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等,隻知曉此人是新晉的平天大聖,知曉他最大的名聲,便是将往昔六天王的老大戰而勝之,曝屍荒野,是個殺人如麻、不講道理的頂尖高手。
然而唯獨經曆過白虎秘境之劫的人,方才知曉,這位牛魔王,其實就是當初那位白虎遺族的領袖,百盛魔君。
在地獄八重寒界之中不知道經受過多少罡風吹拂,被地煞洗滌經脈之後,這個家夥原本就有着一身非凡本領,就連白虎都不得不屈服于他。
而爲了獲得更加終極的力量,此人卻是用同伴的鮮血作爲祭奠,獲得了地獄罡風的洗刷,成就了一身恐怖修爲,就連成名已久的平天大聖,也因爲自己的名頭與之犯沖,而遭了這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就給人斬殺了。
你說他冤不冤?
不就是被稱之爲“平天大聖”麽?
結果呢,千裏追殺,硬生生地被那畜生斬殺,将名頭剝下來了。
而随後,每一次伴随着牛魔王、平天大聖這兩個名字出現的,都是令人恐懼的慘案,那淋漓的鮮血,讓人毛骨悚然,也越發地奠定了此人的兇名。
這位牛魔王,是踩着皚皚白骨和淋漓鮮血上位的狂人,現如今他在國内北方的名聲,勝過一切之魔頭。
就連黃泉引的噬心魔,名頭恐怕都未必有他響亮。
所有人都知道,每一次牛魔王的出現,都将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但時至如今,終究還是沒有人能夠治得了他。
轟!
那巨大的鋼叉陡然往地上一頓,整個峨眉金頂都在顫抖着,一衆離别島的高手,以及前來觀戰的頂尖強人,都不由得一陣心神搖曳。
而就在此時,有人朗聲喝道:“夜行者複興會,是一個意在爲所有夜行者謀求出路的偉大組織,我們緻力于恢複祖先的榮耀,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突破人類世界的壓迫,站起身來,真正翻身做主人,不再受人奴馭,成爲人類的鷹犬——離别島,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受夜行者主導的地方,我們對通風大聖也保持着足夠的敬意,所以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
說話這人,卻正是長戟妖姬。
她出現在了殿宇頂端的一處脊梁之上,大聲呼喊着:“隻要你們交出人中龍鳳金蟬子,我們就不會對你們進行任何的攻擊手段,也無須你們做出任何的改變,大家相安無事,你們且看看,我夜複會,今後到底會做些什麽,來解救廣大備受奴馭的夜行者們!”
這話兒說完之後,一衆圍将上前的夜複會高手齊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攻勢,朝着後方躍去。
有的人受了傷,有的人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他們也不在乎,相互扶持,往後退開。
那身型巨大的牛魔王站在了殿宇旁邊,整個人兒,甚至都要比站在殿宇之上的長戟妖姬還要高,不過他卻沒有任何動靜,雙手環抱,一臉冷漠地盯着我們這邊,像是在爲長戟妖姬的這一番話兒站台一樣。
不過即便是站在那兒,這家夥的身上也是殺氣騰騰,充滿了一種令人壓抑的壓迫感,自上而下,讓人心驚膽戰。
剛剛成立的夜複會展現出了良好的紀律性,随着長戟妖姬的話語,激鬥漸漸偃旗息鼓,陷入了僵持局面來。
一開始如同無頭蒼蠅的圍觀群衆們,這會兒終于回過神來。
下山的路口被堵住,此時此刻,已經是“非黑即白”的抉擇之時,這些莫名卷入混亂的人們,面臨的無非是兩種抉擇,一邊是選擇投入夜複會,那邊自有人在接待,而另外一邊,則是加入此番比鬥的主辦方,也就是離别島,以及諸位見證大佬臨時組成的圈子裏。
選擇在很短的時間内就完成了,一部分夜行者在強大的壓力,和“唐僧肉”的吸引下,卻是投入了夜複會的懷抱裏。
他們幻想着“一朝得了權勢,天下爲之傾倒”的輝煌與榮光。
而更多的人,包括另外一部分的夜行者,以及尋常的修行者們,則别無選擇,加入了主辦方這兒的陣營之中來。
而在這短暫的過程中,場中的人們,開始思索起了長戟妖姬所說的話。
事實上,當她的話語結束,戰鬥陷入停滞狀态的一瞬間,有二十多道齊刷刷的目光,都看向了我身邊的馬一岙身上來,就連黃大仙身邊的捧劍童子,也就是我的外甥兜兜,都眯眼朝着他望了過來。
長戟妖姬承諾得很清楚,交出馬一岙,所有人都會沒事的。
他們此番前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唐僧肉”。
從常理上來說,這并不是一個讓人爲難的選擇,畢竟跟馬一岙有交情的人并不多,大家或許聽說過此人的名聲,知道他的一些善行,但那又如何?
