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我瞧見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從各個街巷裏湧了出來,前面幾人,甚至還手持着手槍。
瞧見這一幕,我終于明白,爲什麽黃泉引的人要撤走了。
他們并非是害怕我們。
這幫人也是夜行者出身,知道無論是我,還是小狗的這種熱血狀态,都不是常态,隻要那氣勢降下去,就會變得異常孱弱。
而等到那個時候,他們就能夠兵不血刃地拿下我們。
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剛才長戟妖姬的對策,就是組織人手,不跟我們正面沖突,而是拖延時間,務必等到我們的血氣消散,再作糾纏。
但是她的計劃,卻被這幫突如其來的黑制服們打破了。
長戟妖姬是個審時度勢的精明之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毫不猶豫,趕在了這些人到來之前,匆匆離開。
我瞧見小狗陷入了狂怒狀态,别說是那些黑衣人,就算是我,估計都攔不住他。
而那邊的人,瞧見小狗準備一拳轟殺地上這人,也毫不猶豫地舉槍。
他們準備暴力制止。
在那一瞬間,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沖上前去,将妖氣凝聚全身,随後伸手,握住了小狗的手臂。
铛、铛、铛……
我的後背,仿佛被重錘敲擊一般,承受着好幾下,差點兒沒有撲倒在地。
那是子彈。
我甚至都聽到了金屬撞擊之聲,在耳邊回蕩,而身體也因爲撞擊,血脈紊亂,口中微微發甜。
這就是現代火器的威力。
但我還是義不容辭地擋在了小狗的前面,然後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随後我聽到馬一岙在大聲喊着:“老林,林藍平,是我們,馬一岙,侯漠和小狗,别開槍……”
我不顧馬一岙與黑制服的交涉,而是穩穩地抓住了小狗的手。
小狗此刻有些瘋狂,擡起頭來,顯露本相的狗頭沖着我猛然狂吼着,随後奮力掙紮,想要脫離我的掌控。
我依舊抓住,忍着疼,與他直視,然後喊道:“小狗,小狗,看着我,我是侯漠。”
“侯……漠……”
小狗兇狠冰冷的雙眼與我凝視,開始變得有些恍惚,口中呢喃着,突出的長吻中有晶亮的口涎流出。
我将右手的熔岩棒收了起來,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柔聲寬慰道:“小狗,我是侯漠,蘇四沒了,但我們還在,我和老馬,是你一輩子的兄弟。你累了,别撐着,這狗日的,他隻是一把刀,現在弄死他,是便宜他,我們要通過他,找出幕後的兇手來,懂麽?”
小狗的目光有些遊離,眼皮開始閉攏,停滞了兩秒鍾,然後說道:“我、不懂……”
我說沒事,不懂的話,我來處理——你相信我麽?
小狗看了我一眼,頭垂了下去,低聲說道:“我……信!四哥說了,你,和馬哥,都是值得相信的人。所以,我,信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的身體過度透支了,睡吧,凡事由我來處理。
小狗點頭,說道:“好。”
話音剛落,他轟然倒地,趴在了那個吓成一灘爛泥的刀手蔣重八身上去,而這個時候,好幾個人沖到了我的身邊來。
他們想要抓我,卻給人喊道:“别亂來,這是自己人。”
說話的人,卻正是之前與我們有過并肩作戰情誼的林藍平。
居然是他來了。
我感覺後背有些發癢,伸手去摸,卻發現是幾顆壓扁了的彈頭。
我摸了一下,彈頭落地,這時方才發現身上的甲衣開始漸漸消散,融入體内去,趕忙喊道:“老馬,幫忙……”
說着話兒的時候,我的雙眼一黑,感覺整個人的精神都如同潮水一樣落去。
我差點兒就像小狗一樣,昏倒在地。
不過想起自己赤身裸體的模樣,我昏沉的腦袋頓時又是一清。
羞恥感讓我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而馬一岙瞧見我,脫下了外衣,遞了過來。
我将它圍在了腰上,遮住最重要的部位後,對旁邊的林藍平說道:“蘇四死了。”
啊?
林藍平大驚,問我道:“人在哪裏?”
我指着那邊的小巷子,說在那裏,兇手就是這個家夥。
那個蔣重八給小狗揍得隻剩下了一口氣,他大概是覺察出了林藍平官方的身份,忍不住混淆視聽,辯駁道:“放屁,殺人的,是你好吧,關我屁事?”
