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或許還瞧不出個高低,但當他真正爆發出來,想要殺了李冠全的時候,他渾身噴薄而出的氣息,仿佛直沖雲霄之上去。
這樣的家夥,至少也得跟那位獨眼老人西門越一個等級。
我與西門越對上,一招之後就落于絕對下風,雖然蔣伯的解釋,是說西門越人在東南亞,常年拿人命來練手,太過于兇悍,所以才會如此,但從這一點就能夠看出,别說小狗,就算是加上我,也未必能夠抵得住蘇城之。
而如果加上解封之後的馬一岙,或許可以,但問題來了,我們在霍家這種随時都要爆發的火藥桶裏與蘇城之纏鬥,到底有什麽好處呢?
到最後,還不是将自己給毀了?
所以我抓住了小狗的胳膊,拖着他往裏走,想要趁着蘇城之沒有時間理會我們這兒的時候,趕緊逃離。
然而小狗整個人都已經給仇恨迷花了眼,喉嚨裏冒出野獸一般的咆哮來,奮力掙紮,而随後,他的腦袋也開始變得毛茸茸來,化作了蠢笨惡霸犬的模樣去。
就在場面即将失控的時候,馬一岙沖到了這邊來,沖着我低聲喊道:“打暈他。”
啊?
我沒有想到馬一岙的選擇會如此的果斷,而這個時候,我瞧見蘇城之又一下,居然将讓人恨之入骨的李冠全釘在了四聯開的木門之上,然後回過頭來。
我沒有再多猶豫,猛然一下,一記手刀砸在了小狗的脖子上。
小狗對我是十分熟悉的,也知道救他的人是我,所以即便是仇恨蒙心,對我也沒有太多防備,使得我這一擊得了手。
我敲暈了小狗之後,背着他,就往大廳後面的走廊跑,而馬一岙更絕,他待我跑開之後,雙手沖着那門框猛然一拍,力量傾瀉,這邊的牆一下子就垮塌下來。
而随後,我們兩人一前一後,跑到了剛才的那個房間去,那兒有一扇斜門,原本遭受嚴刑拷打、奄奄一息的于鳳超此刻正在那裏接應我們,低聲喊道:“快點,霍家的人要過來了!”
我背着小狗沖出了門,于鳳超指着後院那邊說道:“走,往那裏去。”
他對這邊的地形似乎非常熟悉,帶着我們翻過了院牆,然後在宅巷子裏七拐八轉,而在我們的身後,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
我回頭去,卻見剛才我們待着的那一棟碉堡樓房,居然直接垮塌下來,随後有嘈雜的人聲響起。
這一大片的建築陸陸續續亮起了光,另外還有不少門也打開了,有人抄着棍子,從裏面跑了出來。
這些人,都是霍家,或者靠着霍家吃飯的人。
我瞧見四處都是人,危險處處,有些膽戰心驚,低聲問馬一岙,說我們,回去?
我的意思,是重新回天後廟那邊去。
畢竟有着蔣伯這樣的神秘高手庇護,遠比逃到荒郊野外,然後被人逮住要強許多。
特别是知道霍家此刻集中了許多高手的情況下。
然而馬一岙卻搖頭,說道:“他老人家已經幫我們夠多了,而且事情鬧成這樣,霍家更上面的人一定會出面,而那個時候,就便是他老人家的威名,也未必罩得住我們。”
天後廟不算大,一目了然,如果真的有人進去搜,我們就算是藏在茅房裏,也未必能夠躲得下。
我有些着急了,說這怎麽辦?
這時一直在前面領路的于鳳超突然停下腳步,對我們說道:“我倒是有一個去處,不過很冒險,看你們願意不?”
馬一岙問道:“什麽去處?”
于鳳超說道:“我以前在城寨混的時候,曾經認識一個潮汕老鄉,他後來跟了火焰刀艾昆之後,也就加入了霍家,我們表面上雖然沒有聯系,但私底下,卻是最好的朋友,後來他死在了泰國,留有一個兒子,叫做阿芒,子承父業,也住在這裏。”
馬一岙問:“可靠麽?”
于鳳超說道:“我跟阿芒他老子,是差點兒拜把子的兄弟,阿芒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以前我可以打包票,但現在他跟着霍家做了幾年事……”
經曆了阿燦的事情之後,他有一些疑慮,而這時馬一岙卻斷然說道:“行,于哥您帶路。”
時間緊迫,于鳳超也不扭捏,帶着我們轉過一條巷子,然後來到一個還算寬敞的三層小樓前,輕輕敲了門。
裏面的燈亮了,随後門内有拖鞋聲傳來,緊接着門開了,一個小圓臉從裏面探出頭來,瞧見我們幾個,有些驚慌,張嘴就要叫,卻給于鳳超一把捂住了嘴,然後帶着我們湧進了房子裏去。
進了屋,于鳳超焦急地說道:“阿芒,阿芒,是我,鐵頭叔,你還記得不?”
