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這麽說,想要覺醒出老祖宗留在遺傳序列裏面的血脈,解開那把基因鎖,絕對是難之又難。
對于夜行者家族來說,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摸索,特别是血脈純正的情況下,或許是幾率更大一些,但如果是“泯然于衆人矣”的隐性基因來說,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稀釋,那絕對是相當困難的。
甚至比修行者要難上無數倍。
正因爲如此,離别島的啓明蠱,以及一些能夠引導夜行者覺醒的法器和手段,方才會如此的珍貴。
而即便是這樣,夜行者覺醒的風險依舊很大,一個不小心,就如同踏進了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但是就在這般困難的情況下,我在短暫而有限的時間裏,連續瞧見兩人覺醒,化作了夜行者來。
從這一點來看,那個“土地老爺”的選擇,還真的是沒有錯。
竟籠村的村民,應該就是清朝中葉肆虐海南島中部地區那批“妖魔”的後裔,他們的血脈濃郁而純正,隻要經過引導,便有極大的可能性,覺醒成爲了夜行者。
瞧見那個麻風病人與巨人觀的肥胖屍體融爲一體,我心頭震撼,想要往後退去,卻聽到“啊”的一聲慘叫,撕心裂肺。
我回過頭來,瞧見那人渾身的麻風瘤子裂開,簌簌下落,露出了煮熟雞蛋一般白嫩的肌膚來。
而那肌膚,又與那腐爛、散發着惡臭的巨人觀屍體融合,粉紅色的肉芽不斷累積,變化爲墨綠色的膚色,而他整個人,鑲嵌在那屍體之中,就仿佛穿上了一套腐爛屍衣一般。
我回過頭去的時候,發現那人已經在極爲痛苦的覺醒之後,顯化出了本相來。
是一頭鳄魚!
短吻鳄,冷厲的雙眸散發着幽光,惡心的黏液順着屍液,從嘴角滴滴答答地落下來,雪白的牙齒,還有它身上那一件獨一無二的屍囊,都顯露出了十分兇殘的扮相來。
這是一頭兇鳄夜行者。
我與它四目相交的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麽,陡然生出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懼意。
我知道,夜行者的分級之所以得不到主流人士的認可,就在于夜行者的血脈是有強弱的,這與它本相擁有的力量相關。
就比如說寅虎夜行者,天生就強于其它,那是因爲虎嘯山林,本身就是兇獸;又比如說傳說中的洪荒野獸,就比除“龍”之外的十二生肖夜行者強;再比如說我,一個還算不得覺醒的小妖,即便是面對大妖級别的夜行者,也并不心慌,憑恃的根本,還不就是“靈明石猴”的血脈麽?
所以白老頭兒和天機處的老人兒,都覺得以前遊俠聯盟對于夜行者的劃分,并不準确。
我知曉這樣的情況,所以對于這麽一個剛剛覺醒的夜行者,并不敢怠慢。
說不定對方也有将我弄死的手段。
第六感不會騙我。
面對敵人,我并不打算逃離,習慣性地深吸了一口氣,結果給那濃郁的屍臭給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而下一秒,那家夥已然怒吼着,朝着我這兒猛然撲來。
說句實話,在我眼中,對方這架勢,真的就如同一坨移動的翔。
怎麽辦?
打也不是,畢竟一棒子揮下去,無數讓人惡心的屍液和血漿就會飛濺出來,而不打也不是。
畢竟它這架勢,是想要我性命。
在這樣的糾結情緒下,那家夥已經沖到了我跟前來,生死關頭,我終于不再猶豫,長棒前指,一記“先鋒手”,想要将對方給震懾住。
兩人相鬥,氣勢先行,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對方雖然覺醒,化身爲妖,但即便是妖,也就是夜行者,終歸到底,還是人。
是人就有人性,有恐懼,有懼怕,有不敢爲之的心裏。
我這一下,就是要震懾住對方的心靈,讓他知曉,與我争鬥,是一件極爲錯誤的事情。
我這一棒子撩過去,氣勢驚人,奪人心魄,卻不曾想對方居然不閃不避,就這幫撞了過來,結果那棒子正好就掄到了那屍衣的脖子處。
炙熱的棒頭,正好撩到了那如同泡發海蜇一樣的腐肉上面,頓時就汁液飙射。
緊接着整個巨人觀屍體的腦袋,都仿佛要墜落下來一樣。
而下一秒,那家夥手中抓着一樣東西,朝着我陡然甩來。
黑暗中,我是極盡全力,方才能夠把握對方的模樣,此刻瞧見那黑乎乎的東西陡然甩來,摸不透到底是個啥,隻有往後退去,等我認真打量的時候,方才發現,那玩意居然是就是那件“屍衣”的腦袋。
而連在後面的,居然就是屍衣的整條脊椎骨。
這個家夥,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居然将那身上那具屍體的整根脊椎骨,連同腦袋,都給拽了下來,當做武器。
我瞧見這家夥把一根脊柱,連同腦袋甩得跟流星錘一樣,雖然并不害怕,但還是生出了強烈的驚悸來。
這家夥的心理到底得有多強悍,方才能夠如此淡定啊。
他難道就不覺得惡心,不覺得害怕麽?
