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說,黃泉引隻是一個活動于港澳台、東南亞的區域性團體——這樣的團體,放在南方,算是很有代表性、獨特的,然而在整個華夏大地上來說,并沒有那般的受重視。
畢竟,在整個江湖的格局來說,南方省隻能算是偏居一隅。
但李安安這位武當劍仙傳人,卻能夠一下子就反應過來,無疑從側面印證了鼠王普銳斯的兇名。
我強忍着痛,點頭說對,就是他。
兩人藏身于一塊大石頭上,避開了鼠王暴風驟雨的暗器襲擊,李安安半跪在地上,讓我轉過身去,瞧見我身上的無羽短箭,嗓音中有幾分哭腔地說道:“你怎麽這麽傻?這個……這箭頭上面,有毒的……”
她伸手出來,幫我處理傷口,将那短箭拔出。
短箭的箭頭有倒刺,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一片血肉,疼得我直咧嘴。
而随之而來的,是一片僵直和麻木。
它,讓我處于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态之中,思維有些停滞。
鼠王普銳斯兇名赫赫,而最爲出名的,恐怕就是他的獨門毒藥“千年引”了。
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英雄一世,無數人聽聞,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的江湖大拿,最終落到了那般田地,最主要的,就是落入了鼠王普銳斯的算計和埋伏,中了千年引,毒發攻心,差點兒就成了植物人。
我與王朝安之間,差了十萬八千裏,我又如何能夠逃得過這毒素?
我的心往下沉,感覺自己在劫難逃,不過卻也還是有些不甘心,無數的疑問也從心頭浮現而出。
爲什麽是夏龍飛,而不是王大明?
鼠王普銳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黃泉引,在這裏面,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天機處,又是什麽情況?
……
無數的疑問在我心頭盤旋,讓我實在是無法釋懷,那種執念,又讓我将逐漸僵直的身體和眼前發黑的神志給強行壓了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在感受到這空氣甘甜與凜冽的同時,我越發覺得生命的美好,然後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安安,你是班幹,也是三個副班長之一,你跟我說實話,這一次演習,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切都隻是幻象而已?”
事實上,我一直都有一種懷疑,那就是我們所見到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象而已。
很有可能是天機處在幕後操縱了這一切,左右着我們所有人的情緒和行爲。
而那些死去的老師和同學,都不過是人家弄出來的假象而已。
他們,其實并沒有死。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身爲班幹部的李安安,或許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要不然天機處不可能這般完美的操縱一切。
然而聽到我的話,李安安卻是搖了搖頭,說沒有,不是幻象,還真的。
咯噔……
我的心中一涼,知道自己最後的期待也落空了。
我高估了天機處的實力。
如果是這樣,那麽剩下的,恐怕就隻有最壞的打算了。
我對李安安說道:“鼠王普銳斯,他到底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卻曉得,你我都擋不住他——這家夥會隐身,說不定已經摸過來了,一會兒我出去,纏住他,你趕緊離開,找到導演組,找到校方,将實際情況上報出去,盡可能地避免更多的損失……”
聽到我的話,李安安愣住了,說什麽?你過去纏住他?怎麽纏?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與他,之前還有一段恩怨呢,說不定能夠趁着這一次的機會解決掉——你别管我,鼠王普銳斯的獨門毒藥千年引,它的厲害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估計活不成了……”
啪!
還沒有等我說完這話兒,我的右臉上,就給李安安毫不客氣地扇了一耳光。
我愣住了,瞧見這個英姿勃勃的女孩臉上挂着清淚,沖着我惱怒地說道:“侯漠,輪得到你來我面前裝英雄麽?爲什麽要這麽悲觀,就算他鼠王兇名赫赫,那又如何?難道我們……”
“小心!”
在李安安說話的時候,我瞧見我們兩人的身後,又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矮小身影來。
我一把拽開了李安安,然後提着熔岩棒,沖上前去。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盡頭,在那一瞬間,我整個人的精神都凝聚成了一條線,雙目凝視前方,世界在一瞬間,突然變得緩慢而沉重起來。
緊接着我揮動着熔岩棒,将十幾隻無羽短箭給一一挑飛了去。
這些無羽短箭,平日裏驟發既至,讓人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
而在這個時候,從鼠王普銳斯身影浮現的一瞬間,到下一秒他射出了無羽短箭,很短的時間内,我迅速捕捉到了對方的蹤影和攻擊方向,将那短箭全部拍飛。
再随後,我一個箭步,沖到了鼠王的跟前來,棒頭前戳,然後猛然下壓。
我朝着鼠王的腦袋砸了下去。
砰!
