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一會兒,我便傳來了均勻的鼾聲。
睡着了?
不,差不多過了一刻鍾左右,我的耳中,就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聲。
說話的,自然不是剛才給我熱情推薦大寶劍的阿姨,而是兩個男人,而且還刻意地壓低了聲音:“這家夥打算在這裏睡一晚?”
“應該……是吧?”
“他估計是想做一個項目再回家吧?”
“要做早就做了,何必在大廳裏躺着呢?”
“誰知道啊,你說話小聲點兒,聽說這家夥修爲很高,說不定知道我們兩個在跟着他呢。”
“吓,你當他是六耳猕猴啊?話說,聽說夜行者一般都很急色啊,據說這是他們的基因跟我們人類不同的緣故,基因鏈裏面,有很多獸性潛藏,所以發起狂來,很難對付,而且特别的好色……”
“對,我聽說了,但這個侯漠,平日裏就跟個苦行僧一樣。我聽說他有很多的紅顔知己呢,比如最近大火的武當女劍神李安安,比如楚南月兔,比如港島霍家的美女總裁秦梨落,據說都跟他有一腿呢。”
“吓?不可能吧,那些女的瞎眼了,能看上這家夥?你肯定在騙我,他要是跟這些大美女有關系的話,何至于跑到這小店子裏來瀉火?”
“誰知道啊?我也隻是聽說,也不知道真僞。上頭讓咱們盯着他,别讓他跑丢了,他今天要是在這兒熬着了,咱們得通知下一班。”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父母不還在這兒麽,總不會走丢的。”
我閉着眼睛,打着鼾聲,耳中卻将遠處這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兩人是誰派來的?
我心知肚明,不過卻沒有去揭穿對方。
因爲我就算是揭穿了,他們也不會覺得尴尬,就算是我将官司打到上面去,也會有人以對我的考察爲由,完美地解釋掉。
是的,現如今的我,已經進入了遊俠聯盟九人組的候選人考察期。
我所要頂替的那人,卻是通天教主孫傳方。
然而即便如此,這九人之中,除了那天露面的六人之外,其餘三人到底是誰,我卻也是一無所知。
至于遊俠聯盟内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還有這些人具體的身份,我也是一無所獲。
大概是出于對之前錯誤的改正,遊俠聯盟内部簡直就是一個徹底的謎團,而這些人裏面,除了與我接頭的杜傳文之外,其他人我其實都不熟悉。
我起先的時候,還耐着性子,在那兒做了一段時間的“弼馬溫”,老老實實地跟着。
後來卻發現,這幫老狐狸的謹慎,遠不是我能夠想象得到的。
正因如此,使得我最終決定離開。
不過這一段時間的跟随,也讓我對于世界大勢,以及當前的一些組織結構,有了一些比較多的了解。
我這才知道,白虎化身的白玉蘭,在朝堂之上,居然也是有位置的。
而且位置并不會比葉傅國低多少。
爲什麽一個确定是夜複會中高層人物的白玉蘭,卻能夠還在朝堂之中占據重要位置呢?
