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他的這幫手下呢?
不管了?
我睚眦目裂,猛然一棒,将旁邊撲來的人給擋開之後,大聲喊道:“休走。”
話是如此,但那蘇城之如何會聽我們的話,此人決心要走,誰也留不住,卻見他幾個縱身,便隐沒到了村子裏面去,隻留下一道殘影。
我想要追,卻又給人纏上了,頓時心煩意亂,随意揮了兩棒,差點兒就給一劍捅到心窩裏來。
我這才意識到,我面前的這一幫人,雖然在剛才給我追得四處逃散,但并非是一群綿羊,而是狼,稍不注意就會露出獠牙來,撲在你身上,惡狠狠地對你咬上一口。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不再去糾結蘇城之的逃離,而是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眼前的這一堆人身上來。
而馬一岙在這個時候,也縱劍而上,加入了戰團。
在過去的時間裏,他已經将太阿劍的禁制解開了兩層,使得這把劍充滿了靈性,力量也變得越發厲害,再加上他“金蟬子”的獨特體質,進步迅速。
馬一岙剛才獨自面對蘇城之,都能夠将他手中的劍斬斷,把人逼走,此時此刻,更是勢如猛虎,長劍所過,無數寒光,殺得那一幫人節節敗退。
當第三個人被我和馬一岙聯手擊倒、失去戰鬥力的時候,其餘五人終于崩潰了,分散而逃。
很明顯,蘇城之的逃離,對他們的打擊着實有一些大,被人抛棄的感覺,無論是對于誰,都不是那麽美好的。
他們先前還想着蘇城之能夠折返而來,但是現在卻已經陷入絕望。
他們拼命奔逃,将後背露給了我們,士氣低落,正是實力跌落谷底的時候,我和馬一岙沒有半分憐憫,反複沖殺,終于又留下了三人。
至于另外兩人,因爲他們分散而逃的關系,我們到底還是分身無暇,讓他們逃走了。
我和馬一岙兩人,因爲性格的緣故,隻要不是特别危急的時候,一般是不會下死手的,所以除了第一個被我砸成肉餅、用以破陣的壯漢之外,其餘留在場中的五人,都隻是受傷,行動受限。
我和馬一岙追了最後兩人一會兒,擔心這邊出現變故,所以沒有繼續,畢竟窮寇莫追,于是折返回來。
然後我們回到這個亂作一團、籬笆倒塌的院子,卻發現那受傷的五人,全部都已經斃命了。
我有些驚訝,目光巡視,最後落到了秦老二的身上來。
他左手牽着自家那個三四歲的農家女娃,右手則拿着一把鮮血淋漓的鐵劍。
劍尖之上,鮮血肆意流淌,滴落在地,濕了一大片。
而這把劍,則是從那幫人手中撿來的。
他,殺了這幫人。
瞧見我們折返回來,那個秦老二下意識地後退幾步,然後站在了自己女兒身前,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雙目之中,有着野獸一般的兇狠。
這模樣,與他那老農一般的形象截然不同。
很顯然,在剛才的那一場變故之中,他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神志有些不正常了。
馬一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後收起了太阿劍,而我也适時收了金箍棒,兩人走上前來,拱手說道:“馬一岙……”
我:“侯漠。”
馬一岙開口說道:“秦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還請節哀。不好意思,我們兩人的能力有限,沒有辦法将蘇城之擒拿下來,對不住了……”
聽到我們客氣的話語,那秦老二原本戰戰兢兢的心情大概是松了一些。
他走上前來,本能地想要下跪,不過跪倒一半,又截住了,有些拘謹地拱手,說道:“謝謝,謝謝你們兩個,要不是你們兩哥子過來,隻怕我和我們家小寶都沒得命了……”
适逢大變,秦老二的情緒十分複雜,不過也知曉我和馬一岙的好意。
他沒口子的表達感謝,而我和馬一岙則好言寬慰,并沒有責怪他将那五名活口給補刀,挨個兒殺了去。
事實上,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他的話,做法很有可能會更加殘暴。
簡單聊了幾句之後,那秦老二丢下了手中滴血的劍,然後問我們道:“那個人,叫做蘇城之?你們兩個,知道他是什麽人麽?”
