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我聽到李安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下面很危險,稍安勿躁。”
我轉頭,才發現李安安就一直在我的身邊。
我有些心驚,因爲剛才我已經是左右打量過的,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聲息,沒想到在下一秒,她居然就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這樣神出鬼沒的架勢,得虧她對我沒有惡意,要不然,我什麽時候死的,估計都不知道。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個英姿飒爽的女孩兒之所以能夠被衆人爲之敬仰,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之前一同訓練的時候,大家都藏着掖着,我還沒有太多感覺,但此刻動上了真格的,就能夠感覺得出來了。
厲害。
我身子稍微往後退了一些,然後說道:“怎麽回事?”
李安安手中的那把木劍,是落地之後,自己打造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法,但弄得惟妙惟肖,再加上她這幾天一直以氣養劍,使得那長劍雖然并不銳利,但揮舞起來的時候,逼發氣勁,卻也有着極大的殺傷力。
這樣的東西,我可不願意讓它放在我的肩上。
即便李安安是我們這一方的。
李安安回答:“不知道,小馬駒已經摸過去看了,具體什麽情況,一會兒就會知道。”
“小馬駒”,這是馬思凡的外号。
當然,這話兒也得分誰來喊,如果是李安安的話,那是沒問題的,但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說不定那家夥會翻臉的。
我松了一口氣,手往旁邊的青草一抹,然後将上面的露水,揉在了自己的臉上去。
我要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
沒多一會兒,我的腦子終于恢複了冷靜,側耳傾聽一番,然後說道:“聽這動靜,感覺好像不是一個兩個人能夠鬧出來的吧?”
李安安抱劍而立,平靜地說道:“自然不是。”
我說是我們自己的人麽?
我所說的自己人,并不是說紅方,而是參與天機處實戰演習的所有成員。
事實上,發生了昨天中午的事情之後,我已經深刻地了解到,在這茫茫的北國林原之中,除了我們這一幫人之外,還有更多讓人難以想象的艱險與困難,說不定還潛藏着許多的神秘人物在。
就比如王大明。
他爲何會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不就是很值得深究麽?
如果真的是他們所說的一般,王大明入魔了,那麽這個魔頭,到底是哪兒來的呢?
我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鍾,這時李安安反而是等不了了。
她皺着眉頭,說怎麽還不回來?不可能啊,小馬駒的輕身功夫這麽好,去瞧一眼,打個來回,應該是很快的啊?
我說要不然咱們下去看看?
李安安猶豫了一下,說還是我去吧。
我搖頭,說一起。
瞧見我如此堅持,李安安沒有再多說,讓我将補給之類的東西都給放下,然後朝着下方摸去。
兩人在這山峰的頂端,往下走,速度很快,不過當我們趕到坡腳下的時候,發現這兒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别的什麽都沒有了。
李安安走到場中,吸了吸鼻子,對我說道:“小心。”
她提着劍,往左前方的黑暗中摸去。
我雖然沒有請出熔岩棒,但卻将其抓在右手掌心處,随時都能夠拿出來。
我走在李安安的背後,互爲依仗。
兩人在這兒找尋了一番,随後李安安俯身下去,從地上拾起了一撮毛發來,我走上前去,借着月光打量,發現是一撮黑色的毛發。
它有一指長,我伸手摸了一下,又粗又硬,有點兒像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野豬毛,尖端又有一些柔順,滿是油光。
緊接着,李安安在一片淺泥地前停留,然後蹲在地上,打量着上面的腳印。
我左右打量着,防備周遭,然後問道:“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李安安開口說道:“一共五頭夜行者,不确定是什麽猛獸,但身材十分巨大,踩在泥上的腳印很深;而另外一邊,是鞋印,是學校配發的标準軍靴——雙方應該是發生了戰鬥,有人流血了,是夜行者的血,你看這裏,帶着一點兒藍色……”
她說了幾個要點,我有些着急,問道:“是思凡麽?”
李安安搖頭,說不是。
我說那他在哪兒?
