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此時此刻的我,屬于全神貫注,防備着任何的一點兒小變故,并不會這般容易就被暗算到,但事實卻是我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胡車身上,而忽略了處于絕對劣勢、仿佛完全無害的李安安。
畢竟這會兒的李安安,被胡車用那截脈術封住氣血,又給捆縛雙手,完全沒有任何的威脅。
但是,變故卻往往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發生了。
我擁有着夜行者的鋼筋鐵骨,一般人都難以破掉這一身防備,然而卻被先前沒有表現出一點兒殺機的李安安給一刀通入腹中。
匕首在肆意拉扯,那利落的手法和兇狠的勁兒,仿佛我與她并非朋友,而是殺父仇人一般。
劇痛傳來的那一瞬間,我瞧見了李安安扭曲的臉,腦子在某一刻,是處于一片空白的。
我當時都懵了,想不明白李安安爲什麽要這麽做。
她到底是怎麽了?
想我死?
爲什麽?
因爲得不到,所以就要毀去麽?
還是她被人控制了?
又或者?
……
我的心中,有無數疑問浮現在心頭,而這種疑問又轉化爲憤怒、質疑、驚訝、悲恸、難過……一直到最後,卻是心死如灰的感覺。
然而還沒有等我感受到這種死一樣的孤寂,五米之外的胡車,已經握着那“嗡、嗡、嗡”不停顫動的真武劍,迎着那清冽如水的月光,朝着我的頭顱斬了過來。
李安安的突然襲擊,以及胡車的迎風一斬,無論是時機的配合,還是對于諸多變故的掌控,都完美到了極緻。
我傻乎乎地過來,仿佛隻是單純地送劍。
然後送死。
讓我覺得更加恐懼的,是胡車的這一劍斬過來時,我的思維仿佛凝固住了一樣,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避開。
仿佛着了魔。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快得我都還沒有想明白李安安爲什麽要如此對我,死亡就已來臨。
這樣的情況,對方應該是演習了無數遍,要不然不可能這般熟練。
我直愣愣地看着對方的劍斬來。
我的身邊,是剛剛被我釋放了雙手的李安安,她如同一頭母獅子般,雙手抓着那把匕首,拼命地往我的腹部更深處攪動而去,而在對面,胡車一劍斬來,我能夠瞧見那劍鋒之上的寒光,他嘴角那得意的笑容,以及雙眸之中滿滿的嘲笑。
他在笑我,是個傻X。
大傻X。
铛!
眼看着我的額頭就要沖天而起,卻在我的耳邊,傳來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
緊接着,我聽到有人在我的耳邊輕輕歎了一聲。
唉……
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無比的氣息,從我的身體裏冒了出來,而與此一起出現的,是那金箍棒。
正是這突然出現、并且迅速變大的金箍棒,擋住了胡車的這一擊絕殺。
随後,我猛然一腳,正好踹在了李安安的脖子上。
咔嚓。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給我踹到了十幾米的樹木上去。
呼……
我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抓着那金箍棒,左手則冒出了一大團的火焰來,随後我将那火焰往下一拍,全部都灼燒在了我腰腹處的傷口上去。
這火焰與傷口處的血肉接觸,頓時就有一大股的肉香浮現,緊接着肉香化作了焦臭味。
噴濺着血液的傷口止住了。
我緊緊抓着金箍棒,然後擡起頭來,沖着舉劍斬來的胡車咧嘴一笑,說道:“怎麽樣,是不是很失望啊?”
瞧見我在這一瞬之間,做出了最爲正确的反饋,胡車卻不慌不忙,而且還很開心,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來,對我說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才會難過——能夠配得上‘齊天大聖’的男人,我一生的宿敵,倘若就這般簡單挂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
我在那一刻,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态,一邊笑,一邊說道:“來,幹我,幹我,我可跳可癢癢了,就求人賜我一死呢……”
胡車傾盡全力在那真武劍上,企圖用巨大的力量将我壓制。
他的力量,卻是來自于霸下妖元。
他死死下壓,然後說道:“你不是侯漠,你……是誰?”
我笑了,清了清嗓子,然後朗聲說道:“大家好,我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間車爆胎的妖怪界型男孫行者,聲音依舊是那麽低沉而性.感,今天又來給大家表演兄弟阋牆的戲碼了——請大家做好身子,扶好扶手,嘿嘿,大家是知道我的兇殘的,那家夥一發威,方圓十裏,不留母狗,何止是殘忍,簡直是殘忍……”
我這一通天花亂墜的話語,說得胡車一臉漆黑。
他忍不住罵道:“神經病!”