阿芒瞧清楚,使勁點頭。
于鳳超這才放開手,而那個長着小圓臉,眯縫眼的矮胖年輕人方才喘過氣來,低聲說道:“鐵頭叔,你怎麽來這裏呢?”
于鳳超想要解釋,而馬一岙卻低聲說道:“你們聊,我出去布置一下。”
他這是去掃除痕迹。
于鳳超跟阿芒簡單解釋幾句,阿芒聽完之後,立刻站了起來,朝着外面張望一下,然後低聲說道:“叔,先去以前你和我爸喝酒的隔間吧。”
他帶着我們往裏走,在廚房的隔壁,有一個雜物間,拉開一個機關,裏面有一個十平米不到的夾縫,他将我們幾人安頓之後,問道:“外面那個大哥,什麽時候回來?”
于鳳超說你别管,一會兒人來了,知道怎麽說不?
阿芒點頭,說明白,以前我爹在的時候,都教過我的——你受傷了?我去給你拿藥箱……
他轉身出去,我瞧見他那矮胖的身影,有些擔心,說他……可靠麽?
于鳳超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說了一句話:“我這人出來混,别的都是其次,單這一雙眼睛,最是精準。”
聽到這話兒,我不由得回想起了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來。
當時他能夠在人群之中,直接把喬裝打扮過後的馬一岙給認出來,而且兩人之前還素未謀面,他隻是見過照片而已。
這樣的本事,着實是讓人信服。
我沒有再質疑,而是低聲說道:“對不起,這一次,連累你了。”
于鳳超笑了笑,臉上有幾分落寂,不過還是對我說道:“沒關系,還是那句老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此而已。”
說着話,阿芒提着醫藥箱走了進來,于鳳超接過來,說道:“我們自己來吧,你在外面待着,應付過來搜查的人。”
阿芒點頭離開,而這時他又叫住對方,說道:“你電話給我。”
阿芒去那電話,而回來的時候,馬一岙也跟着進來了,低聲說道:“差不多處理了,就算是有獵狗,也沒有辦法找到這裏來。”
于鳳超點頭,說好,我打個電話。
阿芒離開,而馬一岙則拿出醫藥箱,先給昏迷過去的小狗包紮。
于鳳超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聽他的口氣,應該是撥給自己最心腹的手下,告訴他轉而通知其餘的心腹鐵杆,說明自己出事的情況,然後讓大家最好趕緊離開港島,或者去鄉下找地方躲一下。
電話打完之後,他删除了記錄,将手機交還給阿芒,然後将暗門封上。
馬一岙給小狗包紮完了傷口,又給于鳳超來弄,于鳳超說不用,馬一岙堅持,說他們打斷了你的腿,還對你用下酷刑,我雖然幫你把骨頭接好,但是身上的傷痕,和血腥味都還是要蓋一下的。
于鳳超不再堅持,讓馬一岙來弄。
作爲實戰型的赤腳醫生,馬一岙的手段又快速又準确,着實是讓人爲之驚訝,瞧見他那讓人眼花缭亂的處理方法,我感覺好像是在做花式表演一樣。
好在不管如何,結果是好的。
弄個這些,馬一岙與于鳳超簡單聊了一會兒,兩人盤了一會兒邏輯,感覺問題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我們的假身份證上。
我們的假身份曝光之後,霍家依靠在省港兩地的勢力,迅速找到了幫忙做假證的人。
那幫人可沒有太多的職業道德,一經威脅,立刻就招了。
當然,這裏面還有許多的漏洞,這些平日裏并不覺得什麽,但是在霍家面前,卻被無限放大。
好在……
馬一岙跟我确認,說李冠全,應該是死了,對吧?
我點頭,說對,那最後一下,應該是紮中了心髒。
作爲對手,李冠全這人着實是有一些太精明了,深謀遠慮,腦子聰明得過分,好在蘇城之與他狗咬狗,總算是幫我們出了一口惡氣。
如此聊過一陣,于鳳超有些困倦,便先睡去,我看向旁邊的小狗,說他怎麽樣?
馬一岙說你先睡吧,我看着他。
我搖頭,說不用,我精神着呢,倒是你,不管怎麽樣,也是受了傷。
馬一岙的确是有些撐不住了,也不跟我客氣,也睡了去,我在旁邊看着小狗,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層外有人輕叩,于鳳超、馬一岙都醒轉過來,而随後門被推開了,阿芒進來,低聲說道:“事情麻煩了,你們殺了風雷手李大當家,現在滿世界都在通緝你們呢……”
我們,殺了,李冠全?
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