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中,牛魔王的名号,也叫做“平天大聖”,當初聽彭隊長與馬一岙聊天的時候說起“六大天王”的時候,就曾經提起過這位平天大聖,是幾十年前就踏上巅峰的頂尖妖王,名氣極大,而且十分神秘,隐世不出,是夜行者之中的拔尖人物。
卻不曾想竟然因爲一個“外号”,他就被那百盛魔君給盯上,并且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從這一點,可以瞧見那位“新晉牛魔王”,到底有多麽的恐怖。
從此之後,江湖上恐怕不會再風平浪靜。
風波起,天下難安。
我們走出了白虎秘境,往外一打量,我終于明白了馬一岙所說的變化,原本空曠如荒野、座座飛來峰的地方,此刻卻是一片狹窄,山巒崩塌,一片廢墟,而前路則被封鎖,空間也有走移,不複當初模樣,讓人爲之驚駭。
馬一岙告訴我,說這個地方的空間本來就不穩定,白虎秘境本是源頭之處,那邊一崩塌,立刻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空間都差點兒颠覆了。
不但如此,當初我們從山外進來的入口,也發生了改變,當初他帶人,想要原路折返回來,卻發現已經被封堵上了。
這才耽擱了小半年的時間。
這期間馬一岙一直都在努力,最終在多方幫助下,終于确定了另外的一條道路,最終才确定了路線、方案與人手,過來将我救出來。
當然,在出發之前,除了馬一岙依舊心懷期望之外,其餘的人,隻不過是過來緬懷一下,順便幫我收屍而已。
正因爲空間颠倒,所以回程的路并不複雜,走了沒多一會兒,前面就出現了跨空的石橋。
不過這石橋比之先前,竟然縮短了一半以上,而且并無罡風吹來。
就連寬度,也都大了一倍多。
很明顯,這并不是之前我們來時的路。
這一次大家沒有再身綁繩索,隻需彼此照應,随後安然度過。
如此向前,又走了一段時間,卻是進入了山體之中去,在一條狹窄的山縫之中行進了大半個小時,前方風呼呼地吹着,再往前走,眼前頓時就是一片雪白。
當我從山縫中走出,入目處是遍地的積雪,還有呼呼吹來的山風。
我們居然抵達了峰頂上方來。
路徑果然不太相同。
這一次的搜救計劃,顯然比上一次的行動要嚴謹許多,山口依舊有人守着,等待我們出來之後,立刻就有人開始将出口封閉,并且貼上多張紙符,施法念咒,将此地給封印住,不讓人出入其中。
這兒是孤峰之上,下山沒有路徑,完全靠繩索和其他的輔助攀登物,那位青雲雕夜行者顯化本相,直接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巡視,爲我們保駕護航。
而彭隊長在确認了我的身體狀況無礙之後,便開始組織大家順着繩索往下攀去。
這過程不提,如此忙忙碌碌,終于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搜救工作就已經算是圓滿完成了,彭隊長詢問我們的意見,說是跟着他們直接前往迪化,還是自行安排行程。
王朝安前輩向彭隊長以及衆人表達了感謝,然後說我們就不去迪化了,正好他與雪峰寺的方丈有舊,而我的身體還需要恢複,就先帶着我去雪峰寺休養幾日。
彭隊長别看他之前對王朝安和自己老大的事情有些情緒,但當面的時候,卻顯得十分尊敬,客客氣氣的。
王朝安這般一表示,他也不再多說什麽,與我們告别之後,準備帶着衆人離開。
而在臨走之前,馬一岙拜托了一下彭隊長,以及參與此事的諸位一件事情。
那就是讓他們隐瞞住我從昆侖之中活着回來的消息。
他讓所有人對此保密,不要張揚出去。
彭隊長表示理解,告訴我們,他會控制保密級别的,不會擴散得太開。
他的承諾很實在,而我們也肯定不指望他能夠爲了我們,對上面的大佬作隐瞞,隻需要在底層層面上有一定的控制就行了。
畢竟馬一岙的目的,是讓那些仇視我們的勢力,掉以輕心。
天機處的人離開之後,我們繼續前行,同行的隻有我、馬一岙、王朝安、小鍾黃和原本就是雪峰寺的小和尚墨言。
這回人頓時就少了許多,而我也終于問出了一個憋了許久的問題。
唐道呢?
