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正在與我套近乎的嶽壯實頓時就扭過了頭去,随後,他朝着我拱手,說道:“有事先忙,回見。”
他轉身就走,而我往遠處瞧去,瞧見一個長得跟霍二郎很像,但人卻粗犷許多的黑臉漢子,從沙灘的盡頭走了過來。
那家夥人未至,聲先行,即便是不遠處的台上,那女歌星開着音響,都被這緩緩的聲音給壓制住了,而随後,我望過去的時候,最先瞧見的,并不是出聲的那家夥,而是一頭巨大的黑色獵豹。
那獵豹的身子差不多有四米多長,通體黑色,仿佛一塊黑炭一般,很明顯就是異種,而并非是尋常獸類,隻不過那玩意的腦袋和尾巴都垂落下來,顯然已經是沒有了氣息。
而那位開口說話的男子,卻是扛着這麽一頭重達一噸以上的異種黑豹,緩緩走來。
婚禮現場的所有人,都被那頭巨大的黑色豹子給吸引住了,隻有一小部分人,能夠第一時間鎖定住那個扛着黑豹的人,而還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會注意到那位長得和霍京非常像的黑臉漢子一路走來時,那赤足并沒有在沙灘上,留下一丁點兒的腳印。
如果是身無重物的話,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踏雪無痕嘛,隻不過是比較深層次的提縱術而已。
但問題在于,那家夥肩膀上面扛着的黑色獵豹,至少也得有一噸重吧。
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瞧見這個穿着麻衣短衫、光着腳丫子的黑臉漢子,我眯起了眼睛來。
武瘋子霍南。
這一位,卻是霍家那位曾經很有名,但最終與霍英雄鬧翻,遠走他鄉的霍家大公子,被人稱作“武瘋子”的霍南霍大郎,他在自己弟弟的大喜日子出現了。
事實上,我們之前就接到了消息,知道這位武瘋子很有可能會返港,回來争奪霍家的繼承權。
畢竟婚禮過後,宴席之間,據說霍英雄就會當衆宣布,讓霍京來繼承霍家的家業。
所以他極有可能會出現。
但是,沒有人會想到,他會是以這樣的一個出場方式出來。
而且還是這樣的時間點。
霍南出現之後,行走看似緩慢,但人卻迅速無比,很快就來到了婚禮現場的外圍來,對于這樣一個不速之客,承接本次婚禮現場安保的黑水公司立刻反應了過來,七八個黑色西服男子一擁而上,準備将他給攔住,卻見那皮膚黝黑的男子不閃不避,直接将身上的黑豹給取下來,随後一扔。
那身型龐大的黑色獵豹屍體越過了這幾人的頭頂,橫空七八十米,最後重重落到了禮台下面的地方,濺起無數沙子,也将台上那搔首弄姿的女歌星吓得一陣尖叫起來。
而那玩意掀起的勁風,将好幾個黑西裝給吹得跌倒在地,也有人沒有倒下,硬着頭皮沖向了前方,卻發現那個男人,早就已經不見了影子。
正在他們疑惑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從禮台下方的黑豹跟前緩緩傳來:“我這個當大哥的,這幾年一直待在非洲,太窮了,沒有什麽禮物能夠拿得出手的,思前想後,便去了一個叫做瓦達的地方,将那個妖窩子裏的寨主拿下——這家夥是個成年妖王,已經凝聚出了妖元内丹,手下有一大票的大妖,在非洲南部一帶肆虐,着實有些麻煩,不過好在這玩意渾身都是寶貝,用處頗大,給你,我倒也不會害臊。”
原來那人已經随着黑豹,來到了場中來。
衆人回過神來,立刻有安保人員朝着他那邊聚集過去,也有港島政府的警員走了過來,想要将這鬧事者拿下,而就在這時,卻有一人喊道:“住手。”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渾身爲之一震,下意識地擡頭望去。
那個老人,終于出現了。
霍英雄。
作爲霍家的執掌人,這個曾經強勢到讓人窒息的男人,現如今是真的已經老了,他坐在輪椅上,頭發全部都發白了,沒有再戴紳士帽,也沒有再拄着文明棍,而是在一個女人的推動下,坐着輪椅緩緩出現在場中,随後,他看向了那個穿着簡陋的男人,開口說道:“老大,你回來了。”
武瘋子擡起頭來,朝着霍英雄遙遙望去。
這一父一子,兩人的目光隔空對望,交織在一起,仿佛有火花綻放一般。
這并非是父子親情。
而是……
霍南凝望了霍英雄好一會兒,方才緩聲說道:“你,老了。”
霍英雄點了點頭,說道:“是人都會老。”
霍南說道:“不,那是對于普通人而言,對于你,這老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若是我在你身邊,不至于如此。”
霍英雄卻說道:“若是你在我身邊,說不定我的墳頭草已經三寸高了。”
話語到了這裏,雙方之間就已經充滿了火氣。
然而我的注意力,卻并沒有集中在這兩人之間,而是霍英雄身後的那個女人。
秦梨落。
距離上次在丹霞山瞧見秦梨落,已經有大半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我而言,我與她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遙遠。
因爲距離我們兩人意識都很清醒的時候,差不多有兩三年的時間了。
對于一些事情,它隻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而對于戀愛的雙方來說,這卻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我望向了秦梨落,發現她雙目清明,并沒有上一次碰見的那般慌張與彷徨。
這說明什麽呢?
