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秘境,就在這裂如紅蓮地獄之中。
這是彭隊長親口告訴我們的,對于這件事情,我深信不疑,因爲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必要再作什麽隐瞞。
隻不過,地獄八重寒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裂如紅蓮地獄也是如此,這白茫茫的一片冰原,一直蔓延到了遠處的山坡之上去,而那白虎秘境到底在哪裏呢?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彭隊長隻告訴了我們這些,更具體的核心内容,卻是隻有他知道。
哦,不對,應該是他、謝甯督察和張潔老師這三人組。
其餘普通的科考隊成員,全部都不知曉。
不過,我們心裏也并不慌張,因爲會有人幫助我們找到白虎秘境的。
那就是長戟妖姬一行人。
這女人既然籌劃好了一切,趕到了這兒來,自然是有一定信息的,隻要我們跟着她,找到白虎秘境,應該并不是什麽難事。
難就難在我們如何能夠在這重重危機之中,達到我們想要的目的。
而小和尚則有另外一個擔心。
他是科考隊特地從雪峰寺請來的,科考隊想要憑借着他手中的燃燈古佛舍利子,驅邪辟魔,抵消一切的負面傷害,但是現如今,他卻沒有跟着科考隊的大部隊,而是待在了我和馬一岙身邊。
對于此事,他先前還不覺得,此番艱難行走,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倘若此番遇難,大家栽在了此處,沒有生還可能,那事情或許就罷了,但如果能夠活着回去,他師父可能就會追究他的責任。
這事兒對于從小就在佛寺之中成長,一直把師父當做自己長輩的小和尚來說,着實是有一些嚴重。
對于這件事情,我和馬一岙隻有安慰他。
畢竟小和尚對我們,是有救命之恩的,要不是他将那白骨巨獸給鎮住,隻怕我已經成爲了一灘肉泥。
說起來,都是我的過錯。
而我之所以身陷危險,又是主動幫隊伍分擔壓力。
這麽一說,有點兒混亂。
說也說不清。
小和尚聽着我們安慰的話語,然後對我們說道:“我師父這個人,很怪的,他慈祥的時候,連踩了隻螞蟻,都會念三天三夜的經,不吃飯不睡覺,而認真起來的時候,一點兒情面都不會留,我好多師兄,就因爲犯了一點兒芝麻大的小錯誤,就給他逐出山門去了……”
馬一岙突然問道:“對了,你師父的修爲,有多高,你知道麽?”
小和尚一愣,想了許久,說道:“不知道啊,但是别人都說,我師父是昆侖山第一高手。”
我忍不住笑了,說笑話,你可拉倒吧,離你們雪峰寺半日不到,就有一昆侖回聲谷,那裏面的大當家叫做移山大聖,人家可是成名已久的妖王級别,頂厲害的大人物,你師父跟他有交過手沒?
小和尚搖頭,說你說的這人,我聽都沒有聽過……
我們在那冰原上前行,走了沒多久,就瞧見了腳印。
這腳印很模糊,畢竟那冰層很堅硬,輕易是留不下痕迹的,不過越往前走,腳印便越發明顯,而我們也下意識地打量腳下,發現原本堅硬如鋼鐵的冰層,似乎變得軟了一些。
我擡腳,用力跺了兩下,居然留下了一個厚厚的印子來。
瞧見這個,馬一岙揉搓了一下臉,說道:“哎呀,怎麽感覺沒有那麽冷了?”
