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兇狠無比,仿佛要奪人性命。
而我下意識地去打量那人的臉孔,發現他臉的輪廓,與當初被蘇城之滅了全家、又奪了内丹的中年男人,其實很像。
之前我并沒有看出來,一是因爲對方臉上的黑霧彌漫,無比猙獰,變化其實很大,二來是我并沒有想到,當初一個那麽弱的男人,此時此刻,居然會這般棘手。
隻不過現在看來,應該就是他沒錯。
當初被我們救下來之後,他應該是投身到了夜複會,随後在夜複會相關人等的指引下,将自己的心靈獻祭給了惡魔。
入魔這件事情,聽起來很簡單,但其實還是十分複雜的,這裏面是有一整套程序在的。
你得找對方法。
如果随随便便入魔,然後就能夠獲得強大的力量,而且還能夠保持一定的清醒神志,這世間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直接就點頭答應下來了。
你獲得什麽,必将會失去一些什麽。
事實上,有的人想要入魔,卻很有可能因爲身體承受不住,慢慢就會基因崩潰,如同炸開的氣球。
也有人徹底淪爲了行屍走肉,毫無自己的一丁點兒意識。
更有人當場死亡,難以存活。
所以無論是噬心魔,還是牛魔王,這兩人入魔的手段才會如此讓人驚歎。
他們都保持了一定的獨立性,即便是所行之事無比血腥殘暴,但大部分時間裏,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沒有太脫離自己的意志掌控。
噬心魔因爲年代久遠,無人知曉,但是牛魔王我們卻是知曉的。
畢竟那會兒,我們也在。
這家夥不但融入了無盡的深淵煞氣,而且還斬了殺神白起祭旗,從而獲得了無上的力量,以及保持住了自己的意識獨立。
而這個天狗呢?
他又是怎麽做到的?我剛才與他交手的時候,分明感覺到他所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善意。
這善意,很明顯是因爲我和馬一岙先前從天刀蘇城之的手中,将他救出來的原因。
他,不願意與我們爲敵。
隻不過,此時此刻,我們終究還是站在了對立面。
因爲他不但加入了夜複會,而且還入了魔。
所以即便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我依舊是沒有任何心軟,抓起了金箍棒,沖上前方去。
這個時候,那個現在叫做計蒙的男人,身上冒出了黑色的火焰來,将他整個人都給襯托得如同一尊散發火焰的石頭雕像,馬一岙手中的太阿劍斬在了他的身上,就如同劈在了石頭之上一樣,迸發出了火光來,卻難以有所寸進。
堅硬如鋼。
那黑色火焰散發着劇烈的高溫,讓小狗、李安安和馬一岙都難以靠近。
因爲隻要靠近他三米之内,身上的衣物就會燃燒,冒出滾滾黑煙。
這家夥從身體裏逼迫出了炙熱的黑色火焰之後,開始嘗試着突圍。
因爲他已經瞧見了我們的回援,知道魯大腳那邊已經兇多吉少了。
在那一瞬間,他的氣勢無可阻擋。
當終究還是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
渾身金甲的我,手持一根金箍棒。
铛!
