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那個陌生男子,一臉茫然。
巫棍南華?
什麽鬼?
我坐在椅子上,都沒有起來,而霍京卻開口說道:“來,給兩位認識一下,這位是苗疆的槍棒大家,巫棍南華,而這位,則是最近江湖上大火的侯漠……”
那男人差不多五十來歲,臉上有些皺紋,手腳略長,瞧見我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随後他客氣地伸手,說道:“你好。”
我起身,有些木然地伸手過去。
兩人握過手之後,男人客氣地恭維道:“這兩天過來,到處都是對你的議論聲。聽說你的槍棒之法很厲害,不知道師出何門?”
那人跟我寒暄着,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的腦海裏,全部都在回憶着當初與那位“南華前輩”碰面時的場景。
師出何門?
我原本以爲,是從你這兒學來的。
然而現在我方才知曉不是。
那一位南華前輩來無蹤去無影,一身修爲登峰造極,對付上鼠王這樣的家夥,他都是屬于秒殺的那種,如此厲害的人物,跟面前這位稍顯平庸的男子,到底還是不同的。
他騙了我麽?
不是。
他當時顯然是不太願意透露身份,所以才會在我主動搭腔之後,順水推舟而已,并沒有刻意欺騙我的意思。
隻不過,他教我這般厲害的手段,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留下,着實讓我有些遺憾。
接下來的整個過程,我都有些昏昏沉沉,不在狀态,以至于那人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等到偏廳之中隻剩下了我與霍京之時,我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馬一岙,他是不可能告訴你的,所以,你是從哪裏得知,我的九路翻雲棒法,是從這位巫棍南華的手中學來的?”
瞧見我一臉嚴肅的表情,霍京卻避而不談,說道:“所以,你認錯人了,對吧?”
我說你确定剛才那一位,是真正的巫棍南華?
霍京說世間棍法超卓者,屈指可數,你也是槍棒大家,倘若不信,可以與他相鬥一回,便可以通過他在槍棒手段上的造詣,推斷出此人到底是真是假了。
我說我信,此人從氣度,到修爲,都很符合外界對于巫棍南華的描述。
霍京說道:“如有可能,我想知道你與教授你手段那人碰面的地點,以及一些細節之事,這個對于我探索這個世界的未知之謎,有着很大的幫助……”
我果斷拒絕:“絕無可能。”
霍京瞧見我回答得這般堅定,頓時就愣住了,好一會兒,他問我道:“爲什麽?”
我說道:“答應人的事情,就得做到。”
霍京說道:“可是那人很有可能并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我對霍京說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霍京看着我,說道:“從地獄歸來之後,我對于我們身處的世界,突然間産生了好奇心,于是通過多方途徑去研究,發現出了一個很駭人的結論,那就是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很有可能是一個多元世界,就仿佛一條大河,因爲某隻蝴蝶扇動的翅膀,使得它衍生出了無數的分支來,而在這些分支裏面……”
我沒有等他繼續說下去,而是陡然詢問道:“我在問你,你是怎麽知道傳授我棒法的人,是這巫棍南華的?”
霍京一愣,擡起頭來,說:“如果我說這是我覺醒之後的神通,你會信麽?”
我盯着他的雙眸,好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說我的耐心有限。
霍京歎了一口氣,說道:“有一個人告訴我的。”
我想了想,問道:“那個人,叫做胡車?”
這世間,有着很多的秘密,但是隻有一人,能夠通曉一切,那人便是傳說中能夠“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的六耳猕猴。
霍京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随即很驚訝地看着我。
好一會兒,他說道:“你今日,讓我有點兒刮目相看。”
我說爲何這般說?
霍京直言不諱地說道:“往日的你,勇則勇矣,然而大概是常與馬一岙并行的緣故,顯現不出你的智慧,讓人以爲你與馬一岙的組合,一個是執行者,一個是指揮者,而現如今,我方才感覺到,你有大智慧,隻不過并不願表現出來而已——果然不愧是混世四猴之一,當真無一人是弱者。”
我說你這話兒的意思,也就是間接承認了我剛才的話?