此番前來搜救,彭隊長都來了,而唐道卻沒有出現,這件事情讓我挺奇怪的。
倒不是說我介意唐道沒來這件事兒,而是他的缺席,讓我隐隐感覺不太對勁。
果然,當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馬一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我,唐道在那天逃散的過程中,失蹤了。
這個回答讓我有些錯愕,問道:“他當時不是跟大部隊在一起的麽,怎麽突然就失蹤了呢?”
馬一岙說道:“也沒有突然,當時我與他,還有彭隊長等人,一起護送大部隊離開,不過那會兒的情況十分混亂,而唐道又負責在前探路,擔當斥候的職責,所以會與大部隊保持距離,等到我們意識到他可能出事的時候,整個秘境都開始發生空間變化,我們來不及等待,彭隊長在無奈之下,隻好下令先行離開,而到了後來,就再也沒有瞧見過他的人影。”
我說後來出來之後,也沒有再見到他麽?有沒有可能他自己逃出來了,然後去了天機處報到,而你卻并不知道呢?
馬一岙搖頭,指着他師父說道:“沒有,我師父曾經去找田主任打聽過唐道的下落,天機處也不知道唐道的生死——來這兒之前,我也跟彭隊長聊起過唐道,天機處對于唐道的期待其實非常高,卻不曾想他竟然就這般毫無聲息地失蹤不見了……”
聽到他的話,我的腦海裏,卻想起了白虎兩個月前的話語,心中一動,問道:“當時白虎在哪裏?”
馬一岙沒想到我居然會問這個,回憶了一下,方才說道:“她也在隊伍之中啊,帶着我們離開,抵達山外之後,就與我們分道揚镳了。”
此刻隻有眼前幾人,我也不再隐瞞,将兩個月前白虎拜訪我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到我的話,無論是馬一岙,還是王朝安,都驚訝萬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早在兩個月前,白虎就已經重新回來了,并且打通了地底廢墟的通道。
出于謹慎,馬一岙問道:“你确定,那不是你的幻覺麽?”
我知曉他對我先前的表現有些擔憂,所以并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地說道:“不會。”
王朝安說道:“應該不是幻覺——我們這次之所以能夠過來,主要也是因爲白玉蘭提供了主要路線圖,不是麽?”
馬一岙有些憤憤不平,說沒想到那娘們居然如此陰險,既然早就确定了你沒有死,爲什麽不把你放出去呢?還要耽擱了兩個月的時間,要是這期間裏,你出了事的話,我定然要想盡辦法找到她,不管有多少人罩着,我都要将她弄死!
“一岙,戒嗔!”
王朝安瞪了性子變得暴躁起來的馬一岙一眼,然後對我說道:“你當時爲什麽不選擇跟她離開麽?”
我淡淡地說道:“人嘛,總是得有點兒傲氣的,不然拿什麽脊梁,來行走天地呢?”
王朝安聽了,撫須而笑,說道:“不錯,不錯,侯漠,你變了,變得讓老夫,都有些敬佩了……”
我拱手,說前輩過獎。
王朝安說道:“能夠在生死面前,還能如此冷靜,你當得起。”
我們繼續前行,在小和尚墨言的帶領下,我們前往雪峰山。
經過一段長途跋涉,我們終于抵達了雪峰山,王朝安老前輩帶着我們去拜山門,他與方丈是舊識,自然受到了最爲熱烈的招待。
我因爲身體原因,所以并沒有在前面叙話,而是由小和尚墨言帶着,先行前往客房歇息。
在雪峰寺的客房稍歇一會兒,我去了寺廟的沐浴間,熱騰騰的洗澡水,我好好地搓了一下身上的泥垢,洗完之後,又找小和尚拿了一把剃刀,臉上的胡子刮了幹淨,還順便剃了一個短寸頭,人頓時就變得精神許多。
換了一身衣服之後,我回到房間,小和尚爲了讓我保持足夠的休息時間,先離開了。
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我坐在床榻邊緣,對着旁邊的那個“毛臉和尚”笑了,拱手說道:“大聖,我先行休息了。”
大聖也笑了,說同睡,同睡。
我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臉上滿是笑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高興的,不是逃脫升天,離開了那地底的夾縫,而是它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盡管無人能夠瞧見它,盡管它極有可能是我的人格分裂,盡管我極有可能變成了一個精神病人,但我還是很開心。
因爲這世間,我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