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通俗的話來說,他應該算是學校保衛科的科長。
當然,在天機處培訓部下轄的這個學校裏面,當然不能用這麽一個稱呼。
但本質上,卻是如此。
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很厲害的高手,丙級學員和他相比,天差地别。
但就是這樣一個專門負責保衛工作的老師,居然在昨天夜裏,被人殺死在了離學校營地一裏地的野外。
這位老師的屍體,是被晚歸的學員發現的,所以現場的狀況,都流傳了出來。
據說他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體型仿佛縮小了一圈兒,然後後腦勺破了一個洞口,原本滿是腦漿的顱骨裏空空如也,腦子居然都沒有了,而且周圍沒有一絲血迹,要不是有人路過的時候,被草叢裏面的屍體給絆了一跤,說不定都沒有人發現到。
腦子沒了。
這事兒是十分恐怖的,以至于我們晚歸這麽久,還有人久聚不散,在讨論這件事情。
那位負責安保工作的老師到底有多厲害,别人不知道,但精于望氣功夫的我卻知曉。
用夜行者來對比的話,我想恐怕至少也是大妖級别的實力——當然,天機處内部,也有一整套對于修行者的評定,天地玄黃啥的,不過這些我并不是很懂,所以也沒有辦法來作參照。
總之一句話,作爲一個大妖級别的修行者,卻毫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這件事情,無論是對校方,還是學員的沖擊,都是很大的。
它的影響大到什麽程度呢?
如果是以前的話,這麽晚了,外面還聚着這麽一大堆的人,學校恐怕就會有老師過來攆人了。
但現在,校方卻已經無暇多顧了。
而這時,我們剛剛聊了幾句,一個集訓營的工作人員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對李安安說道:“請跟我來,學校召集所有的班幹去會議室開會……”
李安安點頭,朝着我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這一場會議,一直開到了深夜,都沒有結束,到了淩晨一點多,有人過來告訴所有的學員,讓大家都回去睡覺吧。
如果一刻鍾之後,誰還在外面聚集和逗留的,都将會被扣分。
而且很重。
簡單一句話,将所有桀骜不馴的學員都給治服了。
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對評價不重視了。
因爲評價越低,得到的資源就會越少,而資源少了,就很難在接下來的訓練過程中堅持下來,這個才是真正讓人畏懼的。
如果是一開始,大家或許就不會如此執着,想着不行就不行了,無外乎是面子的問題。
但問題在于,集訓營的日程已經過了大半,都堅持了那麽久,就欠最後的一哆嗦了,行百裏者半九十,沒有人想要在半路上掉鏈子,所以就隻能咬着牙關,繼續扛着。
不過因爲這個評價制度的緣故,強者恒強,越是排名前列者,成長的速度越是飛快。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大家的氣質,跟剛剛進來的時候相比,已經截然不同。
這些,都是殘酷的訓練磨砺出來的。
次日,大家起來,一樣晨練,一樣越野和上課,不過氣氛卻變得十分壓抑起來。
每個人瞧向旁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特别是越野行走的時候,很多性格比較孤獨的學員,甚至都可以跟人保持距離,不敢多做靠近。
如此幾天過後,氣氛方才漸漸緩解下來。
而那位老師死後的第四日,正好是楊林老師給我們全體高研班的學員上槍棒大課。
在這堂課上,他給我們講解了瘋魔棍法的真義。
瘋魔棍法,是來自于嵩山少林的一種棍法,以剛強猛烈而舉世聞名,少林棍僧,多習練此法。
它棍法多變,但萬變不離其宗,講究的,是“掄劈掃挂攪點崩挑蓋砸,圈攔滑拿截,砍搜提撩紮”,一來一往,頗有精妙之處,而在楊林老師這樣的槍棒大家口中說出,又給我們實際操練演示,着實是讓人心潮澎湃,頗有所感。
不管别人是怎麽想的,對我來說,這節課我是全神貫注的,而且總是躍躍欲試,就等着老師叫人喂招的時候,我上去與他交流。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從斜對面來了一隊人,領頭的一個,卻正是趙老。
趙老帶着學校的幾名老師,包括班主任譚老師,還有後勤趙老師,以及專案組的好幾個成員。
他們來到了基礎班班長王大明的跟前來,趙老黑着臉,指着一臉懵逼的王大明說道:“是他嗎?”