鼠王可能是沒有想到,中了箭和毒藥的我,居然在這個關節口,還能夠如此生猛。
他更沒有想到,我能夠在一瞬間就擋住他的所有攻擊,欺身近前來。
他沒有防備,棒到臨頭,方才慌忙舉起手中的黑盒子來擋。
那黑盒子,就是鼠王用來射出暗器的“法寶”。
破了這玩意,鼠王的威脅就少了一半。
想到這裏,我在一瞬間,就将全身的氣勢攀升到了最巅峰,洶湧的火舌從我的身體裏噴薄而出,而與此同時,熔岩棒也在整個時候漲大數分,那棒頭如裝了電動小馬達一樣,不停顫動,而且還有烈焰,從那岩石的縫隙裏面噴了出來。
我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團火焰。
熔岩棒也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了極端恐怖的力量。
這力量,并不隻是我身上修行而出的妖力。
有癸水靈珠之力。
有靈明石猴的血脈之力。
還有亂七八糟的力量集合在一起。
而最重要的,則是洪荒大妖朱雀留在我身上的那股力量。
除了那顆朱雀妖元之外,我的身體,也在那一場變故之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變化。
比如我此刻身上的金甲,以及火焰一般的戰靴與披風。
比如我妖力彙聚之後,身上冒出來的真火烈焰。
比如……
铛!
熔岩棒猛然掼下,重重砸在了那黑盒子之上,小皮箱一般的黑盒子在承受了恐怖的力量之後,瞬間瓦解,化作了無數金屬與木頭碎片,朝着四周散落而去。
鼠王也在沒有太多防備的情況下,一聲慘叫,往後退開。
我一擊得手,沒有任何猶豫,揮棒而上,再次進攻。
趁你病,要你命。
以鼠王這樣級别的夜行者,是很難找到他的弱點,而現如今他因爲判斷失誤,過于托大,使得自己吃飯的玩意兒給我砸碎。
這隻是第一步,如果我不能夠把我機會,用狂風暴雨一樣的襲擊,将他給壓住的話,這家夥很有可能回過神來。
而那個時候,以他的實力,會很快将我給拿下。
畢竟此刻的我,已經是中了他的千年引劇毒。
戰鬥在一瞬間就迸發至最激烈的狀态,然而情況卻并沒有我預想之中的那般簡單,鼠王即便是沒有了手中的暗器盒子,卻也表現出了匹配他赫赫兇名的超卓實力來。
即便是在如此的狀況下,他也能夠穩住陣腳,對我那近乎于“瘋狗”一般的攻擊,也能夠拿得住,并且不斷改變節奏,讓我無法持續。
好在這個時候,李安安也反應了過來,知道這會兒,是鼠王最爲虛弱的時候,所以持劍而上,與我并肩而戰。
兩人一左一右,對鼠王形成夾擊之勢。
多了一個李安安,鼠王就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松惬意,當然,這也是因爲李安安出于對我傷勢的擔心,一上來就用了狠勁兒,甚至有以命搏命的架勢。
這樣的戰鬥狀态,讓鼠王有些難以支撐。
他步步後退,卻是開始朝着剛才出現的黑霧深處退去,顯然是想要找機會逃走。
我和李安安好不容易找到敵人的弱點,哪裏能夠讓他如願,當下也是步步緊逼,而我更是卡在了他的退路之上,讓他無法順利撤離。
鼠王的身手十分厲害,但似乎并不太擅長于近身搏擊,那神出鬼沒的隐身之法,也沒有辦法施展出來。
如此一番纏鬥,退路被堵之後,鼠王突然間停止了逃避。
他猛然一揮手,一大股的粉紅煙霧騰然而起,其間帶着刺鼻惡臭,我和李安安往後退去,卻聽到鼠王口中大聲喊道:“格瑞拉,快來……”
格瑞拉?
聽到這名字,我的腦海裏,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一個黑毛大猩猩的形象來。
那人是鼠王普銳斯的搭檔,一頭顯露本相之後,足有三米高的黑毛大猩猩——那家夥的恐怖之處,我是知曉的,但也知道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被稱爲“玄冥二老”之一的格瑞拉,已經死在了港島街頭。
人都死了,叫它幹嘛?
喊魂麽?
我有點兒懵,然而在下一秒,一股讓我不寒而栗的冰冷感覺,從林中黑霧之中,倏然傳遞了過來。
宛如零下三十度的北方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