我哈哈大笑,然後說道:“你說對了,自從我得了精神病之後,就感覺自己越來越精神來……”
铛!
說話間,兩人又一次地出手,那真武劍與我的金箍棒陡然相撞到了一起,發出了巨大的金鐵撞擊之聲。
而這一次的結果,是胡車連着向後退了七八步,而我隻是抖了抖手中的金箍棒。
那棒子灼熱通紅,散發着巨大的威能來。
而我此時此刻,也是口鼻冒煙,煥發出了極爲炙熱的溫度來。
而胸腹處的傷口雖然猙獰可怖,但卻停止了流血。
在那一刻,“我”的思維仿佛陷入了凝滞,又仿佛處于一種随時都要跳躍起飛的狀态,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張狂與熱血。
無數的話語都在我的腦海裏盤旋跳躍,讓我變得不再是我自己。
我仿佛另外一個人。
殺!
我陡然向前一躍,金箍棒如影随形,沖向了胡車,而他被我的狀态給吓到了,連續向後退去,差不多退到了那草亭旁邊的時候,卻是将那真武劍倏然一收,也不知道藏到了哪裏,随後他居然也摸出了一根與我一模一樣的棒子來。
這根棒子與金箍棒一般模樣,就連最前面那根圓環,也是毫無差别的。
他手中的那根,如同我手中的這根。
而與此同時,他的臉也開始漸漸地有了變化,無數的黑黃色毛發從皮下組織中冒出,向外面蓬勃生長,而他整個人,也如同一個猴子那般的模樣。
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已經沒有再像最開始那巨大猿猴的模樣,而是如同此刻的身高。
除了變成了一個猴臉,再無任何改變。
而讓我爲之驚訝的,是他的這張猴臉,與我身上浮現出來的那個毛臉和尚,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一樣的金箍棒,一樣的臉。
唯一不同的,是雙方的情緒和态度——他對我,是殺氣騰騰,是欲殺之而後快的那種強烈情緒,但我卻不一樣。
我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先前所有的憤怒、質疑、驚訝和悲傷都如同潮水一樣退去了。
唯一留下來的,是興奮。
就像是喝嗨了的那種感覺,就是那種想要拉着人一起,來一場尬舞,跳一曲《社會搖》。
嘿,大家一起來,跟我一起唱:“去你個山更險來水更惡。難也遇過,苦也吃過,走出個通天大道,寬又闊……”
“瘋狗!”
铛、铛、铛……
我宛如打了雞血一樣,不停的攻擊,而胡車也是毫不客氣,寸步不讓,我那一棒子砸垮了草亭,而他一棒子過來,将我給直接挑飛在了空中去。
兩人的棍子不斷碰撞、舞動,铛铛铛的聲音宛如打鐵鋪子,火花四濺之下,我的頭頂在冒煙。
我整個人都打嗨了,發揮出了我自己都難以想象得到的戰鬥力。
好幾次,那棒子揮出去的時候,我自己都有些驚訝。
這尼瑪,好強。
近乎于道。
然而我這邊發揮了百分之三百的戰鬥力,而對方也是遇強則強,在與我的激鬥之中,展現出了強大的棒法來。
不但如此,他的那一招一式,我越看越覺得眼熟。
等到了後來,我稍微恢複了一點兒理智的時候,終于瞧明白了。
卧槽,對方的這手段,不就是九路翻雲麽?
不管是棒法,還是講究,又或者意境,都是那麽的相像。
仿佛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一般。
我鬥到最後,整個人都浸入到了一種極緻的狀态之中去,騰空而起,随後将金箍棒留在了半空之中,我的雙手,朝着下方猛然一砸。
無棍。
我沖向對方的時候,身上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來,接過了那變得巨大的金箍棒,也朝着下方砸去。
轟……
一聲巨響,整個空間爲之一震,煙塵彌漫之中,我感覺到了對方氣息的衰落,不由得得意起來:“謝謝大家,我孫行者又一次地維護了世界和平!”
話音剛落,一道恐怖的氣勁,朝着我的胸口沖來。
那速度快到了極緻。
咚!
我給那玩意給直接砸飛了去,整個身體都是一陣晃蕩,就像少了無數零件的破車。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霸下的氣息。
對方祭出了殺招來。
而我卻過于疏忽,沒有了防備,最終中招了。
我從空中跌落,随後看到那猴子拖着棍子,朝着我箭步沖來,想要爬起來,卻感覺有心無力,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有人怒聲吼道:“妖猴,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