舍棄一人,成全在場的所有人免遭牛魔王的兵鋒荼毒,這對于場中的大多數人來說,并不是一件壞事。
交出馬一岙,就能活下來。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不少人的心思就開始浮動,也下意識地朝着我們這邊圍了過來。
無論是我,還是旁邊的李洪軍、李安安,又或者是馬思凡、董洪飛,以及馬小龍、馬小鳳兄妹,都知曉這是敵人的分化之策,目的就是不讓衆人團結一心,但也是沒辦法。
畢竟重壓之下,還能夠堅持理智的人,實在是不多。
我們幾個,下意識地朝着馬一岙靠攏,将這個持劍男子給護住,擋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目光。
而李洪軍則大聲喊道:“你們别中計了,這幫家夥在信口雌黃,你們可曾見過,黃泉引的人,能夠信守承諾的?”
他大聲疾呼,立刻就有人表達了不滿:“你是誰啊?在這兒瞎比比,有你說話的地方麽?”
“對呀,對呀,那妹子是夜複會的人,什麽黃泉引,别亂說好麽?”
“小子,讓開,你毛長齊了沒有,這麽多高人前輩在此,輪得到你做決定麽?”
……
衆人議論紛紛,而就在這時,董洪飛站了出來,指着李洪軍,大聲吼道:“這是天機處李愛國的孫子,年輕一輩的翹楚,如何沒有資格?”
哇……
剛才出聲質疑李洪軍的一衆人等頓時就矮了一頭。
李愛國的孫子,這個名頭,不是一般的大。
李愛國。
在這個行當裏面混的人,有幾人,不知道李愛國是誰的?
那可是官方第一人!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人怪裏怪氣地說道:“李愛國又如何?這兩年有人瞧見過他在江湖上行走過麽?不是說他在跟噬心魔的港島一戰中廢了麽……”
聽到這話兒,一堆人蠢蠢欲動,而就在這時,台上有一人厲聲喝道:“誰說的,站出來?”
說話的這人,卻是黃大仙。
隻見他高居台上,手上拄着拐棍,整個人精神矍铄,完全沒有半分病态,目光犀利,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他正面對視,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
這個老頭,暗藏殺機。
他一出聲,立刻就沒有了質疑聲——樹的影,人的名,他屹立西南數十年,餘威尚在,在這時刻,有幾人膽敢站出來,與他正面質疑?
那些異議聲收斂,我們這邊的壓力也驟然減輕許多,我上前,拉了一下李洪軍的袖子,問道:“這局面,天機處可知道?”
李洪軍低下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們不知道,這幫人是在聲東擊西,前些時間,那牛魔王在内蒙鬧得不可開交,局裏面大部分人手都盯着北方,畢竟是中心之地,不可混亂,卻不曾想這家夥居然跑到了西南來,而且還跟夜複會勾搭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419辦是沒有任何準備的咯?”
李洪軍長長歎了一口氣,也覺得事情難辦。
李安安轉身,朝着不遠處的浮空道人走去,兩人同出武當,此時此刻,她自然是需要詢問一下同門師長的意見,又或者是尋求一下幫助。
而這個時候,黃大仙在壓制住了一衆不和諧的聲音之後,卻是朝着我和馬一岙招了手來。
我瞧見,與馬一岙兩人越衆而出,朝着黃大仙走了過去。
旁邊依舊有人用陰冷的目光看着馬一岙,我橫棍在胸前,虎視眈眈,卻也沒有人膽敢冒犯。
一路通暢,來到了黃大仙的跟前。
我瞧見這個老人,開口便說道:“前輩,如果你是要勸我們,舍棄小我,成全大家,那麽就不必多費口舌了……”
黃大仙瞧見我一臉激動的模樣,不由得笑了,随後,他用極低的聲音,緩緩說道:“侯漠小兄弟,小馬,我可能不行了。”
啊?
我和馬一岙都爲之一愣,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我說:“您……”
黃大仙擺了擺手,然後說道:“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不過沒事,天道循環而已。找你們過來,是想聊兩句——你們,信任我老頭子麽?”
我和馬一岙齊聲說道:“當然。”
黃大仙哈哈一笑,說我之前說我能夠預見未來,隻怕你們都将信将疑吧?不過也是,我要是如此厲害的話,怎麽會有如此的田地?不過,侯漠小兄弟,你當真覺得,我沒有預料到今日之事麽?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極爲神秘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