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
然而即便是再不相信,我們都還是瞧見了她落下來的身影,不過除了她之外,我們還瞧見周遭散落了七七八八的人——這些人有的已經倒伏在地,然後身子冒出了土黃色的煙霧來,化作一灘膿水;有的則是勉強爬起來,踉跄着腳步,朝着遠處走去。
而浮在空中的那人,也有點兒堅持不住,直接從七八米的高空之上跌落下來。
砰!
李洪軍大概是瞧得入神,直接将車子開到了台階下,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
而與此同時,他直接将車門一推,然後跳下了車子。
與他一起的,是馬一岙。
馬一岙推開車門之後,如同利箭一樣,直撲前方,切入戰場去。
從半空中落下來的田女皇沒有死,不過她這邊剛剛一落地,就從好幾個方向伸出了勾索來,朝着她的身體飛了過去,想要将人給捆住。
如果是以前的話,田女皇一個橫空翻身,便能夠避過這幾下子。
畢竟她的修爲那麽強,對待這些,都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她在我們來之前,顯然就受了重創,落地之後,居然都無法動彈,任由那勾索落到了身上,完全沒有反抗的意圖。
那勾索,兩根勾住了她的雙腳,兩根勾住了她的雙手,另外一根,則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下一秒,那勾索的另外一端,五個高大的黑影陡然浮現,朝着五個不同的方向陡然沖去,意圖用着勾索,将田女皇的身體給撕扯碎爛去。
五馬分屍。
那五個高大黑影,可都是一等一的強人,有着一把子的好力氣,此刻一動,田女皇的身體瞬間懸空,繃得筆直。
全盛時期的田女皇,身體素質強得無敵,然而此刻的她顯然是受了重傷,此刻被如此一弄,整個身子仿佛就要散開了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纏住她脖子處的那記勾索被馬一岙陡然斬斷。
而下一秒,李洪軍也展現出了高超的劍法來,一瞬之間,另外四根勾索全部都給斬斷了去。
那勾索繩子的材質十分特殊,普通刀劍,其實是斬不斷的。
也就馬一岙和李洪軍手中的神兵利器,方才能夠如此犀利。
而我,因爲出于對馬一岙、李洪軍的絕對信任,在跳車的一瞬間,我并沒有選擇去救人,而是追殺。
人在半空之中,我的手就摸向了懷裏去。
而下一秒,我的金箍棒,就已經來到了拉拽田女皇脖子處勾索的那人面前來。
那家夥正拼盡全力,想要将田女皇五馬分屍了去,卻不料馬一岙一劍斬去,将勾索弄斷,此人一個踉跄,翻倒在地,剛要爬起來,又被我金箍棒逼迫,下意識地翻了兩個身。
他剛剛爬起來的時候,我的金箍棒,已經翻滾如雷,照着面門過去。
那人全力抵擋,然而終究抵不過的狂怒出手,最終被我一棒子掀翻倒地了去。
對方的臉上,戴着一張京劇的紅色面具,我将人弄翻之後,棒尾一挑,想要将對方的面具給弄開來,卻不料對方拼死護住面門,不讓我瞧。
我瞧對方如此在意自己的臉面,這裏面定然有鬼,于是再一次地緊逼,幾個電光火石的回合之後,我一棒子捅進了對方的胸膛去,緊接着想要伸手去抓面具,準備揭開,卻不料對方已經開始冒出了滾滾黃煙,緊接着人也化作一灘膿水。
就連他身上的衣服,也都被那帶着強烈酸臭味的膿水屍液化開了去。
這是在毀滅證據,不讓人知曉他們的身份啊。
瞧見這等“高效”的手段,我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瞧見馬一岙單人一劍,正守護在田女皇的身邊。
敵人有四五人,全部沖将上來,卻給馬一岙死死抵住,不讓人得手。
而李洪軍則顯得兇猛許多,卻是沖向了前方,手中的劍,不斷招呼到另外一邊的戰圈之中去。
那邊幾人的身手,相對于圍攻馬一岙那幾人,顯然是要差一點兒的,所以幾個回合的交手下來,卻不斷有人倒下。
而那些人倒下之後,除了一人求生欲十分強,拼命往旁邊的溝裏爬去之外,其餘幾人,都化作了一灘膿水去。
同樣的場景,我記得很久之前,在與黃泉引交手的時候,曾經出現過。
很明顯,這一次的襲擊事件,想必也是黃泉引在主導。
他們爲了隐去身份,方才會用這種手段。
眼看着圍攻馬一岙的人有增無減,我提着棒子加入了戰團,而我的出現仿佛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對方終于耐不住了,大叫了一聲之後,四散離開。
我瞧見了先前擊敗田女皇的那人,那家夥顯然也是透支過度,被幾人攙扶而起,朝着這兒望來。
在他的旁邊,簇擁着幾人,将他圍住,而他則在發号指令,顯然是此次行動的指揮。
我想要上前,将那人攔住,然而馬一岙卻說道:“保護田主任,不容有失。”
很明顯,他瞧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原本拿着棒子,想要殺将上前,然而聽到馬一岙的招呼之後,停下了腳步回房,而這時我感覺到左前方的空間之中,傳來了一聲歎息。
緊接着,一股陰冷的氣息朝着遠處飄散而去。
而那個指揮者冷冷地打量了我們一眼,随後手一揮,在那幾人的簇擁下退去。
黑暗中,又冒出了二十幾個身影來,相互攙扶着離開。
瞧見這場景,我心髒止不住地一陣跳動。
敵人的埋伏,還真多。
我們倘若貿然殺進去,隻怕又給兜進了圈子裏去。
隻不過,敵人這麽多的高手,面對着我們三人,怎麽卻選擇退走了呢?