我因爲身具燭陰之火,對于溫度的敏感性不強,畢竟從極熱到極冷,我都不會受到太多的傷害。
而馬一岙和小和尚卻不一樣,不管修爲有多高,對于溫度,還是比較敏感的。
我看向了小和尚,他也點頭說道:“對,這邊的确要暖和一些,剛才那邊,感覺血液都停止流動了一樣。”
聽到他這般說,我忍不住想起了科考隊來。
修行者尚且如此,那些普通成員,又該多麽的難過啊。
我們沿着腳印,一路前行,大概走了十多分鍾的樣子,前面的石柱稀疏了許多,卻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山丘。
這山丘有點兒像是廣南桂林的那種山,并不連綿,而是一個又一個,仿佛天外飛石一樣,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将整個冰原分割成了無數的石林,和狹小區域。
我這個時候,終于明白了以前的昆侖諸仙,爲什麽會在這裏開辟洞府了。
假如,我說的是假如——假如那些上古傳說中的昆侖諸仙真的存在,這種地方,遠比這兒的别處要更有景緻一些,而所謂的洞府,或許就藏于這些聳立的飛來峰内。
我們越往裏走,越感覺溫度稍微回升一些,雖然依舊寒冷,卻感覺常人都能夠承受了。
而走入這峰巒聳立的石林之中,越發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曲折和意境。
腳下的冰原,也變成了凍實的泥土和岩石層。
腳印漸漸消散了,不見蹤影。
我們隻能夠憑借着隐約的氣息感應,而且這種感應,也因爲層巒疊嶂的山石給屏蔽不少,越發的淡薄。
我跟馬一岙說起此事,他對我說道:“長戟妖姬生性多疑,必然會有所防備,在路上設置埋伏,所以大家多小心一些,随時抽身撤離,不要中招。”
我們點頭,而小和尚則關注另外的地方。
他說這兒的黑色氣息,越發濃郁。
事實上,這些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氣息,從我們踏入地獄八重寒界以來,就一直存在,就如同虎視眈眈的猛獸,随時都想要撲來,但因爲辟魔符和舍利子的緣故,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所以我們才沒有太多在意。
而此刻經過小和尚這般一說,我們擡頭望去,發現遠處瞧見的紅蓮不見了,那天空之上,卻浮現出了一張張宛如鬼魅的臉。
這些臉,其實都是由那遊離不定的黑色氣息組成,不斷的變化、扭曲,有時看着像臉,有時看着又不像。
它十分抽象,但猛然打量一下,卻着實是吓人一跳。
因爲忌諱,所以我們行走得越發小心翼翼。
如此在那石林之中行走了一會兒,這裏時而寬,可容三四輛車并行,時而狹窄,隻能容一人側身而過,若是有人守在此處,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沒多久,我們走到了一處籃球場大的空地前來,周遭都是聳立的山峰,而前方有一個相對比較高聳一些的,矗立跟前。
上山有一條路,路有一丈多寬,但路口處,卻坐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很眼熟的軍裝,端坐在地,腦袋低垂,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手掌,又好像是走累了,在那兒歇着。
是猛虎班的一位戰士。
至于是誰,因爲隔得比較遠,所以我也分辨不出來。
小和尚擔心了一路,此刻瞧見科考隊的成員,頓時就有些激動,也忘記了馬一岙的交代,快步向前,一邊走,一邊呼喚道:“哎,同志,同志你怎麽在這裏,其他人呢?”
我打量了一眼,就感覺不對勁兒了,趕忙上前拉住他,說小心,人已經沒了。
小和尚渾身一震,停下了腳步,眯眼打量了一番,然後歎了一口氣,說唉……
他懂得望人的死氣,自然曉得,那僅僅是一具屍體。
到底怎麽回事?
瞧見有人死在了這裏,無論是我,還是馬一岙,又或者小和尚,心情都有些低沉,不過馬一岙是個務實的人,低聲說道:“既然人在這兒,說明科考隊的其他人,應該也來到了這裏,我們并沒有找錯地方。”
小和尚有些難過,說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馬一岙看向了我,我左右打量,然後說道:“沒有瞧見。”
他松了一口氣,說去看看。
馬一岙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交代我們:“要是碰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立刻走,别猶豫。”
我們緩步朝着前方走去,很快就來到了那山道腳下,瞧見這位戰士是八号,他是隊伍裏面的狙擊手,背着一把85式狙擊槍,這把仿制自前蘇聯德拉貢諾夫SVD的狙擊槍有着很高的精度,在前兩天的時候,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的火力支援。
他是一個很沉默的小夥子,這一路過來,幾乎就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事實上,他跟自己的戰友,也幾乎沒有什麽話。
他的世界,仿佛就隻是手中的槍。
隻不過,他此刻卻死在了這裏,手中的槍不知蹤影。
而在他身後的山路,卻有着淩亂的腳印。
馬一岙小心翼翼地靠近八号,确定沒有什麽陷阱之後,先是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發現已經再無聲息之後,捏了捏他的臉和肩膀,發現一片僵硬,又翻找了一會兒,卻發現他的胸口處,有一個傷口,直通心髒。
這是一擊斃命。
他傷口處已經凝固,鮮血都凍成了冰坨,馬一岙比劃了一下傷口,對我說道:“是他們自己攜帶的格鬥匕首。”
自己人的兇器?
我打量了他的脖子處,發現那根辟魔符被扯了下來。
之所以說是扯,是因爲他的脖子處有一道勒痕,顯然不是正常情況下脫的。
到底怎麽回事?
我滿心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山峰之上,突然傳來一聲雷鳴般的轟響,緊接着有碎石,從六七十米的山峰上落了下來。
随後卻是一陣爆豆般的槍擊聲。
哒哒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