馬一岙沒有隐瞞,跟他耐心解釋了一下蘇城之的來曆,并且将此事的來龍去脈,也跟他毫無保留地說起,随後他對秦老二認真說道:“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像蘇城之這樣的敗類,其實并不多,你千萬不要對這世間絕望,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來。”
秦老二眼圈通紅,卻沒有掉一滴眼淚,隻是反複地說道:“我娘死了,我老婆死了,還有兩個弟弟,他們都給蘇城之殺了,我打不過他們,現在連内丹都沒有了,如同廢人,我該怎麽辦?我家人的血仇,該如何辦呢?”
馬一岙對他說道:“我們這邊也有事情,沒辦法陪着你,不過我給你一個電話,那人叫做李洪軍,是中央專門管這種事的人,你把你的遭遇跟他說,讓上面的人來處理他……”
随後,馬一岙将李洪軍的電話遞給了他,而這個時候,村子遠處也有人聞聲趕來這邊。
我倆身份特殊,不便久留,便先行撤離。
不過爲了防止蘇城之殺個回馬槍,馬一岙還是很細心地沒有走,而是去了對面的小山坡上,幫忙盯着。
這事兒發生之後,我的心情有點兒低落,站在山坡上,吹着嗚咽的山風,我們啃着幹糧,望着遠處摸黑收拾家人遺體的秦老二和他們村裏人,心中百感交集。
我對馬一岙說道:“我現在開始明白,有一部分加入夜複會的人,可能真的隻是爲了心中的理想,或者單純隻是不想被欺負了。”
馬一岙感慨,說對,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這些人,其實并沒有任何的錯。
我說但夜複會被一幫陰謀家和野心家把持着,這樣的人,很有可能就會被污染心靈,激發出内心中的野性來,而真的如此,那麽這世間可能就要亂套了。
馬一岙說道:“被人欺負固然可憐,但如果調轉槍頭,通過欺負别人而獲得内心的滿足,以及仇恨的宣洩,也是不可取。”
他說着話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麽,我想到了楚小兔。
我指着遠處,說道:“你說,秦老二會不會按照我們的指導,去找天機處來處理這件事情?”
馬一岙歎了一口氣,說也許會,也許不會。
我說他會不會就此走上歧途呢?
我有些擔心遭遇變故的秦老二會性情大變,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的一個極端,而馬一岙卻歎氣說道:“像秦老二這樣的事情,這世間不知道發生多少,單憑着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是改變不了什麽的。所以他最後會變成什麽樣,走向何方,還是得看他自己的選擇,我們能夠出手,将他救下來,但沒辦法左右他的人生。除非……”
我擡頭,說道:“除非,這世間,還有一個叫做‘遊俠聯盟’的組織?”
馬一岙點頭,說對,除非遊俠聯盟仍在。
我忍不住問道:“當初遊俠聯盟到底是怎麽解散的,除了因爲某些原因之外,還有别的麽?”
馬一岙說道:“我隐約聽過一些,據說當時的民國十大家,有人背叛了聯盟,将其餘人齊聚于津門,意圖一舉捕殺,最後雖然沒有得逞,但許多人都身受重傷,在事後的幾年裏,陸陸續續有人隕落,高手凋零,再加上各人猜疑,聯盟存在的基礎,也就是信任感瞬間崩塌,最終分崩離析——當然,這裏面的說法很多,許多秘聞流傳,最終到底是什麽情況,别說我,就算是我師父這一輩,恐怕都不知曉。”
我撓了撓頭,說原來如此。
馬一岙說後來我聽我師父提過一嘴,說這件事情,很可能跟噬心魔有關,遊俠聯盟的解散,跟這家夥的挑撥離間,有着很大的關系……
噬心魔啊。
這個籠罩在好幾代人頭上的陰雲,何時能夠消散一空呢?
我說道:“要是遊俠聯盟,能夠重組就好了。”
馬一岙點頭,說對啊。
說這話的時候,突然間遠處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我愣了一下,随後眺望過去,發現放火的人,卻是秦老二。
很顯然,他也擔心蘇城之會折返回來,所以來不及按部就班地安葬家人,而是選擇了一把火,将自己的家,以及這一堆的事情,全部都付之一炬。
馬一岙說道:“他,可能要獨自複仇了。”
我說蘇城之,有多厲害?
馬一岙說道:“很厲害——他今天之所以選擇離開,并不是懼怕了我們,而是他手中的劍太差了,不敵我的太阿劍,另外他剛剛吞服了内丹,需要時間将其煉化,并且将自己的血脈淬煉出來。事實上,如果他真的選擇留下來,與我們火拼,這勝負之事,還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