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爲楚小兔會對這個容貌着實有些猥瑣的男人會嗤之以鼻,畢竟在她身邊圍繞的幾個男人,要麽風度翩翩,要麽玉樹臨風,又或者有着一股子書卷氣,都有着一副不錯的皮囊。
她對于田老七這樣的角色,是看不上眼的。
沒想到田老七這家夥倒也有兩把刷子,手上拿着一個滴溜溜轉動的圓球,給楚小兔表演了一個所謂的魔術,卻是将嬌人逗得咯咯直笑。
而我瞧見那圓球,分明就是價值不菲的煉妖球。
這個田老七能夠脫離魯大腳的黃風寨之後還逍遙自在,過得如此滋潤,倒也不是沒有理由。
而且此人的精明,也在剛才坐地起價的談判中,展露無遺。
隻不過……
馬一岙瞧着正在與楚小兔交流的田老七,平靜地問道:“這人,應該是貪狼夜行者吧?”
肖克軒本以爲能夠幫上忙,結果卻給這麽不靠譜的人牽線搭橋,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恨聲說道:“對,沒想到他居然這麽貪,我當真是看錯了他。這個白眼狼,這幾年肖家是白幫他了。”
馬一岙卻并不惱怒,而是摸着下巴的胡茬,緩聲說道:“這個人,應該不是什麽善類吧?他做過什麽惡事沒有?”
肖克軒沒想到馬一岙會這麽問,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個人吧,大惡肯定是沒有的,不過跟奇山拐子婆那一幫人,好像聯系挺密切的,也有人說他是廣元魚幫的後台。”
馬一岙眉頭一跳,說廣元魚幫?就是盜了彭山蓮花壩劉備墓的那幫土夫子?
肖克軒說這個你也知道?
馬一岙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了幾分笑容來,說原來如此,了解了。
肖克軒有些擔憂地說道:“馬兄,你想要幹啥,你給我交個底,不然我沒有辦法跟我父親那邊交代啊——他跟這田老七的長輩,多多少少有一些老關系……”
馬一岙搖頭,說沒啥,不過那個美女,你認識麽?
肖克軒說知道啊,大名鼎鼎的楚小兔嘛,橫塘五美之一,不但修爲厲害,而且長袖善舞,聽說不但跟港島霍家關系密切,而且跟中央某位大員也有一些親戚關系呢,近年來江湖上挺出風頭的一女人。
馬一岙說道:“田老七惹誰不行,偏偏要惹她,這事兒就有些麻煩了——行了,克軒,這件事情呢,到此爲止,你待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就當沒有這件事兒。”
聽到馬一岙的話語,肖克軒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行吧,我也就是牽個線搭個橋,至于别的,無能爲力。”
我拱手說道:“十分感激。”
事情談妥了,肖克軒也放松下來,他給我們倒上了酒,然後說道:“現在的時間不太湊巧,我估計你們也沒有什麽心思,等到侯兄戰勝了魯大腳,到時候一定要到我綿陽來,我給你擺慶功宴,咱們不醉不歸!”
我笑了,說客氣了,這件事情可說不準,那魯大腳可是妖王,想要打敗他,可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肖克軒說道:“先前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疑慮,直到剛才瞧見了你,不知道爲什麽,我就感覺魯大腳可能要被制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灘上,你變了,變得讓我都差點兒認不出來了呢。”
我捏了捏臉,說戴了面具,自然變了模樣。
肖克軒搖頭,說不,我說的,是氣質……
馬一岙哈哈一笑,舉杯說道:“别說那麽多了,讓我們痛飲此杯,提前慶賀一下吧。”
他倒是不客氣。
三人舉杯相碰,随後飲下那冰涼的酒液,一口幹盡。
接下來我們不再談事兒,而是開始對周遭的女孩兒評頭論足起來。
我打量一圈,發現這兒的姑娘大都熱情火辣,一點兒都不畏懼男人的目光,當你瞧她的時候,不但不回避,而且還挺起胸,展現出自己最美麗的一面來,再聯想起“零點”那聲名在外的“豔遇酒吧”,着實有些迷離。
對于年輕人來說,當真是挺有吸引力的。
而沒過多久,田老七端着酒回來了,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态,對我們說道:“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
馬一岙舉杯,笑着說道:“讓你失望了,事實上,我們此番前來,找你詢問這消息呢,并不是爲了三天之後的那場決鬥,所以并不着急。你坐地起價呢,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們也不好打擾你的興頭,等到三天之後,決鬥的勝負結果分曉,若是那魯大腳還活着呢,咱們再來談這場交易,而我們依舊會給出先前聊過的價格,如何?”
