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是什麽意思?
原本就已經被那飄忽不定、詭異莫名的罡風吹得一陣晃蕩、心中慌亂的衆人,聽到唐道的話語,頓時就有點兒懵了,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去,越過隊伍,瞧見唐道手中的強光手電照耀處,浮現出了數個黑影來。
那些黑影在離我們很遠的方向,朦朦胧胧,但是卻腳步堅定地朝着我們這邊走來。
瞧見那些人,我的心中一陣狂跳。
唐道的直覺是對的。
他先前告訴過我們,說我們的身後,可能會有人跟着,不過這件事情,他隻跟我聊過,沒有别人,因爲他也找不到證據,行進的路上,我們幾次停留查看,也沒有任何的尾随者,使得我們以爲此事絕對隐秘,沒想到最終還是有人跟過來了。
他們到底是怎麽跟來的呢?
又或者,那幾個身影,并非是跟随着我們一路過來的,而是原本就在這個地方的土著?
也就是白虎秘境的守陵人?
又或者……是幻覺?
我腦海裏無數種可能浮現,越發覺得這件事情透着古怪,隻不過我們現在人在橋上,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危若懸卵,已經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着,是進是退,該如何選擇呢?
就在我心中思量的時候,突然一股罡風撲面,那力量十分強大,我一閃身,差點兒站不住腳。
好在我基礎紮實,下盤很穩,深吸一口氣,便釘在了原地,沒有搖晃,然而我這邊剛剛穩下來,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叫,緊接着我感覺到左手手腕上的繩索猛然一墜,将我往下方拉去。
這力量有些突然,也沉,我被拉了一下,立刻意識到有人墜落橋下去了,趕忙猛然一拉,而旁邊的人也與我一樣,使勁兒拽着那繩索,将這下墜的力量給扯了回來。
随後,我回頭過去,瞧見墜崖的人,卻是馬一岙與小和尚中間的黃學而博士。
他大概是被那突然的罡風吹到,沒有穩住身子,所以方才跌落下了橋面去的,好在有馬一岙和小和尚,以及其他人在,借用繩索的牽扯,将他給拉住了。
那繩索是綁着左手手腕的,黃學而墜落下去之後,驚聲大叫,使勁兒揮手,吓得不行,而馬一岙也及時爬下,随後努力伸出了來,去握住黃學而的左手。
這個男人,在先前還曾經“威脅”馬一岙,想讓他将自己的身體捐獻出來,以供科學研究,促進醫學發展。
然而當死亡來臨之時,他心中迸發出來的恐懼和驚駭,卻讓他像個孩子一樣驚慌失措,放聲尖叫。
反而是馬一岙,完全沒有将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伸出了手,抓住黃學而,然後将他堅定地往上拉扯過來。
眼看着黃學而就要拉上橋面的時候,突然間罡風變得越發強烈,呼呼刮來,而且詭異不定,一會兒東,一會兒西,黃學而的身子在橋下晃蕩,給吹得跟一紙片人似的,吓得他厲聲尖叫着,而在這刺耳的聲音中,我們的後方又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回跌落橋面的,卻是先前那個被俘的六号戰士。
他的跌落,連帶着旁邊的一個戰士也跟着跌落下去,好在旁邊的人反應及時,趕忙拉住了繩索,不過兩人的下墜之勢,遠比一人要強太多,而且此刻罡風猛烈,橋上的人即便是躬身都站立不穩,更不用說去将人給救下來。
事實上,這時的罡風已經到達了恐怖境地,我不清楚轉換成台風,到底會有幾級,總之就連我這樣的修行者,都感覺下盤不穩,随時都要飛起來一般。
原本還算穩定的隊伍,在這一瞬間就變得慌亂起來,大家幾乎都是下意識地趴在了地上,死死抓住橋面,不敢動彈。
在隊伍前方的彭隊長實力強悍,面對着這樣的罡風,他都還能夠屹立橋面上,然後回頭過來,大聲喊道:“大家鎮定,不要慌,所有人挨着橋面,保證自己不亂,等到這陣罡風吹過之後,立刻救人。”
衆人照着去做,不敢動彈,而我則半蹲在地,目光越過隊伍,瞧向了遠處。
