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詭異。
我感覺對方的手掌力量陡然用力,人便不由自主地騰然而起,胸口難受,一口鮮血噴出。
好在朱雀反應迅速,伸手過來,将我給攬住,然後沖着那白發老頭大聲喊了一聲。
她用的是妖語,所以我完全聽不懂,但這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很濃,幾句話之後,就發生了争吵,緊接着,白發老太赫然騰空,那腦袋居然就變成了一條扁扁的魚頭,随後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條大魚。
它口中張開,無數黑色霧氣,從她的口中噴了出來。
那霧氣一出,頓時就朝着周遭擴散而去,将整個空間都給染得朦朦胧胧。
我感覺空氣都仿佛沉重了許多,而這個時候,朱雀一把拉住了我的右手,說道:“有毒,我們得撤。”
她拉着我往後走,霍二郎與西門越也自行離開,我瞧見唐道給那兩個小蘿蔔頭用劍纏着,心中不遠,指着他說道:“那人是我朋友。”
朱雀一愣,随即說道:“他用不着你來管。”
我聽得不是很明白,有心想要上前幫拳,卻不料唐道仿佛聽到了這邊的對話,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随後雙腿一蹬,人便沖向了另外一邊去。
那兩個小蘿蔔頭提劍上前去追趕。
我瞧見唐道及時撤離,也跟着朱雀往另外一個方向退去,而那條大魚居然在半空中一直跟随着,不斷地朝着我們吐毒霧。
朱雀帶着我們一路逃,走過許多的院落和殿宇,那大魚一直在後面緊緊跟随着。
它仿佛是盯死了我們。
霍二郎有些着急了,問道:“這玩意到底是什麽?”
朱雀說道:“墨茈魚,一種劇毒之海魚,它噴出來的那玩意,隻要吸到肚子裏去,就會讓你的血肉發膿、潰爛,從而直接化作一團血水——當初的禺疆養了一大群,不少都能夠修行得顯化人形,号稱“冥血軍團”,但凡是水域之地,所過之處,所向無敵,臭名昭著,最是兇惡,後來要不是人類想出了更毒的毒藥藍海鶴頂紅,隻怕這玩意能夠肆虐整個南海……”
霍二郎問道:“鶴頂紅?是砒霜麽?”
朱雀搖頭,說不是,那是丹鼎派的一種煉丹制品,砒霜隻是其中的一項原材料而已,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當時的人類分作多個門派,英才輩出,此物一出現之後,原本肆虐南海的墨茈魚,近乎絕迹,沒想到這裏居然還存留得有,代代繁衍。
我說這個到底怎麽辦?
朱雀說道:“這玩意出了放毒,别的倒也沒有什麽戰鬥力,難就難在如何近身。”
我聽到,有了想法,說我去吧?我身上有癸水靈珠的力量,能夠排斥一切液體,隻要我屏住呼吸,應該不會中毒的。
朱雀說它的毒,還能通過皮膚的接觸吸收。
我說如果我将燭陰之火逼發出來呢?
朱雀停下了腳步,想了想,說你這麽講,的确可行。
我得了她的認可,沒有再逃,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提着熔岩棒,朝着回疾走。
這一轉身,就瞧見那條長達一丈的大魚,擺動尾巴,浮空掠來。
那大魚瞧見我,圓鼓鼓的眼睛變得通紅,緊接着口中開始朝着我噴出如束的黑霧,而那黑霧在離開口中數米之後,又化作了一大團來,将我給籠罩其間去。
我不敢怠慢,早早屏住呼吸,癸水之力激發,青色蕩漾,将我整個人包裹,随後我的體表之上,又開始浮現出了烈焰來。
我如同一個火人,直接闖入了那一片混沌之中去。
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些黑霧居然是易燃的,一挨着我身上的火焰,頓時就開始自燃起來,随後朝着頭頂上迅速蔓延而去。
那火勢一下子就落到了大魚的跟前,它瞧見這一幕,有些慌張,小小的魚翅一振,尾巴擺動,開始騰空而去。
而火勢,居然開始蔓延起來,剛才它噴出的那些黑霧,布滿了小半個區域,此時此刻,火勢朝着我們剛才奔逃的方向燎了過去。
随後有火焰簌簌往下落,将下方的建築給點燃了起來。
另外一邊,那大魚雖然往上沖去,但卻仿佛磁石一般,也緊緊地吸引着火勢,一路拔高。
瞧見這一幕,我不由得愣住了。
這局面,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在我的計劃裏,隻是想要将那大魚攔住,一棒子将它敲暈就行。
我與它無冤無仇,即便是它剛才想要置我于死地,也不過是在保護自己的地盤而已。
所以我并不打算對它如何。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大火點燃了黑霧,蔓延而走,雖然那墨茈魚吐出的毒霧是有限的,但它就如同火油一樣的着火物,燃過之後,落在地上,沾附在建築物上,石質的建築和廣場,倒也無事,燒完了就燒完了,并不受影響,但是木質的地方,則就不一樣了,大火在那一片區域,開始出現,并且在接下來的幾分鍾内,熊熊燃燒,映照了半個天空。
我瞧見越發炙熱的火勢,心中有些驚,臉色發僵,感覺自己是闖禍了,而這個時候,朱雀卻推了我一把,說愣着幹嘛,趕緊回去找東西啊。
我有些愧疚,說這……
朱雀說道:“你想什麽呢?這火跟你有什麽關系,要不是那家夥想要緻我們于死地,如何會變成這樣子?再說了,白七郎說要用這整個禺疆秘境作爲聘禮娶我,現如今聘禮沒了,你有什麽可惜的?難不成,你真希望白七郎來娶我?”