我有些疑惑,而這個時候,又是幾輛車快速接近,緊接着我聽到了蘇烈的喊聲:“洪軍,李洪軍……”
原來是大部隊來了。
難怪那幫人會撤離。
我有心想追去,然而馬一岙卻跪倒在地,正抱着渾身軟綿綿,毫無力量的田女皇,然後咬破了右手中指血,放進了她蒼白的嘴唇離去。
馬一岙在救人,我不得不在旁邊護法,防止有人趁機偷襲。
而不遠處,李洪軍拿住了一個人。
那人的求生欲很強,受了傷,依舊在逃,等到被李洪軍拿住之後,他也沒有化作一灘膿水。
而李洪軍也很懂,上前将其面罩摘了,随後伸手過去,将其下巴卸掉,拿出了藏在對方牙齒裏面的毒藥來。
然而當他瞧見對方真面目的一瞬間,身子卻下意識地僵了一下。
我瞧見,快步上前,問道:“怎麽了?”
李洪軍擡起頭來,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識地說道:“沒,沒什麽。”
我一聽就有問題,不過我需要在這兒守着馬一岙和田女皇,所以沒有辦法上前去質問什麽。
而這個時候,蘇烈帶着大部隊趕了過來,瞧見這邊的場景,也是吓了一大跳,一邊指揮人員控制現場,一邊聯系總部,讓那邊派人過來支援。
我将金箍棒杵在地上,然後護住了馬一岙和田女皇。
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包括蘇烈。
又過了兩分鍾,我的身邊爲了一圈人,大家都在打量着救治田女皇的馬一岙,而他這會兒已經沒有再喂血了,而是将手放在田女皇的後背,幫忙行氣推運。
我對馬一岙的手段很有自信,覺得那手指精血一進入,應該能夠起到很強的治療效果。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馬一岙懷裏的田女皇,頭發開始迅速變得花白,而面容也變得蒼老起來。
這種現象看上去很是異常,我心中隐隐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破功了。
什麽叫做破功——修行者吞服天地之氣,納于己身,自有一整套的脈絡和法門進行強化,而這些氣,則儲存于上、中、下丹田之中,流派不同,丹田的位置也有不同,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修行者的命門所在,而如果這個地方潰散了,那麽修行者數十年、上百年的修爲,也将随之煙消雲散。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田女皇的年歲不知道有多大,之所以能夠維持此刻模樣,駐顔有術,最主要的,是因爲她精純的修爲和功力。
現如今迅速變成了一個滄桑老妪,有且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修爲消散。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不由得低沉許多。
又過了一會兒,原本處于昏迷狀态的田女皇終于醒了過來,馬一岙趕忙将她扶起,開口問道:“您怎麽樣了?”
田女皇打量了一眼馬一岙,并不回答,而是将目光朝向了左邊的不遠處去。
我們不知道她在找尋什麽,而田女皇此刻顯然也虛弱無比,目光遊離了幾秒鍾之後,将宛如枯樹皮一樣的手,指向了不遠處。
馬一岙順着她的手指望去,仿佛瞧見了什麽,卻是将田女皇放開,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兩秒鍾之後,他抱起了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身體來,嚎啕大哭。
我站在田女皇旁邊,瞧見這一幕,也忍不住淚流滿面起來。
那人,卻是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