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馬小鳳,她則留在了崖山這邊,一來是照顧家裏面的生意,再有一個,就是幫我随時留意朱雀的消息。
一旦朱雀回來,立刻将她給留住。
出發之前,馬小龍還跟刑警隊的那哥們聊了一下,講起了此事,因爲不是一個管轄區,所以他也沒有辦法,不過還是給了馬小龍一個電話,說如果到了五指山那邊,可以打電話給他的一個同學,如有必要,他應該是會幫忙的。
乘車趕往五指山市,在市區裏,馬小龍聯系了一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是東北人,讓他幫忙找尋前往五指山北部的向導。
那哥們來海南也有了一些時日,在這少數民族混居的地方,人頭也熟,聽到馬小龍的要求之後,乘着吃飯的檔口,打電話搖人兒,沒多一會兒,就叫來三個對五指山這一帶十分熟悉的本地人士,都是上山打獵,下山遊泳的牛人,結果一定說我們準備去麻風村竟籠,都打了退堂鼓。
這三人之中,有兩人最近都去過那兒,告訴我們,那幫“麻風”這一年多時間來,将那山道上弄得到處都是陷阱,稍不注意,人就掉進了坑裏,要麽就當場死亡,要是沒死,就給蟲子活活熬死。
他們又不處理,弄得到處都是惡臭,再加上莫名就多了許多的蟲蛇,将那兒整個一片山區,都弄成了禁區。
還有人傳說,那兒有高人,布置了陣法,将周圍弄成了迷宮,一般人過去,都是鬼打牆。
總之很邪乎。
一年多時間了,除了上次民政局的人帶着警察過去的那一次,再也沒有人去過,麻風村的人也不出來,相當于與世隔絕了。
不過不出來,但還是在那一帶活動,有人曾經瞧見過,好幾個長得跟惡鬼一樣的麻風在山裏面打獵,有一個還認識,以前喝過酒,但那一次見面,發現人完全變了,不但相貌如同鬼一樣,而且性格陰冷,完全不像之前的模樣。
現在那一帶,就跟禁地一樣,一般人都不敢過去。
這一來是因爲怕被傳染麻風病菌,也染上了這病,二來也是因爲那兒的人性子實在是陰冷,冷冷地看你一眼,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一閉眼,就忍不住地做惡夢。
我們問當地人,說竟籠村以前也這麽樣?
其中一個回答,說怎麽會?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那地方偏,坐落在嶺子上,交通不方便,所以很窮,不過爲人都挺善良的。
他還認識一個獵手,平日裏獵到兔子啊,山貨什麽的,下山來趕集,因爲都是同行,所以兩人有些共同語言,後來還混成了朋友,沒事兒還一起喝酒打平夥呢,性子淳樸得很,天知道他們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子。
而且那個地方窮歸窮,但麻風什麽的,聽都沒聽說過。
也不知道是怎麽染上的。
另外一個人突然插嘴說道:“你們想去那個鬼地方,我們肯定是不能跟着的,不過我倒是可以推薦一個人……”
馬小龍來了興趣,說誰呢?
那人說道:“竟籠村還不是麻風村的時候,跟外面也有交流,也有人出來打工掙錢;在城東有一個茶莊,裏面的一個夥計,叫做小樓的,他家就是竟籠村的,你們若是想要了解那裏,可以問他。”
馬小龍趕忙說道:“那你去叫來,我們問問。”
馬小龍的哥們也催促,說你去叫來吧。
他是給了錢的,對方倒也沒有拖延,騎着摩托就去叫人了,沒多久,人給帶了過來,一個瘦瘦黑黑的小夥子,看着都還沒有滿二十歲,瞧見滿滿一包廂的人,有些怯場,不敢擡頭看大家。
馬小龍瞧見對方,和顔悅色地問,說聽說你是竟籠村的人?
那人點頭,說對,不過我們那都不算大村,是一個大隊,自然村。
馬小龍問:“你出來多久了?”
小樓說道:“三年了。”
馬小龍問:“那多久沒有回家了呢?”
小樓說道:“一年半……啊,一年……”
瞧見他說話含含糊糊,馬小龍問道:“到底多久了?”
年輕人這時終于反應過來,他壯了一下膽子,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我爲什麽要告訴你?”