這件事情非常值得思索,卻沒有辦法去深入的了解。
而除此之外,關于夜複會的消息還有一個,那就是它們的總部,據說是落在了一個很出名的大山之中。
那個地方,叫做神農架。
那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它不但林深茂密,而且還有許多古怪的傳說,神奇的磁場讓許多現代電子設備都失去了意義,也化作了一片迷霧,将其掩藏。
長戟妖姬據說是逃向了北方,有消息顯示,她與噬心魔決裂了,但這女人經過長久的經營,卻也拉起了一票力量來。
各地的沖突仍在繼續,而這沖突集中在了夜行者和修行者之間的關系矛盾上。
不管有修行者被殺, 也不斷有夜行者被抄家滿門,許多都沒有覺醒、隻是普通人的夜行者被以各種名頭,關進了監獄裏面去。
在普通民衆瞧不見的地方,無數的厮殺,遍布各地。
整個江湖,就好像是一鍋煮開了的粥,到處都在翻滾沸騰。
無數的沖突和仇殺,加劇了矛盾。
沒有人知道這些事件的背後,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因爲厮殺到了最後,原因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仇恨已經充滿了每一個當事人的心頭。
京城仇家出手,将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給宰了,又使得田女皇破功,而随後我與馬一岙殺向鹹陵會館,将仇家以及仇家招攬的一衆高手給屠戮,并且将老牌妖王仇千秋給斬殺這事兒,聽上去仿佛轟動江湖,但它其實不過是這一系列仇殺的組成部分而已。
更多的厮殺在繼續,特别是西川地區。
西川唐門與二郎山的沖突,已經升級到了不死不休的狀态。
這個情形,有點兒像是《笑傲江湖》的門派争端了。
你死我活。
在這樣混亂一團的情形下,我選擇返回了父母的身邊,想要過兩天安甯的日子。
我答應父親盡可能地在家裏久留。
但是事與願違,中秋節後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個消息,雪峰寺的墨言小和尚出現在了晉西長治,據說他手中有一顆燃燈古佛的舍利子,想要護送到嵩山少林去,結果在半路的時候,被人攔截了。
小和尚被人圍堵,最終逃到了一處礦洞裏面去,生死未蔔。
接到消息的我,沉思了一會兒,決定前去救援。
不管怎麽說,我與墨言小和尚,畢竟有過同生共死的一段經曆,他現如今受了難,我自然是需要前去幫忙的。
次日中午的時候,我抵達了這座資源豐富的城市,随後與聯絡人李洪軍取得了聯系。
因爲李洪軍需要在前線指揮,所以他不能過來接我,而是派了一個新人過來。
車是日系越野,我上了車之後,駕駛室有一個滿臉朝氣的年輕人跟我打招呼:“侯老師,您好。”
我愣了一下,說你是?
那年輕人笑了,說道:“我是第二屆高研班的培訓學員啊,您還跟我們講過課呢——我叫平小四,跟小狗的關系特别好。”
我這才想了起來,說道:“我聽小狗提起過你,肆先生嘛,他說你機靈百變,運籌帷幄,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平小四趕忙謙虛,說我也就是有點兒鬼機靈,沒想到入了您的法眼。小狗才是真正厲害呢,他不但是我們那一屆的狀元郎,在局裏面的地位也很高的,是受重點培養的人呢……
我想了想,問道:“局裏?怎麽,你們快要改組了麽?有什麽風聲?”
平小四搖頭,說我這也就是叫着習慣而已,現在還是挂着419的牌子,至于是什麽時候,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哪裏知道呢?
他的車開得特别平穩,沒多時,便來到了南郊的一個礦區。
礦區的路很難走,坑坑窪窪的,而且掉了太多的煤,漆黑一片,拐了幾個大彎,我們來到了一處低窪地上。
那裏是一家看上去規模不大的小礦場,這兒已經停了七八輛車,也圍了不少人,平小四将車停在煤場前,随後下了車,領着我往前走去。
礦場空地上,圍了一堆人,吵吵鬧鬧,然後有身穿警察制服的人在與他們解釋。
我路過的時候,大概看了一眼,知曉應該是礦場主與煤礦工人在與警方交涉。
我們穿過封鎖線,走到了簡陋的辦公樓裏,裏面有一個會議室,被簡單布置過了。
裏面有人在開會,平小四看了一眼,對我說道:“侯老師,你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去叫李隊長出來。”
他進去之後,沒一會兒,李洪軍出來了,一臉疲憊,不過瞧見我還是很熱情,過來與我握手,說侯漠,你來了,挺快的啊。
我說坐飛機,這是當然——情況怎麽樣?
李洪軍說道:“情況不太樂觀,墨言逃到礦洞裏面去之後,躲到了很深的地方,随後追兵也趕了進去,大概是進行了交手,導緻礦洞坍塌了,我們也是剛剛趕過來不久,詢問了一下廠礦這邊,說這一帶的礦洞特别複雜,因爲常年的開采,存在着許多的廢礦,而礦洞與礦洞之間又有相互關聯,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查看更多……”
我說道:“有派人下去麽?”
李洪軍說道:“已經在組織人手進行挖掘了,不過一時半會兒,未必會有成效。”
我說:“确定那些人是誰了麽?”
李洪軍說道:“應該是夜複會的人,七種武器,聽說有五種都已經在他們的手中了,唯獨漏下的,就是墨言手中的降魔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