霍京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說我可沒有這麽說。
我說胡車在哪裏?
霍京說道:“侯漠,我與你是朋友,坦誠相待,但同樣的,我與他的關系也不差,兩人之間的交情也很久了。我不會介入你與他之間的矛盾和紛争,不會幫他害你,也不會幫你對付他,此事到此爲止,請不要爲難我,好麽?”
我說你把我叫過來,隻是爲了說明此事?
霍京說道:“坦白來講,對我而言,當前的江湖争鬥,以及紛争,我是基本上沒有什麽興趣的,當你真正經曆過生死之後,就會發現,探索這世間的未知與奧妙,方才是真正能夠打動人的事情。而你,則很有可能經曆過這樣的第三類接觸,如果我給你一個清晰的展示,或許你會與我一樣,産生出同樣的興趣來。”
我聽到他認真的話語,凝視着他額頭的傷疤,然後說道:“你這話兒,有點兒像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說得難聽點,叫做‘飽漢不知餓漢饑’,你現在的确是有條件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和理念,而我,卻還在生存的邊緣掙紮求存呢。”
霍京看着我,說是爲了最後的沖關藥引麽?
我點頭,說對,若是沒有這東西,我别看此刻風光,但用不了三兩年,就會因爲基因崩潰而亡——這樣的情況,你認爲我會有别的追求麽?
霍京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如果說我能夠幫你找到叵木,你願不願意跟我分享那人的信息?”
我再一次果斷拒絕,說不行。
霍京聽了,卻笑了起來,說道:“雖然你這麽說,但我還是會幫你找叵木的,一旦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他話雖然這般說,但我卻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這世間之事,就如同一場遊戲,對絕大部分人來說,是存在戰争迷霧的,許多的地方都是信息不對稱的,然而對于一部分人來說,卻能夠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獲得更多的信息,而對于六耳猕猴這樣的家夥來說,簡直就像是作弊一樣,那所謂的“戰争迷霧”,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也就是說,我對于“叵木”這事兒完全沒有辦法,而他卻極有可能早我一步,将那東西給拿走,從而制止了五關打通、真正的靈明石猴出現。
一想起這個可能,我就非常的郁悶。
霍京是一個非常懂得把握局勢的人,大概猜出了我的想法,也并沒有煩我,而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聊着。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他瞧見我大概回過神來,便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報備一下。”
我說你是霍家的新晉家主,手下管着那麽多的人,還有無數的生意,有什麽事情,是需要跟我報備的?
霍京說别的事情倒不用,隻不過這件事情,跟你卻有一些關系。
我說你講吧。
霍京說道:“當初你來搶親,我就跟你說過,我與我父親的理念是不同的,他更願意用姻親等利益捆綁的方式來籠絡人才,而我呢,則是提供一個更爲廣大的平台,讓人産生歸屬感……”
我說對,你說過,然後呢?
霍京說道:“我父親的葬禮過後,我将會對霍家的體制進行大幅改革,會将一部分占着位置卻碌碌無爲的人給打壓下去,提拔一部分具有朝氣的家族成員上來,唯才是舉,而秦梨落,很有可能會成爲我的助手,在未來則将會成爲霍家的二号人物,代替我,在我不在的時候,掌控整個霍家——對于這事兒,你不會介意吧?”
聽到霍京的侃侃而談,我先是驚訝,随即說道:“我和秦梨落已經分手了,所以她的事情,與我無關,你無需問我。”
霍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你确定?若是真的,我可不客氣了,到時候真的要跟她發生點什麽事情,你不會怪我吧?
聽到這話兒,我下意識地回應道:“你敢。”
這話兒說完,瞧見霍京臉上露出的得意笑容,我頓時就反應過來——這家夥在逗我呢。
他一個彎男,就算是秦梨落再美,在他眼裏,跟我看馬一岙有什麽區别?
不可能的嘛。
我對于這位新晉的霍家家主有點兒無語,又聊了幾句之後,我也突然襲擊道:“那個,你的新婚妻子在麽?”
霍京點頭說道:“對,她沒走。”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我能夠跟她見一面麽?我說的,是單獨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