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雀的右手毫無阻礙地伸進了那恐怖的禺疆身體裏時,形勢陡然轉變,原本不可一世、氣焰滔天的禺疆僵屍,直接開始發生了變化,身體開始迅速膨脹起來。
它化作了一頭身長五六丈的巨大兇魚,随後從半空之上墜落了下來。
朱雀也随之往下墜落。
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裏豁然開朗,終于想明白了朱雀的謀算。
她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那禺疆會跟着她一起騰身于半空,隻不過那家夥已經化身爲僵屍,就算是能夠禦空,靈活性恐怕還是欠缺一些。
而這個時候,恐怕也是禺疆最爲脆弱的時候。
朱雀則以自身爲引,将自己置于絕境之後,陡然反擊,終于是完成了一波反殺。
秀,陳獨秀的秀。
朱雀的表現讓我爲之驚訝,她不但見識和經曆都厲害,就連與人拼鬥的手段,都如此高明,已經脫離了全憑蠻力的階段。
她在用腦子來殺敵。
我心中滿是敬佩,然而随後,我瞧見朱雀也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往下陡然墜落下來的時候,方才明白,将那禺疆直接打回原形的朱雀,并非是輕輕松松。
我猛然狂奔,朝着朱雀和那條大魚落下來的方向跑去。
然而沒有等我趕到,又有一個身影,從角落裏沖了出來,抵達了那落點處去。
胡車。
這個家夥與人交手的時候,人影無蹤,而攫取勝利果實的時候,他卻從來都沒有遲到,表現出了對形勢的強悍把控力來。
我瞧見胡車的身影,整個人緊張無比,發足狂奔,拼了老命的沖過去。
砰!
那大魚終于砸落在地,我們腳下的大地傳來巨大的震動,緊接着那條大魚在地上蹦跶了兩下,尾巴使勁兒地拍打在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來。
我瞧見胡車已經躍到了上面去,奮力沖前,然而當我抵達的時候,卻瞧見站在大魚背脊上的胡車,他一手擒住昏迷過去的朱雀,而另外一隻手,則抓着一個滿是黑藍色氣息、拳頭大的血珠子。
那玩意,并非是霸下妖元,看上去深沉無比,充滿了詭異的光芒。
而在他腳下的那條大魚,除了肌肉反射一樣地拍打了兩下地面之外,再無動靜。
這……
瞧見這一幕,我的心中無比的懊惱,不過已經來不及将這情緒沉澱,陡然一躍,揚起手中的熔岩棒,朝着那家夥砸了過去。
那家夥毫不在乎,沖着我大聲吼道:“你敢上前,我直接掐死她,你信不信?”
胡車有恃無恐,我的身子有些僵硬,雙手緊緊捏着熔岩棒,終究沒有敢上前。
而胡車鎮住了我之後,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冷冷說道:“你也别亂來。”
那是霍二郎,他本來想要抄個後路,陡然突襲,卻沒有想到胡車那家夥當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并沒有讓霍二郎得逞。
不過話說回來,胡車這家夥當真是冷靜得可怕,對于時機的把握,也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原本朱雀一波謀算,算得上是極限操作,将當前一邊倒的局勢給驟然扭轉,驚住了所有人,而胡車呢,一個好不容易掙脫包圍、最終逃匿的家夥,一個看上去已經無足輕重的人,居然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地扭轉局勢,重新成爲了場中焦點來。
他一手拿着那個看上去很像“禺疆”妖元的血珠子,而另外一邊,則掌控着昏迷過去的朱雀。
一時之間,他仿佛掌控了現場的主動權。
霍二郎偷襲不成,自然不可能強攻,當下也是臉色發青,冷得可怕,而這個時候,胡車又指向了不遠處的空地,冷冷說道:“你覺得你能夠逃過我的法眼麽?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們敢上前來,我就殺了這女的!”
我朝着那兒望去,并沒有瞧見任何人,然而幾秒鍾之後,那空地上,浮現出了另外一個身影來。
唐道。
原本被那兩個童男童女追得不見蹤影的唐道,他居然在這裏,而且看樣子好像是準備出手。
隻不過藏匿得如此隐秘的他,也都給胡車認了出來。
這家夥,簡直是神了。
我心中有些震撼,沒料到胡車居然瞧穿一切,這顯然已經脫離了腦力活動的範疇,而是與他夜行者血脈之中蘊含的神通有關了。
這家夥,難道也是某種神奇的夜行者血脈麽?