一個黑臉的專案組成員說道:“對。”
趙老喝道:“拿下他。”
幾人上前,王大明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往後一躍,然後大聲喊道:“你們想要幹嘛?”
那個黑臉的專案組成員厲聲喝道:“王大明,你連續殺害同學,然後又對學校的保衛老師下手,雙手血腥,罪惡累累,現在事實就擺在面前,難道你還想要反抗不成?”
王大明瞪圓了眼睛,說:“我殺害同學?殺害老師?這是什麽屁話,我何時做過這樣的事情?”
專案組成員冷冷說道:“我們在你的床下,找到了死者的頭發和皮膚,還有結締組織,最重要的,是你的巷子裏面,搜到了三個死者的頭骨,那東西被你磨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珠子,上面刻滿了符文,煉制成了法器,事實和證據就擺在眼前,你還敢狡辯麽?”
王大明憤怒地大聲喊道:“我是被冤枉的,被人陷害——對,我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有人栽贓于我。”
他此刻已經被四五人湧上來,将其按在了地上。
而即便如此,王大明還是在奮力掙紮了。
黑臉走上來,盯着地上奮力抗争的王大明,冷冷說道:“陷害?栽贓?我們如果沒有人證物證,會對你動手麽——田德智……”
聽到話語,學員行列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我打量對方,瞧見他是基礎班的學員——高研班分爲三個班,差不多每個班二十人,要說臉熟,這個沒問題,但要是全部都認得,還是有點兒難的。
畢竟我們每天的訓練任務實在是太繁重了,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跟每個人打交道,大家也都隻是對自己身處的小班,或者小組的成員更熟悉一些。
不過這個人,我之所以知道,并且有些印象,更多的,還是因爲他經常跟尚良、王岩等人在一塊兒。
那個田德智越衆而出,走上前來,朝着趙老躬身,又朝着黑臉漢子拱手。
黑臉指着地上的王大明,說道:“你講吧。”
田德智看了一眼王大明,舔了舔嘴唇,然後說道:“我跟大明哥、哦,不,王大明是同一屋的,發現他有夜遊症,每天都會自個兒坐起來念叨,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我叫他,他也不應,每天都要折騰半個小時到一個多小時才歇下,有的時候,還會自己跑出去……”
黑臉問:“他跑出去幾回?”
田德智果斷地說道:“一共是三回。”
黑臉問:“都什麽時候?”
田德智報了三個日期,而當他全部說完的時候,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這三個日期,居然跟三次兇殺案的時間,是重疊的。
一模一樣。
田德智又問了幾句話,然後盯着地上的王大明說道:“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麽?”
王大明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猛然一擡頭,沖着田德智怒聲罵道:“田矮子,你這個狗日的,虧我對你那麽好,你居然陷害我——我恨啊,你這個狗日的……”
他破口大罵,憤怒起來,滿臉通紅,青筋冒出,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爲崩潰的狀态,讓人覺得,王大明很有可能并不是兇手。
一個能夠被選爲副班長,并且負責一個小班班級工作的人,必然是有着深厚背景,以及淵源的。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去殺人呢?
然而這個時候,趙老卻定了調子:“王大明,你别鬧了,或許你的主意識裏,覺得自己沒有殺人,自己沒有做過任何錯事,但潛意識之中的你,到底又是一個什麽模樣呢?你在夢遊的時候,會不會殺人呢?又或者說,你的身體裏,是否住着一個魔頭呢?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啊?
聽到這話兒,原本瘋狂掙紮的王大明,終于停歇下來。
他雙目通紅,瞪着面前的趙老,良久之後,他垂下了頭去,然後低聲說道:“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
“帶走!”
趙老瞧見他認命了,沒有再多說什麽,一揮手,讓人将他帶走。
随後,他看着一衆學員,平靜地說道:“好了,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們所有人,還是将心思,放在學習之中來——再過幾日,就是集訓營最後的階段,也就是實戰演習了,你們在高研班學習了這麽久,到底學到了多少,都将會在這裏,得到體現。所以,都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