上去仿佛很是散亂,如同小孩子過家家的擺放,但内中卻又蘊含着無限殺機,此刻這兒門戶大開,其間濃霧彌漫,一直連到了我們頭頂的天空之上。
大地一片陰沉。
大霧連綿數十裏,能見度隻有二十幾米的樣子,石林之中時不時有獸吼傳出,人影憧憧,看着蘊含着莫大危機。
如此狀況,讓人望而生畏,硬着頭皮往前闖,無疑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噬心魔大軍,終究還是一頭闖了進去。
頭就是這麽鐵。
濃霧彌漫,我走在了大部隊的最前面,身後是霍京,還有二十幾個黃泉引内廷裏身穿黃馬褂的帶刀侍衛,那石頭陣門戶大開,我們已然走進其中,越往裏走,霧色越發濃密,周圍也越發寂靜,負責吹奏的那些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變得緊張起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都停歇了下來。
周遭霧色濃密,而迷蒙之中,卻有十盞燈亮,上豎令旗一方,各有名号。
我逐一打量,瞧見分别是“天絕陣、地烈陣、風吼陣、寒冰陣、金光陣、化血陣、烈焰陣、落魂陣、紅水陣、紅砂陣”,十陣一體,各有一條路徑,通往别處而去。
我駐足于前,而後聽到那福臨貝勒與旁人說道:“我道是什麽呢,原來是仿了十絕陣。”
霍京從小就在國外留學,并不懂這個,于是問道:“大總管,何爲十絕陣?”
霍京作爲港島霍家的家主,地位挺高,福臨貝勒對他倒也客氣,耐心解釋道:“這十絕陣,出自《封神演義》,乃金鳌島十仙的絕學,據說變幻莫測,甚是神通,然而卻被姜子牙率領玉虛宮諸子一一擊破,算得上是個笑話。”
霍京又問:“這陣有什麽講究和說法麽?”
福臨貝勒不屑地說道:“什麽狗屁說法,一力降十會,我們此行,集結了高手無數,兵馬過千,管他媽的什麽魑魅魍魉,長驅直入便是了——侯漠,你還等着什麽?”
他朝着我望了過來,眼神淩厲,我被盯着,有些無奈,隻有硬着頭皮,第一個往前走。
我走過一個路口,來到了兩塊石柱的間隙處,往前一走,突然間周遭的景色一陣扭轉,我感覺空間走移,心中有些詫異。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耳邊傳來了霍京的低語:“侯漠,噬心魔有可能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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