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經過這些天的了解,我知道,這個看上去有點兒滑稽的老頭子,在天機處,至少是在學校這邊的地位,還是十分高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有一點兒郁悶,說您不是說自己一身妖力,全部散去了麽?怎麽還這麽能打?
這位楚教授一臉嫌棄,說對呀,我要不是妖力散去,打你這樣的,還不是一個打五個,手到擒來麽?
呃……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瞧您這架勢,以前巅峰時期,難道是妖王級别?”
聽到這話兒,楚教授滿臉怒色,對我罵道:“什麽妖王級别,妖什麽妖?給你們上了那麽久的課,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夜行者,也是人,隻不過是我們的基因顯性不同而已。你以後再在我面前提這個,信不信我直接抽死你?”
呃……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來,說這個……
之前聽秦梨落跟我說起夜行者之中,有很大的一批人是很忌諱别人叫他“妖”的。這是一件很得罪人的事情,脾氣火爆的,甚至一上來就會幹架。
沒想到還真的是這樣。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心頭的疑問,說這個分級,對于咱們來說,的确是有點兒不太友好,但從實際理論出發,還是挺不錯的,對吧,難道你們内部不用?
楚教授搖着腦袋,頭上的兔子耳朵一動一動的,小圓眼鏡後面的眼睛眯着,說道:“我們天機處這兒,自然也有分級,叫做天地玄黃,内中又分四等,作甲乙丙丁,細緻入微,遠比遊俠聯盟那幫憤青要強上許多。而天字号夜行者之上,還有超凡一流,則是民間傳說中的陸地神仙了。”
我十分受教,說原來如此。
楚教授跟我講解完了天機處對于夜行者,甚至是修行者的實力劃分之後,對我說道:“閑話少扯,你看旁邊,人家都練起來了,咱們時間有限,得趕緊開始吧。”
我點頭,躬身說好。
楚教授往後一躍,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專精棒法,但拳腳功夫,也是衡量修行者很重要的手段,畢竟短兵銜接,還是這玩意管用。”
他上來定調,說論拳腳,我雖然因爲剛才上了楊林老師的課,手中癢癢,但有人幫我磨砺貪狼擒拿手,也是很不錯的。
當下我拱手,說請。
周圍的幾組人,都已經施展開來,一對一,捉對厮殺,你來我往,頗爲激烈。
楚教授也不再等待,瞧見我沒有主動上前,也不在意,滑步上前,猛然一拳砸來,看着是“黑虎掏心”的架勢,但瞧他那軌迹,卻知道留有餘地,還有後招。
我當下全當不知,故意傻乎乎地上去,卻瞧見他果然是虛招,手下一晃,一記撩陰腳就踹了過來。
好在我有貪狼擒拿手,各種詭變的思路都在腦中,身子一晃,用腳擋住,然後問道:“照着子孫袋來,你的良心不會痛麽?”
瞧見我還有心思說話,楚教授嘿然一笑,說看來你是沒有感受到壓力啊。
說罷,他猛然一扭身,拳腳密集如雨,暴風驟雨一般襲來。
這架勢,着實是讓人應付不及,我一不小心,就給打了幾拳。
别看這家夥拳頭出來,軟綿綿的,但其實是用了暗勁兒,打在身上,一開始并不覺得,後來就有刺骨一樣的疼痛,讓人渾身酸麻難擋。
我與他纏鬥,發現對方雖然力量上并不強,但身法之詭異,拳腳之無形,着實是讓人驚訝。
這是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戰鬥經驗,如果是沒有學會貪狼擒拿手的我,說不定已經落敗。
然而即便是有貪狼擒拿手撐着,我也是岌岌可危,五分鍾之後,被這家夥一個過肩摔,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整個人天昏地暗,腦殼發疼。
楚教授并沒有撲上來,而是往後縱身一躍,對我說道:“再來。”
兩人再次交手,這一次我能夠堅持得久一些,與他有來有往,然而在十分鍾之後,楚教授一個晃身,卻是又将我給摔翻倒地了去。
如此連着将我弄倒四次之後,他沒有再動手,而是用袖子抹了一把毛茸茸的額頭,說行了,就到這裏了。
我喘着粗氣,渾身關節酸疼,難過地說道:“怎麽會這樣?”