這橋面之上,是有霧氣的,越往遠處瞧,事物越模糊,正如同我們剛才還沒上橋時,瞧這邊是一片黑暗一樣。
而遠處的那幾個人影,正處于黑暗的邊緣,大概是還沒有進入罡風區,所以他們的腳步十分平穩,而且速度看着仿佛越來越快,正沖着我們這邊過來。
我的雙目,在急劇高溫的熔岩之中,凝練出了神通,除了望氣之外,還能夠調節瞳孔,将很遠處的事物不斷放大,瞧個清楚。
所以我眯着眼,仔細打量着,幾秒鍾過後,我終于瞧見了一點點輪廓,發現那幫人身材高大,手中還持着武器。
那武器仿佛是長槍,又或者棍棒,看上去殺氣凜然,而此刻,卻又被他們當做了平衡棍。
我想要再瞧清楚一些,卻發現已經抵達了我的視力極限。
最主要的,是那霧氣有些太濃了。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那呼呼撲來的罡風終于減緩了,衆人趕忙去将挂在橋下不斷晃蕩的三人給拉上來,後面那兩個戰士我瞧不清楚,但黃學而卻是半個身子都挂着寒霜,身子一直都在顫抖,而他的情緒也顯然受到刺激,眼淚鼻涕,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嘴裏嘀咕着什麽,卻含糊不清,誰也聽不清楚。
張老師安慰了他幾句,而這時彭隊長則說道:“趕緊走,一會兒的罡風,說不定比現在更加猛烈。”
聽到這話兒,大家不敢在猶豫,繼續前行。
如此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間,大家基本上也找到了節奏,但凡有強烈罡風吹來的時候,便或蹲或趴,而稍微減緩了一下,則立刻加快節奏,彭隊長在隊伍前面操碎了心,又得指揮,有時還要喊号子,又得鼓勵衆人,有人恐懼了,腿都邁不開了,他還得大聲訓斥。
不過真是在他的領導下,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大塊的平地。
我們終于,抵達了彼岸。
過橋了!
目的地在望,而就在此時,我們的身後,突然間傳來一陣喊殺聲,我回頭一看,卻瞧見我們的來路之上,沖出了一群人來,這幫人氣勢洶洶,面目猙獰,正揮舞着武器,朝着我們這邊殺來。
糟糕。
這幫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啊?
我這邊焦急,彭隊長更是如此,他大聲催促着隊伍加快腳步,衆人越發緊張,快步前行,朝着前方的行進,然而在這個時候,我身後又傳來一陣驚呼,卻是黃學而腳下一滑,又跌落到了橋下去。
繩索上的力量再一次傳來,而緊接着,我聽到了槍響,并且還有金鐵交擊的聲音。
隊尾處的人,已經跟身後的追兵交上火了。
我瞧見馬一岙再一次地伸手,想去拉黃學而的手,然而這一次的他,情緒仿佛抵達了崩潰的邊緣,居然失去了理智,瘋狂大叫了起來,然後雙手亂揮,完全不去理會馬一岙的救助。
這種情況是很反常的,我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對岸,想着黃學而此刻的模樣,難道是中了邪?
也就是彭隊長和張老師先前反複提起的事情——心魔侵蝕。
我瞧着周遭的黑暗和迷霧,心中駭然,不過因爲黃學而的墜落,使得隊伍陷入停滞狀态,而隊伍尾部的攻擊也越發激烈起來,我瞧見那幫人仿佛不懼子彈,正步步逼近來,而唐道即便是有強悍本事,也抵不過這樣的沖擊,正在節節敗退呢。
瞧見唐道受難,随時都有可能死掉的樣子,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堅定地将左手上的繩索解開。
盡管彭隊長一再強調,解開繩索,就相當于擁抱死亡。
但我不得不站出來,爲大家的撤離争取時間,不然我們整個隊伍,很有可能就都喪命于這奈何橋上。
陳兢先前的耐心傳授此刻起了作用,那繩結被我解開,随後我越過了張老師,越過了俯身在地,去救人的馬一岙,然後越過了衆人,緊接着,我掏出了金箍棒來,大聲吼道:“呔,吃俺老侯一棒。”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