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我跟她這般一說,沒了言語,點頭說道:“好,走。”
一行人重新往回走去,此時火勢正濃,我們不得不另外走一條路。
走了兩分鍾,突然間瞧見不遠處有打鬥的身影,我舉目望去,瞧見正是胡車與白七郎,兩人在一處高台之上龍騰虎躍,鬥得正酣呢。
霍二郎瞧見了胡車,腿就邁不動路,停了下來,對我喊道:“侯漠,你自去翻找息壤,我留在這裏,看看有沒有機會。”
我知曉他與查理杜的感情深厚,所以也沒有多加阻攔,隻是說道:“那你小心。”
西門越與霍二郎留在了這邊,盯着不遠處的胡車和白七郎,準備着找機會抽冷子偷襲,而我和朱雀則尋路,折返回了我們剛才撞見唐道的地方。
如此又走了一會兒,終于抵達,不過這兒的火勢依舊很大,大火之下,好幾處的房屋給熊熊燃起來。
大火沖天而起,院子裏的植株給火舌舔舐,肆虐而出。
這樣的地方,溫度很高,而且空氣稀薄,剛才那兩個小孩兒,已然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道他們是去追唐道了,還是被這火勢給吓到。
我與朱雀體質特殊,并不怕火,于是毫無顧忌地沖入了火場之中,穿過一片院子,來到了一處燃燒着大火的建築裏,朱雀對我說道:“這兒應該就是白七郎的居所,你負責左邊,我負責右邊,翻找息壤——那玩意跟普通的泥土顔色很像,不過結構很有韌性,手感有點兒像是現在的橡皮泥……”
我點頭,說好。
兩人沖進了冒着熊熊大火的屋子裏,我往左邊走,第一間是個客廳,裏面的布置典雅古樸,不過給燒得七七八八了。
在往裏走,卻是書房,書架子上擺放着許多書籍,但也給大火肆虐一空,我瞧見不靠前的書架上還在燃燒,其中一本書封面被燒了,書頁也被燒了大半,而在那火焰翻騰之中,頁面上的一張圖像,十分眼熟。
我心中一動,沖上前去,将那書搶下,火焰拍散之後,剩下殘頁,打量一眼,發現上面有圖繪,仿佛是某種手段法門,而備注卻滿是古怪文字,完全看不懂。
妖文。
當時的形勢緊急,我瞄了一眼之後,來不及多看,收入八卦袋中,繼續往前,走進卧室裏去,發現裏面已經燒得七七八八,而床榻之下,則有一口鐵皮箱子,表面被燒得通紅。
除了那玩意,再無别物。
我伸出了熔岩棒,用上黏字訣,将那通紅發亮的鐵皮箱子勾住,然後往外拖去。
我沖出房子外面來的時候,那屋子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火勢,直接垮塌了去,我轉過頭來,發現朱雀也沖了出來。
不過她雙手空空,并無所獲。
那房屋垮塌之後,火勢稍微減少了些,朱雀瞧見這口鐵皮箱子,讓我打開。
我用熔岩棒輕挑,将箱子打開,發現最上面是一堆瓷瓶,還有下方,而是許多珍珠、寶石和瑪瑙之類的玩意兒。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朱雀瞧見,氣呼呼地一腳踢在了箱子上,罵道:“那家夥腦子裏面是不是進水了,床下居然會放這等阿堵物?”
沒有找到息壤,她十分郁悶,而我卻并不失落,将那本搶救出來的殘書遞給她,問道:“幫忙看看,這是什麽?”
朱雀接了過來,開口念了一句妖語,随後翻譯道:“文曲勾兌丹?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