我對那個面相老成的年輕人很是喜歡,如果他出了事兒,我還真的有點兒難以接受。
李安安皺眉,說我怎麽知道……别走!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一聲暴喝,朝着左前方陡然沖去。
我擡頭一看,卻見那黑暗之中,居然浮現出了幾對紅得發亮的眼睛來,在這陰森幽暗的林子裏,顯得格外瘆人。
李安安當真是一狠人,話音一落,人已經沖出十米之外去。
她手中的木劍陡然揚起,往前一劈,卻有淩厲劍氣陡然迸射,斬落前方。
那劍氣鋒芒掃過,立有樹木折斷,紛紛栽落下來。
好強。
陡然間攀升巅峰狀态的李安安一出手,就讓我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雖然她之前跟我謙虛地說,劍法這事兒,并不算重要,關鍵的是人,但此時此刻她的出手,方才讓我感覺得到,爲什麽修行門道裏面,别人會把練劍的這事兒,稱之爲“劍仙”。
五秘,說的是“太極、丹鼎、玄真、劍仙和符篆”,而最極有攻擊性的修行法門,便是劍仙。
明敕星馳封寶劍,辭君一夜取樓蘭。
唰!
李安安氣勢如虹,陡然間一聲炸響,緊接着我聽到幾聲拼鬥,随後李安安又高聲喝道:“休走……”
我奮力前沖,然而前方的李安安和黑暗中的那幾對紅眼睛,則更加迅捷,一縱一躍,卻是掩映在了密林深處。
我發足狂奔,跑了三五分鍾,卻失去了敵方蹤迹。
我站在一處淺坡之上,茫然四顧,心中有些緊張。
我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害怕李安安太過于沖動,陷入了重重包圍和埋伏之中去。
她一個女孩子,就算是劍法通神,但被有心算無心,就很容易出事。
而且她脫離了我的視線,更是讓我擔心。
我顧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開始大聲呼喊起來:“安安、安安,李安安……”
我一邊向前,一邊呼喊,差不多五分鍾之後,右方的灌木叢傳來一陣動靜,我緊攥拳頭,沖上前去,卻聽到李安安的聲音傳來:“是我!”
啊?
我停下腳步,瞧見一身露水的李安安,走出了灌木叢。
我打量着她,發現除了衣服上面有一些劃痕之外,其它的倒也還好,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我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問道:“你沒事吧?”
李安安的臉色鐵青,心情顯然是差到了極點,不過面對我的提問,還是回答道:“還好,那幫家夥,兇是兇了一點,并沒有認真跟我交手。”
我說那幾個家夥,是什麽人?
李安安說道:“不是我們的人,至于是哪兒的……有點兒像是那邊的。”
她往北邊指了指,我有些詫異,說老毛子?
李安安點頭,說對。
我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李安安說道:“貪狼血脈的夜行者,一般來講,華夏之地并不算多,反倒是北歐和俄國最爲繁榮;剛才那幾人,我雖然沒有仔細打量,但大約是跑不了的;而且聞味兒,也很像。”
我回想了一下,感覺除了腥膻之氣外,别的還真的沒有聞出來。
當然,這也是我見識淺薄、簡陋的緣故。
我說如果真的是北邊的,他們爲什麽跑到咱們這兒來,還對我們的學員動手呢?
李安安搖頭,說不知道,不過你說得對,這一次的集訓事情太多了,隻怕未必能夠如校方的意願——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是趕緊找到小馬駒,不然問題可就嚴重了。
在當前這撲朔迷離的情況下,馬思凡脫離我們的視野,很有可能就是遭遇到了敵人。
而如果是這樣,他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的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是實戰演習那麽簡單了。
我說既然那幫人已經被你趕走了,說明思凡還在原來那裏,我們回去找一找,說不定能夠找到。
李安安點頭,說隻有如此了。
當下兩人循着原路回去,也顧不得驚擾太多,大聲叫着,如此找尋了十幾分鍾,我在南半坡那兒找尋的時候,聽到一句弱弱的聲音:“我、漠哥,我在這兒。”
聽到這話,我渾身激動,奮力跑了過去,瞧見在一處草地上,馬思凡衣衫淩亂地躺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回事,仿佛脫力了一般,想要爬,都爬不起來。
我走上前去,想要扶他,卻聞到一股苦栗子加上洗衣粉的氣味,随之而來的,是一股讓人浮想聯翩的刺鼻味道。
我有些意外,問他道:“你怎麽了?”
馬思凡光着膀子,身上滿是紅印子,苦着臉,左右打量,說安安呢?
我指着西邊,說在那兒呢,我叫她過來?
馬思凡慌忙說道:“别、别……”
我說你到底怎麽了?
馬思凡聽到,突然間痛哭失聲起來,指着頭頂天空。
我朝天一望,卻見圓月當空。
今天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