楚教授說我瞧見你貼身短打,也是有些章法的,不過有章法,卻無老師,所有很多時候,用起來十分晦澀,轉折之地,有沒辦法潤滑,這才給了我可趁之機——你得記住,與人搏鬥,如同懸空走鋼絲,稍不注意,就會跌落深淵,沒有任何後悔的可能;所以,從此以後,你都得将每一次對練,當作實戰。
我點頭,肅然說道:“懂了。”
這時有一個矮壯漢子走了過來,給他遞了一條毛巾,楚教授擦了一把臉,然後說道:“最後奉勸你一句,‘天賦無法決定,命運自己做主’。”
等楚教授離開的時候,我才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結束了,正在等着我呢。
訓練場這兒有幾棟小屋,老師們都不會離開,而我們學員,卻還要前往林中營地去。
我這邊緩過起來,感覺渾身發疼,走了兩步,很是難受,這時那尚良居然走了過來,遞給了我一個水壺,說侯哥,給您。
我瞧見這小子滿臉真誠的模樣,有些發愣。
因爲我實在想象不到,他居然敢如此坦誠地來面對我。
好一會兒,我瞧見李安安在給我使眼色,這才接過來,喝了一口,還給他,還得違心地說一句:“多謝。”
尚良一臉的陽光燦爛,說:“我師父……哦,趙老師專門跟我說過,要我多跟侯哥您學習,您别客氣。”
這家夥驟然的溫良恭儉讓,讓我頗爲尴尬,不知道該怎麽适應,好在這個時候,李安安上前來解圍,說了兩句笑話, 大家都哈哈一樂,便不再多言,啓程離開。
回程的路上,李洪軍走在最前面,給我們領路,而尚良十分狗腿地跟着。
我與李安安在後面走。
至于唐道,他落在了最後面,一不小心,就看不到人。
不過他也用不着我們來擔心他,這個夜行者血脈爲“九命貓妖”的少年郎,一身本事,不遜于誰。
一開始的時候,前面四人,還能邊走邊聊,到了後來,夜色降臨,大家就都走得很快,一前一後,就拉開了距離。
而這個時候,李安安也終于開腔了,不斷對我誇贊,說你剛才與楚教授交手的時候,的确很厲害——别人都是過了十幾招就給找出破綻了,你卻能夠堅持那麽久。
我說還不是因爲他實力太弱了?
“實力太弱?”
李安安樂不可支,說你知道麽,你這話兒若是說出去,會被别人打的——楚教授在十年前的時候,強得厲害,号稱天機處夜行者的四大天王;“天機兔”,這是他專有的代号,你居然敢說他實力太弱了?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說他以前,居然還這麽輝煌過?
李安安說那是自然。
我說那他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基因崩潰?
李安安搖頭,說不是,據說好像是在幾年前的時候,與一個很厲害的魔頭交手,重傷之後變成這樣的——那一次是天機處近年來損失最嚴重的事件,好多在天機處供職許久的人員,都死于那一役,以至于天機處現在的缺口很大,我們班很多人,估計畢業之後,就會被特招進天機處去呢。
我說你會去麽?
李安安說不會,我們武當一派,特别是修行劍仙一脈的修行者,講究的,是出世入世,紅塵煉心,如果局限于一城一池之地,就難以達到通明之境,最終是會毀了自己的。
我瞧見她那英氣之中,又帶着幾分秀美的側臉,忍不住問道:“我聽說,你修行的劍法,是武當最上乘的‘極’字派?”
李安安說馬一岙跟你說的吧?其實劍法就是劍法,無所謂上乘還是下乘,最主要的,是在于人,而非道——我祖上是民國十大家的武當劍仙李景林,他出自于“丹”字一脈,但當時他修行到巅峰之時,劍尖逼發出來的劍氣,足足有三十九米遠,一劍過去,相隔甚遠,亦能殺人。如此出神入化,又何必用上下乘來判定呢?
我有些發愣,說爲什麽是三十九米遠?
李安安笑了,說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有見過他老人家,隻不過是聽家裏說的而已。
我聽她說起往昔,心馳神往,不知不覺,就已經回到集訓營地。
因爲說着話,聊着天,也并不覺得如何,然而抵達營地之後,先前與楚教授相鬥之時的所有副作用,就一下子湧了上來,讓我十分難受。
好在校方早有準備,不但準備了緩解疲勞的丹丸、泡腳的藥水,甚至還給我們配備了專門的按摩師,幫忙放松肌肉。
不過說到按摩,還有一人比專職的按摩師,更加專業。
那就是馬一岙。
馬一岙跟按摩師簡單聊完之後,讓人走開,然後用推筋入脈手給我疏通筋骨和肌肉。
弄完十分鍾之後,門外有人敲門。
緊接着,趙老居然走了進來,打量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我,然後說道:“我聽說,你會貪狼擒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