他這般說着,除了林藍平之外,旁邊的幾個黑制服臉色都有些不對了。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疑慮。
我感覺,他們大概是覺得我的面相,太過于兇惡了。
而且一個赤身裸體的變态,說話也的确沒有什麽可信度……
唯有林藍平,毫不猶豫地站在了我們這一邊,沖着他呵斥道:“不想死的話,閉上你的狗嘴。”
我交代完畢,感覺精神一陣恍惚,頭有點兒發暈,一個踉跄,差點兒栽倒。
好在馬一岙伸手過來,一把扶住我,然後跟林藍平說道:“侯子和小狗都有些透支過度了,你們帶了救護車沒,先讓他們歇着……”
林藍平說道:“沒帶。來得太匆忙了——要不然先去車上歇一下?你這情況也不行,你看看,身上都是傷。”
馬一岙有些不放心,說那邊,巷子裏的地上,還躺着幾個家夥,把人都扣上,這件事情,關系很深……
說到這裏,馬一岙沒有繼續,而是附在林藍平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他顯然是在說起寶芝林與黃泉引勾結的事兒。
不過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讓人驚悚和離奇了,即便林藍平跟我們是并肩而戰過的生死兄弟,也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說不可能吧?
馬一岙顯得很嚴肅,說你覺得我會騙你麽?
林藍平搖頭,說騙倒不會,不過茲事體大,我也做不了主。這樣,咱們先把現場處理一下,将人證物證搜集清楚,回頭再繼續聊吧……
他去跟一個看樣子像是帶隊領導的中年人說了幾句話,然後過來,帶着我們兩人,以及昏迷過去的小狗,趕到了街邊的一輛改裝面包車上。
讓我們上車之後,林藍平又弄了一套衣服,給我換上。
他告訴我們,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先過去那邊,讓我們等他一下。
我們點頭,說好。
林藍平離開之後,車裏就隻剩下我、馬一岙和昏迷的小狗,望着車外的黑制服,和遠去的林藍平,馬一岙低聲說道:“唉,老林進了體制之後,變了好多。”
“啊?”
我不知道馬一岙爲什麽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先是一愣,随即感覺到毛骨悚然。
我說你的意思,老林跟那幫人,是一夥的?
馬一岙搖頭,說這肯定不會,不過因爲立場的緣故,他肯定是不可能跟我們站在一塊兒的——你有沒有想過,蘇四爲什麽會求助到我這兒,而不是在省廳任職的林藍平,或者錢國豪呢?
大戰之後,我感覺到力量在迅速消失,疲倦爬上心頭,眼皮沉重,思維也變得異常緩慢下來。
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分析起來有些力不從心,隻有問道:“爲什麽?”
馬一岙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總感覺蘇四是不太相信他們幾個,方才找到我們的。
聽到這話兒,我眯起了眼睛來。
好一會兒,我方才低聲說道:“林藍平,不至于吧?”
馬一岙說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彼此留點心眼吧。
因爲車外有人在,我們不确定是否能夠聽到我們的對話,所以兩人都緘默其口,不再多言。
沒多久,有人過來敲車窗,跟我們說道:“救護車來了。”
我們下了車,有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将昏迷的小狗擡上了救護車,我和馬一岙擔心小狗,所以執意要與小狗同一輛車離開。
雙方幾乎起了争執,好在林藍平及時趕到,幫忙解了圍。
最後我和馬一岙,連同小狗一起,随車趕往了最近的醫院,林藍平也跟着過來。
我和馬一岙都隻是進行簡單的包紮,并無大礙,而小狗則是直接送進了急救室裏進行搶救,林藍平跟着我們一起,全程陪同,顯得十分上心。
我一番酣戰下來,因爲銅皮鐵骨的關系,所以除了受了點兒内傷,以及極度困倦之外,并無其它傷勢。
反倒是馬一岙,身上好幾個血口子,看上去十分吓人。
好在他是修行者,本身又懂醫學,自我調養的法子多得很,倒是用不着人來操心。
我經過簡單處理傷口之後,就跑到了急救室前來等待。
蘇四已經沒了,我不希望小狗再出事。
不過小狗的傷勢十分嚴重,剛才又透支了潛能,情況十分危險,一直都在搶救。
我有些困倦,跟林藍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覺就靠着長椅睡了過去,等到我聽到旁邊有動靜的時候,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來,卻瞧見了一張鐵青的臉孔。
瞧見這人的一瞬間,我腦子裏所有的睡意,都在刹那間,化作了烏有。
這個人,卻是蘇城之。
天刀蘇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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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說:今天不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