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剛才喊霍二郎,喊的是“京少”。
這兩人原本是仇敵的,沒想到這會兒那嶽壯實居然規規矩矩地喊着“京少”,臉上甚至還帶着讨好之意,讓我意識到,這家夥很有可能是被霍二郎招安,成爲了港島霍家的高手供奉。
洗白了。
要不然此時此刻的嶽壯實,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更應該待在牢裏面,等待着判決。
既然現在嶽壯實毫無芥蒂地出現在了霍二郎身邊,便表明了他已經臣服于霍家,當起了霍家的走狗來。
從這一點來看,就能夠感受到霍二郎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手段,其實并不比他父親差多少。
甚至他那溫和的笑容,多多少少掩蓋了内心之中的猙獰,讓他變得更加神秘。
難怪黃大仙一直在說服我,希望我能夠與霍家達成和解。
當然,他一定不知道,面前這位霍家未來的掌門人,已經跟我們私底下達成了協議,甚至在很多方面都提供了幫助,讓我們屢次逃脫霍家高手團的追殺。
嶽壯實出現之後,霍二郎笑吟吟地給他介紹:“前輩,這是我們霍家新近招攬過來的高手,叫做風輕揚……”
黃大仙一愣,說道:“風什麽?”
霍二郎跟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字面意思,然後笑着說道:“他是個山野之人,無拘無束,最不懂禮節了,失禮之處,還請前輩多多見諒。”
如此寒暄一番,那嶽壯實仿佛真的有急事要說,他也不再停留,帶着查理杜、西門越兩人拱手告辭。
一行四人,朝着旁邊的不遠處走去。
黃大仙看了一眼那嶽壯實,眉頭皺得老高,我低聲問道:“怎麽了?”
黃大仙低聲說道:“他這般聰明的人,爲何會引狼入室啊,可惜,可惜……”
我說你能夠看得出那長得跟娘們兒一樣的家夥,不是好東西?
黃大仙這才反應過來,說娘們兒一樣的家夥?你指的,是哪個?
被他這麽一問,我倒是反應過來,無論查理杜,還是嶽壯實,都是唇紅齒白、明眸皓齒的青春美男子,兩人不分伯仲,都……挺娘的。
我有心從黃大仙的嘴裏問出有些東西來,畢竟他曾經跟我聲稱過,他可以看得到未來。
但這位老前輩的嘴十分嚴,最不樂意做的事情,就是“透露天機”,所以聊了幾句沒有結果,我就不再多問,與他告辭一句,便去找馬一岙了。
雖然是第一天早上,但南山寺後面的廣場已經開始熱鬧起來,除了分散各處的攤子之外,還來了許多人,形形色色,不同打扮,有的穿着現代的服飾,西裝革履,或者運動衫、小夾克等等,有的則是穿着漢服長衫,馬甲褂子,甚至還有不少穿着少數民族服飾的,就比如南梗苗寨,就有人在東北角處擺攤。
先前跟安麗在一塊兒的幾個妹子,此刻都盛裝出席,全套的銀飾。
這些人将南海觀音法會的現場,弄得十分熱鬧,而且也符合修行界的氣質,古今交彙,莫名之間就有了許多的感觸來。
這邊以法會爲“名字”,自然不是噱頭,九點一刻之後,鍾聲一響,山頂上就傳來了洪亮悠遠的鍾聲,大雄寶殿之處,許多和尚彙聚,開始長歌誦經來,對觀世音菩薩念經祈福,而不少地位甚高者都被邀請過去觀禮,如苗王、黃大仙等人,自然在應邀行列。
其餘商家在這個時候,也停止了交易,朝着大雄寶殿處望去,靜靜聆聽那莊嚴肅穆的禅唱洗禮。
如此的狀況,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終于結束,随後就是南山佛寺的方正,宣講佛理,算作是一個演講,有善男信女的佛教徒便在那兒聆聽頓悟,而其餘人,則三三兩兩地交流着,在寺院裏的佛殿中、走廊上或者某一處靜室裏,交流溝通,說着行業内的消息,有的則是相互介紹,擴展人脈。
至于外面的交易區,則也變得無比熱鬧起來,在這樣的地方,除了一些定點的大商家(譬如離别島)之外,還有許多的零散修行者,背着一個大包袱,随便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将包袱往地上一放,邊角整理之後,就可以開始售賣起來。