對方身上那炙熱的火焰,并沒有對我造成半分傷害。
我面無懼色,金箍棒與對方正面相搏。
每一下,都是如此的剛。
铛、铛、铛……
兩人之間,發出了打鐵鋪子裏才有的聲響,對方的棍子上面,傳遞過來巨大的力量,那力量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昆侖山下那煞氣噴薄的時刻。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任何的畏懼。
我将對方想要逃離的心思,給徹底地釘死在了這裏來。
我拖住了他,而這個時候,其餘幾人也都就位。
馬一岙、李洪軍、李安安,他們都用劍。
三把劍,除了李安安手中那把已經被弄得有些殘之外,其餘兩人的劍,鋒芒畢露。
而小狗紅着雙眼,看着面前這個與我死命纏鬥的男人。
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同族。
他曾經去西北金城找過他們,但最終沒有成功。
現如今,他遇見了。
但同族對他,卻是伸出了獠牙,毫不留情。
這讓他非常難過。
“難過”這種情緒,作用在小狗身上,讓他在下一秒,卻是變成了一頭兇狠的猙獰兇犬,藏獒、哈士奇又或者别的什麽,兇相畢露的一瞬間,他瞅準了被四人緊逼的計蒙,然後猛然撲了過去。
他找到了一絲空隙,抓緊機會,陡然而上,居然出乎我們所有意料之外,将那家夥給撲倒在地去。
轟……
計蒙身上黑色的火焰如同舌頭一般,舔舐着小狗的身上,将他周身的衣服都給點燃,毛發仿佛都要燃燒起來,而這個時候,小狗身上也冒出了一大團的氣息,将這火焰的勢頭給壓了下去。
瞧見小狗如此神勇,我哪裏能夠示弱,當下也是箭步前沖,趁着那家夥分神去掙脫小狗,将金箍棒橫出,壓在了他的脖子上。
妖力灌注,那金箍棒變得沉重無比,使得他難以翻身起來。
而馬一岙與李洪軍毫不留情地沖了上去,一人去挑右手手筋,一人去切左腳腳筋。
他們的行動默契得讓人膽寒。
一番掙紮之後,那計蒙再也沒有能夠動彈。
他被金箍棒、小狗給壓住,然後四肢都給挑破了經脈,難以用力。
即便是入了魔,但是在某些時候,他的身體還是維持着人類的形态,即便是能夠做出超脫現實認知的事情,也不可能太過于離奇。
呼……
他呼了一口氣,濃煙滾滾,終于沒有再掙紮,而李安安第一時間将他身上綁着的那口蛇皮口袋扯了下來。
她解開了袋子一看,那木匣子就在裏面。
打開之後,那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鐵劍躺在裏面。
李安安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卻并沒有彈出先前那穿刺空間的清澈響聲。
李洪軍也走了過來,從懷裏摸出了一個藥瓶來,然後倒出了幾粒藥,往那男人的嘴裏塞了進去。
這是天機處研制出來,專門對付夜行者的藥物,能夠讓人失去抵抗力。
那家夥雖然被制住,但卻并不願意聽李洪軍擺布。
他閉口不吃,絕不配合。
李洪軍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客氣,擡手就是幾耳刮子,随後伸手過去,捏着他的嘴,就往裏面塞。
被控制住的計蒙,身上再沒有發出黑色的焰火。
皮膚也恢複了黝黑的模樣來。
而當那藥入了口中,沒一會兒,他整個人的身體都開始變軟了。
勁力全消。
李洪軍讓我放開金箍棒,然後掏出了一雙特制金屬的手铐來,将人給铐上。
弄完這些,他開口說道:“還有另外兩個家夥,我讓人盯上了。”
馬一岙收起了太阿劍,問道:“需要幫忙麽?”
李洪軍說道:“大魚抓到了,小蝦米的話,就留給我們的人來立功勞吧。”
這話兒顯然是不用。
他拿起了對講機,布置了一番之後,又将注意力回到了那男人身上來,一把揪着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告訴我,你是誰?”
那人閉上眼睛,一言不發,而李洪軍則沒有任何猶豫地又是幾個耳光扇了過去。
他出手很重,那人給扇得臉頰青腫,嘴角滿是鮮血。
但他的脾氣卻非常硬,完全不搭理李洪軍。
李洪軍想要從這人的嘴裏套出更多的信息,所以下馬威擺得很足,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眼看着他這陣勢,仿佛要将對方給打死一樣,我忍不住開口說道:“這個人,我認識。”
李洪軍很是驚訝,說啊,你們認識麽?
我看向了馬一岙,馬一岙也點頭說道:“是的,其實說起來,你也是認識的——這人就是當初我和侯漠撤離西川時,讓你幫忙照顧的那個天狗族人。他全家被蘇城之給滅了滿門,妖丹還給蘇城之奪走了,我們當時走得急,又有追兵重重,将人救下來之後,來不及處理,隻有托付于你了……”
聽到這話兒,李洪軍看着那個一言不發的男人,那高高揚起的手,愣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再落下去。
唉,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