田老七想過很多的可能,唯獨馬一岙的這個回答,讓他沒有意料到,所以下意識地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冷笑着說道:“兄弟,你以爲你這麽說,我會主動跟你降價麽?”
馬一岙聳了聳肩膀,說道:“不,我可不這麽想——今天的談判已經結束了啊,田先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這酒吧的風情了,譬如剛才那姑娘就挺不錯的,我倒是挺想知道,你能不能把她給哄上床去……”
他說完,伸出手來,拍了拍田老七的胳膊,露出了男人意會的笑容來。
田老七聽到這話兒,方才意識到馬一岙剛才所說的話語,并不是在使用迂回策略,而是真正放棄了交易。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眯着眼睛,盯了馬一岙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很好,很好。你們慢慢玩吧,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來,準備拂袖而去,然而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了腳步來,對我們說道:“離決鬥還有三天時間,在這期間,随時可以來找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我說的數,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說完這話,田老七轉身離開了。
肖克軒畢竟是中間人,田老七負氣而去,他肯定是要追過去的,也想着單獨聊兩句,打聽一下對方心裏的想法。
不過他起身之前,還是下意識地看了馬一岙一眼,在得到了馬一岙的認可之後,方才追去的。
而等到兩人前後出了酒吧之後,我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麽,來硬的?”
馬一岙伸手過去,端起那裝着洋酒的玻璃杯,淺淺地抿了一口,然後說道:“對,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說這會不會違反了你的原則?
馬一岙伸出了三個手指來,一根一根地彎了下來:“非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不主動對普通人動手,不主動對婦孺動手,不主動對無辜者動手——這三條,你覺得他符合哪一條?”
我說無辜者啊。
馬一岙冷笑着說道:“奇山拐子婆,在業内可是出了名的狠,對被拐賣的婦女孩童,就跟對待畜牲一樣,打罵還是小事,甚至還會刻意弄殘廢,免得反抗。我當初打拐的時候,跟這幫人不知道明裏暗裏交了多少次鋒,至于廣元魚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家夥跟這樣兩幫人都有關系,可不算無辜之人。”
我說行了,差不多了,你種下追蹤的印記了沒有?
馬一岙點頭,說當然,你放心,他跑不了。
我說好的,一會兒送走肖克軒,我們就去跟這位漫天要價的老哥好好聊一聊人生和理想。
馬一岙微笑,說對的。
沒多一會兒,肖克軒回來了,一臉憤怒,氣呼呼地說着田老七的不可理喻,然後跟我們道歉,我和馬一岙倒是顯得十分平靜,反過來還安慰了他幾句,随後跟他說要不然今天就這樣吧,我們還要去拜訪另外一位朋友。
肖克軒提出送我們離開,被我們拒絕了,他也沒有堅持。
畢竟我們現在的身份很敏感,行蹤也不好讓人知曉。
我離開酒吧的時候,發現楚小兔在跟一個眼熟的男子聊天喝酒,而那人好像是二郎山花家的晚輩,叫什麽,我卻想不起來了。
不過我也懶得去想。
送走了肖克軒,我和馬一岙開始往着東邊的一條街巷走去。
田老七并沒有坐車離開,而是朝着東邊的老城區走去。
兩千年初的時候,錦官城老城區的舊城改造工作還沒有怎麽啓動,這一路過去,高高低低的樓房和街巷頗多,我和馬一岙在那昏暗的巷道裏行走着,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鍾左右,卻一直都沒有追上。
我有些着急,說那家夥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使了手段?
馬一岙搖頭,說不會,我很隐秘的。
我有些惱怒了,心想倘若是追上這家夥,定要讓他吃點兒苦頭才行。
如此繼續前行,來到了一處滿是粉紅色燈光的小巷子,我打量了一下周圍,才想起了這地方,正是那三蹦子司機給我們推薦的一處熱鬧地。
沒想到那田老七在酒吧洗手間玩完了還不算,居然還跑到這種地方來。
我和馬一岙一路來到了街尾,直接闖進了一個粉紅色燈箱的發廊裏,推開上前招呼的老女人,來到了其中的一處格子間前。
馬一岙手放在門上,猶豫了一下,猛然一腳踹去,直接破門而入。
我跟在後面沖進去,卻發現馬一岙并沒有往裏走,而是打開了燈來。
燈光一亮,那狹小的房間裏,床上躺着兩個光着身子的人。
哦,錯了,是兩具光着身子的屍體。
剛才還生龍活虎、蓄謀敲詐我們的田老七,此刻身下卻是一大灘的鮮血,七竅流血,已經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