經常能夠瞧見一把鋒利的古劍,又或者某些看着古怪的動物骨骸,以及一些說不出名字的中草藥被擺放在地上,被人明碼标價的售賣。
有的攤主天生玲珑能說,還懂得招攬生意,那熱情勁兒,讓你從他攤子面前過,不停下來都不好意思;而有的人,大概是性格内向,抱着一本書就蹲在那兒,也不說話,也不叫賣,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書,有時候你問他,他還不答,指了指攤上的招牌,讓你按照那個付錢就行,不砍價……
這般一路走着逛着,就如同我們以前老家趕集一樣,特别地有意思。
而且随着時間流逝,還不斷地有人來,有人來有人走,流動頻繁,這麽多的人,很多都是不告而來的,作爲主辦方之一的南山佛寺也懶得張羅食宿,使得廣場這兒除了關于修行有關的攤子之外,還有許多做飲食的地方。
不過不能賣葷腥之物,即便如此,也是頗爲熱鬧,而且價格也頗高,譬如一個椰子,賣的價格都能比市裏面的水果鋪子,要高上好幾倍。
不過依舊有人在買,畢竟能夠前來這兒的,大部分都是修行者,有的人本身就有錢,有的人即便沒有錢,但是将手頭的東西販賣出去之後,手裏多多少少,也有盈餘,倒也不會太在乎這個。
馬小龍因爲需要打聽消息,早早地就離開了,而李安安和馬思凡雖然宣稱是過來長長見識的,但仿佛也有任務,所以沒一會兒,也就瞧不見人影了,馬小鳳自然跟着她,那安麗與馬一岙之間,仿佛有一些說不得的事情,兩人時而親密,時而又十分疏遠,此刻她跑過南梗苗寨的攤子上幫忙,跟那幾個姐妹在一起,我們也就分開了。
阿木自然跟在安麗身邊。
我和馬一岙來這兒,也隻不過是見識見識,所以漫無目的地走着,對于這樣的地方,他也去過幾處,但如同今日這南海觀音法會一樣熱鬧的地方,他也是第一次瞧見,所以看得還算是新鮮,一邊走,一邊跟我講解着地攤上的這些東西,哪些是正品,明碼實價,用了心的,哪些是赝品,擺明着就是來坑冤大頭的,還有一些東西十分稀有,看着讓人眼熱不已,他就會久久駐足,不肯離去。
相比于馬一岙,我入這一行的時間不久,見識也淺薄一些,所以并不太明白這些珠子啊、骨頭啊、藥草啊,還有各種各樣的法器、符箓、紅繩、朱砂等等,到底有什麽說頭,所以反倒是心如止水一些。
我沒走多久,就在一處舊書攤上面停了下來。
那書攤老頭是一個戴着老花鏡、年逾耄耋的老爺爺,他端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捧着一本隋唐演義在瞧,而書攤上分成了兩塊,一塊是演義傳奇,除了市面上能夠瞧見的,還有許多秘而不宣的裝訂本,什麽張三豐啊、彭祖啊之類的,都有,我甚至還看到了一個民國十大家系列,蹲下來随手翻了翻,發現講述的,都是秘而不宣的修行往事。
我翻看了一下,發現寫《王子平傳》的,作者是一個叫做“養雞場場主”的人,又翻看了民國十大家的其餘人,落筆者都叫做“養雞場場主”,除了落款,還有一個印章,其人名叫陸恪。
當然,其它的書,則并不是他書寫的。
我大緻翻閱了一下《王子平傳》,發現跟馬一岙曾經跟我聊起的師祖生平,居然神似,而且很多地方,細節之處,更是如人親臨一般,忍不住問旁邊的馬一岙,說這個是真的?
馬一岙瞧見,也十分好奇,問那老頭,說這個養雞場場主到底是何人?
老頭搖頭,說不知道——勞駕,買書的時候,試看有限,傳記類的,每本隻能看五頁,功法秘籍類的,每本隻能看兩頁,小本生意,賺錢有限,自看價碼,謝絕議價……
他如同念經一樣,搖頭晃腦地說着,我聽到,朝着功法類的那一堆望去,角落裏一本舊書落入了我的眼中來。
《九玄露》?
我楞了一下,發現這本書的标價,居然是十萬RMB。
這個,是真的《九玄露》麽?
我的心都快要跳了起來,而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買來看看的時候,一隻髒兮兮的手,已經落在了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