我不知道,但能夠猜測得到,她大概是恢複了神志。
既然如此,我又公然亮相在此處,但她卻并沒有出現,過來找我,而是跟霍英雄這個老頭子站在一塊兒呢?
這事兒,就讓我有些疑惑了。
我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而随後,大概是感覺到了我那熾熱的目光,秦梨落有所感應,朝着我望了過來,然而那目光掠過我,很自然地又轉了過去,就仿佛是瞧見了一個陌生人一般。
而就在我滿腦子都是“秦梨落爲何會如此”的時候,場中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嘶吼:“我是霍家人,誰也無法阻止我回歸霍家,即便是你,我的父親。”
那個男人緩緩走上前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祖宗在上,我的父親,你,也不能剝奪我回到霍家的權力。”
“混賬!”
面對着自己兒子的挑釁,霍英雄顯得格外惱怒,他竟然直接從那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指着霍南,開口說道:“老大,你回來,我并不會多說什麽,但你不應該在你弟弟的婚禮上搗亂,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我們霍家的世交、朋友和貴客,你不要在這裏鬧笑話給大家看……”
他語氣雖然嚴厲,但是話語裏面,說到最後,卻有一絲懇求的意思。
他老了,再強勢,也不複當年之勇了。
然而面對着老父親的懇求,那個武瘋子卻沒有一絲的憐憫,而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笑話,我這是在鬧笑話麽?我自己的親弟弟結婚,居然沒有一個人通知到我,而即便如此,我還費盡心思,給他準備了禮物……”
他說着話,将身上的麻衣短衫給直接撕下,露出了滿是肌肉壘塊的上半身來。
他上半身的胸口處,有一道巨大的爪痕。
這爪痕巨大,差點兒将他整個人都給撕了去,而從模樣來看,顯然是被這頭黑豹所傷。
他指着胸口的爪痕,一字一句地說道:“爲了給我細佬準備禮物,我差點兒命喪黃泉,再也回不來了;而即便如此,我都沒有說過一句怨言,千裏迢迢地趕回來,但是在您的嘴裏,卻成了笑話?”
霍英雄被自己的兒子說得啞口無言,良久,他說道:“好了,好了,既然回來了,往日之事,就都算了。今天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你将東西給收起來,我們回頭再聊……”
他說完,往回坐下,而那霍南卻跳上了高台去,微笑着說道:“父親,你也說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高朋滿座,濟濟一堂,趁着這麽熱鬧,咱們不如将您的身後事,也好好聊一下吧?”
原本都快要坐下去的霍英雄聽到這話兒,身子陡然一僵。
他擡起頭來,原本黯淡的雙眸,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巨大的銳利光芒來。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大兒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說什麽?”
霍南毫不避諱地說道:“衆所周知,你時日無多,多則一兩個月,少則這幾天,你就要過世了,既然如此,你走之後,霍家群龍無首,誰來執掌,咱們不應該提前聊一聊麽?”
聽到這話,周遭一片嘩然,都覺得這位霍家的大公子說話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霍英雄聽到這話兒,也是氣得不行,猛然一跺腳,罵道:“你想幹嘛?”
霍南冷冷說道:“霍氏一族,立身的資本在于實力,強者無敵,弱者淘汰,我此次過來,就是要啓動家族挑戰程序,勝者爲王,敗者死亡——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