唐道被胡車給喝住,不敢輕舉妄動,場面一時給僵住了,而胡車則開始肆無忌憚地端詳起了左手之上的血珠子來。
這玩意,上面還有粘稠的斑斑血迹,裏面有藍黑色的光芒在流轉着,顯然是剛剛從那禺疆的魚身之中掏出來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就是禺疆妖元了。
胡車一臉迷醉地望着那玩意,忍不住驚歎道:“這簡直就是藝術品啊,鍾天地之靈秀,蘊萬物之造化,不愧是上古大妖的精華,隻可惜化作僵屍之後,陰氣沉重,蒙上了屍毒,沒辦法立刻使用……”
他這般看着,有些得意,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道勁風,朝着他殺将而去。
胡車猛然抓住了那血珠子,握緊,然後猛然扭頭過去,怒聲喝罵道:“我不是說過,你們誰敢上來……”
他的話音還未落,那攻擊已經抵臨跟前來。
是白七郎的槍尖。
一汪幽藍的背後,是白七郎扭曲而猙獰的臉孔。
瞧見自己守護秘境的主人,化作了一條大魚,而所有修爲凝聚而成的妖元,掌握在了這個俊俏少年郎的手中,白七郎心中的仇恨和憤怒滔天而起。
他對附身秦梨落體内的朱雀,的确是有愛慕之心,但也僅僅隻是少年慕艾而已。
那禺疆方才是他人生裏面的所有意義。
現如今禺疆死了,他存在于世的意義也就消失了,他如何會顧忌朱雀的一條性命?
這是胡車沒有想到的,在瞧見那陡然而出的長槍時,他也知曉自己的威脅着實是有一些對牛彈琴,當下也是踉跄後撤。
那大魚身上滿是黑毛,但體表還是有着許多黏液,胡車遇到這意料之外的變故,并沒有敢去對朱雀動手,因爲如果他動了手,我們便會再無顧忌,懷着巨大的仇恨去對付他,所以隻有往後退。
而他一退,那魚背之上的黏液是如此的滑,使得他沒有能夠站穩,直接就摔了下來。
我先前慢了一步,造成如此局面,心中早已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此刻也是全神戒備,瞧見變故出現的一瞬間,我就出動了。
我這邊快,霍二郎和唐道卻也不滿,三方陡然前沖,卻是手持熔岩棒的我更快一分。
當下我也是将那熔岩棒猛然前遞,重重砸在了胡車的右手之上。
那家夥受痛,下意識地往回收縮,而我也終于找到機會,一把就将昏迷過去的朱雀給拽到了懷裏,随後往後撤退。
唐道則上前來,護在我的身前,攔在了我與胡車之間,掩護着我。
而霍二郎則将目标,鎖定到了胡車左手之上的血珠子。
那是禺疆的妖元。
即便是禺疆化屍,成爲了黑毛僵屍,那妖元受到了污染,含有許多屍毒,但對于修行者來說,也還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寶。
正是因爲霍二郎的出手,使得胡車在保朱雀,還是保禺疆妖元中做出了選擇,所以他沒有跟我纏鬥,而是攬住了禺疆妖元,猛然一掌,将霍二郎給逼退開去。
霍二郎一擊不成,往後退開,而另外一邊,紅着眼睛的白七郎,與那位妖府的中年首領則聯袂而至。
别看兩人在禺疆面前瑟瑟發抖,不敢多言,但實際上他們還是非常厲害的。
不但如此,而且他們對于禺疆的态度,也是崇拜多于恐懼。
畢竟他們是守陵人。
所以白七郎和那中年首領對于胡車是恨意濃烈的,盡管将禺疆打落下來的人是朱雀,但是将其最後緻命的,卻是将禺疆的妖元奪去的胡車。
一瞬間,四人交手,尤爲激烈,而我則将朱雀扶着,脫離戰場二十幾米遠,随後将她放平在地,将妖氣輸入她的體内。
幾秒鍾之後,朱雀悠悠醒了過來,瞧見我,問道:“那老鹹魚呢?”
我指着不遠處,說死了。
朱雀松了一口氣,随後想起來,說那家夥的顱内有妖元,快去挖出來。
我苦笑着說道:“哪裏輪得到我?”
朱雀聽到,在我的攙扶下爬了起來,朝着場中瞧去,而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邊的戰況已經變得白熱化,胡車奇兵陡出,祭出有些暗淡無光的霸下妖元,将那中年首領給打成重傷,卻在霍二郎和白七郎的圍攻下,顧此失彼,身形有些踉跄。
不過那家夥倒是真的強,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咬着牙,再一次甩出那霸下妖元,将白七郎給擊翻了去。
不過這一回的力道輕緩了許多,白七郎翻倒之後,居然還能勉強爬起來。
朱雀瞧見,對我說道:“你快去,别讓那家夥得逞!”
我有些不放心,她直接推了我一把,說快啊,我沒事的。
我不再猶豫,提棒而上,而這個時候,突然間那地闆上伸出了一雙手來,将正在與霍二郎拼鬥的胡車給抱住。
随後西門越露出了半個身子來,沖着霍二郎喊道:“少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