又或者,那具巨人觀的屍體裏面,其實是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比如說那些粉紅色的細線,以及将屍體操縱起來的東西,是不是那“土地老爺”控制人的手段呢?
我心中驚駭着,越發覺得惡心,熔岩棒陡然起勢,與敵交手,想要将那人骨武器給砸碎了去,卻不曾想彼此相交之下,碎肉和屍漿飛濺之後,那玩意化作白骨,居然越發堅韌起來,完全沒有普通骨骸的脆弱。
而這個事實,我方才發現,無論是那脊椎骨,還是顱骨,上面居然都浮現出了許多細碎的凹槽來,那些凹槽彼此相連,最終仿佛化作了某種符文法陣。
它上面的黑點如有生命一般,仿佛有許多遊動的小蝌蚪。
果然……
我與那家夥拼鬥着,他手中的人頭與脊椎經過幾次拼鬥之後,甩幹碎肉,最終化作了一根“人頭流星錘”來。
他也越戰越勇,完全不像是簡單的村民那般簡單。
而此刻的我,身上或多或少也沾染了一些腥臭難擋的屍液碎肉,心中無比憋悶,終于忍不住了,又嘔吐了出來。
胃中的殘存得到了又一次的釋放,噴濺一般地往外湧出,而那家夥面帶得色,越發兇狠起來。
這個時候,我終于忍耐不住了,雙手抓住了手中的熔岩棒,妖力狂湧,那棒子也變得格外炙熱起來。
原本凝固住的熔岩,也化作了流動不息的熔漿。
我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僵硬。
對着這個肆意揮灑屍漿的家夥,我冷冷說道:“去尼瑪的!”
轟!
熔岩棒帶着無邊的炙熱和火焰,朝着前方猛然砸去,正中那布滿黑色符文的顱骨,隻聽到“咔嚓”一聲,卻是我的力量,最終打破了對方精心凝煉而成的人骨法器。
而這一下,如同我吹響的沖鋒号一般,接下來的我勢如破竹,熔岩棒上下翻飛,将對方給屢屢擊破。
短暫之間,他已經受了好幾處的重擊,搖搖欲墜。
事實上,如果在之前的時候,我就這般狂攻,隻怕他也是支撐不住的。
隻不過我剛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忌諱,不想太過于激烈,免得染上一身屍臭——廢話,換做是任何正常人,恐怕都不會跟一坨翔計較太多。
而此刻我已經變成這樣,就再也沒有什麽顧忌了。
破罐子破摔而已。
在我的猛烈進攻下,那家夥終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在又一次的交擊之下,我将對方“人頭流星錘”的頂端,也就是那個顱骨給砸碎之後,他沒有再向前,而是轉身就跑。
他跑,我自然追,畢竟弄我這一身的屍液和碎肉,就想拍屁股離開,我如何能忍。
雙方一追一逃,差不多過了好幾個路口,最終又來到了一個寬敞空間内,我終于将人追上,上去就是一棒子,将他給直接砸暈了去。
當瞧見對方倒伏在地,再無爬起來的力量,昏迷不醒的時候,我方才停歇下來,一邊喘氣,一邊打量周遭。
而這一看,我差點兒給鎮住了。
這兒,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我腳下踩着的,是八卦之中的“乾卦”,頭頂上是七八米高的穹頂,有幽幽光芒,青綠之色,而從上面又落下了八根巨大的鎖鏈來,最終落到了八卦陣的核心之中去。
那核心處,卻是一個陰陽魚的造型,最中間有一個青銅巨鼎,差不多一丈多高,八根鎖鏈,正好就落在了鼎上。
那八根巨大的鎖鏈,正好是鎖住了青銅巨鼎。
鼎下,仿佛有一個豎洞。
而鼎身之上,則有文字。
我眯眼打量,發現是很長一篇,而落款的四個大字,我卻十分熟悉。
遊俠聯盟。
我還待上前細看,卻給另外一堆物體給吸引住。
人頭,累積滿滿的人頭,相互堆疊在一塊兒,一眼望去,各種扭曲猙獰的面孔落在上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麻風病人,也有普通模樣。
足足三十來個,而最上面的一個,我居然還是認識的。
麻七。
我心中震撼,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我的身後,悠悠說道:“怎麽樣,對我的作品,滿意麽?”
我聽到,渾身一震,緩緩轉過了身子來。
一個挺拔昂首、玉樹臨風的男子,出現在了倒伏的兇鳄夜行者身邊,眯眼打量着我。
我盯着他,不知道爲什麽,莫名就覺得有一些熟悉。
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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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好吧,今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