他看向了領他來的那個向導,有點兒想走,而那向導則開口說道:“小樓,路上不是跟你說過了麽,這兒的人,都是大老闆,人家找你問話,是不會虧待你的……”
馬小龍點頭,說對,我們想去一趟竟籠村,不過不太清楚情況,如果你能夠給我們聊一聊裏面的近況,又或者帶我們進去,我給酬勞。
年輕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熱切地望着馬小龍,說給多少錢?
馬小龍看着他,說你想要多少?
年輕人想了想,伸出兩個手指來,說那地方,好多人都不敢去,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你想知道,怎麽着,也得……兩千吧?
他說最後的價碼時,猶豫了一下,說完之後,有些心虛地望着馬小龍。
馬小龍眯眼打量着這個茶莊夥計,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可以,沒問題,而如果你願意帶我們過去的話,我給你加一點,一萬塊錢,如何?”
一萬塊?
這價碼就像重錘一下,狠狠地打在了年輕人的心頭,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一咬牙,說行,我現在就去跟我們老闆請假。
馬小龍看了那向導一眼,向導說道:“我給你老闆打個電話就行了,說是斌哥找你幫忙。”
斌哥,就是馬小龍的那哥們,他在這一帶的這名頭挺大,是社會大哥,不少做生意的都知道,小樓聽到,點頭,說也好。
搞定了向導的事情,接下來就是了解。
小樓收到了兩千塊錢的訂金之後,給我們做了一個交代。
他說竟籠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引來來了一個土地老爺。
對,我們沒有聽錯,是土地老爺。
那個人叫什麽,誰也不知道,他自稱是“土地老爺”,然後憑借着燒符水治好了好幾個老病号的陳年疾病,又幫着幹農活,樸素而善良的山民雖然不信,但還是挺喜歡這個男人的。
沒想到過了不久,大家相繼病變,長出了麻風來的時候,方才明白,這個土地老爺帶來的,并不是生活的希望,而是毀滅。
然而長得跟正常人一樣的土地老爺,卻告訴大家,這是老天爺降下了懲罰,是他們不聽話。
隻要聽土地老爺的話,這種病,就能治得了。
然後村子裏的人,就開始跟着土地老爺做事,他讓做什麽,就得做什麽,但跟着頂牛的人,就會被懲罰,要麽就是不停的幹農活,要麽就是體罰,甚至還有人被打死。
在暴力的掌控下,所有人敢怒不敢言,而這個時候,土地老爺又開始發善心了,教會了一些跟随者打架的法子。
那些人變得越來越厲害,跟傳說中高來高去的大俠一樣。
村子裏的人本來就迷信,于是就開始信他了。
小樓是在那人來了兩個月之後,回的家,父母趁着土地老爺帶着村子裏的年輕人上山,說明原因之後,将他給趕下山,讓他這輩子都不要回家了。
那個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已經毀了,再也回不去……
聽完小樓的講述,我們都驚呆了。
如果不是在橫塘老妖的比武招親大會,以及海南觀音法會上,瞧見嶽壯實的話,我甚至以爲那個自稱“土地老爺”的家夥,正是此人。
事實上,無論是“山神老爺”,還是“土地老爺”,這幫人愚民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從這一點來看,那個在麻風村裏爲非作歹的家夥,一定也是修行者。
甚至是夜行者。
這家夥,當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有人問了,說那家夥如此爲非作歹,難道地方政府就沒有管麽?
這麽說的人,恐怕不是很了解海南島中南部的山區地形,也不知道在兩千年左右的時候,那種偏遠而又破落的地方,是個什麽情況。
事實上,十幾年之後,許多山區,婦女被拐賣,當地的政府知道,恐怕也是無心去管。
法制是需要過程的,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步一步地走。
我們聽明白了之後,決定不休息了,直接趕着進山。
我們開車,來到了離山腳下最近的一個鄉裏,然後一腳走進了那熱帶叢林之中,開始了翻山越嶺。
山路難行,沒多一會兒,夜幕降臨。
我們摸黑趕路,又走了兩個小時,準備找地方歇息,畢竟先前就有人說了,前往麻風村的路上,到處都是捕獸的陷阱,這深更半夜,摸黑行走,掉進了陷阱裏去,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們找地方安營紮寨,燃起了篝火,然後開始輪值守夜,這都不必多言,等到了半夜的時候,我突然間驚醒過來,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一陣驚聲尖叫。
我清醒過來之後,感覺那叫聲十分熟悉,努力回憶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來了。
那聲音,很像是麻七。
跟唐道離開了的麻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