閥門打開之後,巨大的吸力将我朝着未知的地方吸去,而在這過程之中,我并沒有去抵抗。
因爲我知曉一點,即便是我的視力恢複了,但是在缺少軟金索長棍的情況下,我未必能夠敵得過外面那一幫人。
事實上,即便是有軟金索長棍,我也抵不住擁有着好幾個夜行者高手。
以及,那些帶着現代兵器的家夥。
留在這兒,是死路一條,還不如随着這水流往下沖。
說不定落到了那個下水道裏,然後我自個兒爬出去,反倒是能夠逃脫升天了。
我這般想着,當下也是抱緊了身子,感覺巨大的水流沖擊,大約穿過了一條狹長的管道,最後重重地落到了一個污水池子裏去。
那污水池子差不多有一米五六的深度,我重重地摔落之後,浮起來時,周遭的那陳年惡臭。
這臭味像發酵的潲水桶,讓我頓時就吐了出來。
嘔……
我站在污水坑中,吐了好一會兒,頭頂上沖下來的水流減緩,直至消失。
我使勁兒甩了一下頭,才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狹小的空間,腳下是天然而成的泥坑,而在泥坑旁邊,則有泥土澆灌的坪子。
我朝着泥坑的邊緣走去,感覺泥坑的污水之中,不知道混合了多少垃圾。
我甚至還感覺到有活物,在兩腿之間晃蕩。
甚至還有玩意,朝着我的褲裆裏面鑽。
這種未知的恐怖,讓我不得不加快了速度,爬到了坑邊之後,手腳并用。
爬上去之後,我渾身發癢,将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給猛然一扯,脫了下來,卻聽到嘩啦啦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活物,從裏面蹦跶出來。
緊接着我将褲子也脫了,猛然一抖落,發現也有不少活物。
我低頭打量,發現有一種大拇指般大小的活魚,另外還有半個拳頭大的癞蛤蟆,以及一條細小如蚯蚓的小蛇,以及……
我的大腿内側,還吸附着一條正在快速膨脹的螞蝗。
這些活物讓我全身發癢,在坑邊蹦跶了一會兒,處理完這些之後,我方才回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這個地下空間裏,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我是怎麽瞧見的這些?
想到這件事情,我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我發現,随着自己瞳孔的收縮和擴張,我居然能夠調節光線的強弱,而通過這樣的調節,我能夠在黑暗中都發現一切東西;不但如此,我還能夠通過瞳孔的調節,将遠處的物體放大,又或者将近處的物體放小,從而将我所處空間的所有東西,都瞧了個分明。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整個世界,從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明晰。
這情況,對于我來說,簡直是欣喜若狂。
在幾個小時之前,我還擔心自己即将面臨着瞎掉的苦難人生,而現在,我卻如同換了一對眼睛般,重新認識了整個世界。
這簡直是太神奇了。
在瞧清楚這一切之後,我在這麽一個滿是惡臭的污水坑邊上,面對着一大堆的活魚、蛤蟆和小蛇,竟然感動得留下了眼淚來。
随後,我擡起了右手,打量起了手腕上的那個梅花烙來。
這個東西,是先前那個啃豬蹄兒的白老頭弄上去的。
我之前以爲是吓唬我,但此刻我才發現,他當初說的話,沒有一句話是假的。
所謂的“身懷六甲”,居然是這麽一回事。
他居然在我的身上,種下了“六甲神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護住了我的安危,讓我得以在那必死的局面下,生存了下來。
由此我突然間解開了另外的一個疑惑。
那就是先前我翻身進了燕大校園,都被那麽多的人瞧見過,但爲什麽沒有人會過來,找我麻煩呢?
按理說,這事兒肯定是得查的。
因爲從胖大海那一幫人的投鼠忌器來看,燕大校園的安保工作,絕對是很強大的。
至于爲什麽沒有查過來,我覺得,恐怕是來自于白老頭兒的指示。
他應該是知道一切的,所以才會如此。
而既然剛才白老頭兒出手助我,他必然也通過“梅花烙”,知道了我大概在哪兒,這也就是說,隻要我能夠在一段時間内保證自己的安全,那麽他就很有可能會找過來。
而到了那個時候,甭管是胖大海的人,還是他上面的燕京仇家,都未必能夠拿得住我。
我那時,應該就會安全了。
想到這裏,我緊繃的全身就開始放松下來,将衣服褲子的水給擰緊了之後,又處理了一下鞋子,将那些吓人的東西給處理幹淨。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從上面噗通一聲,掉下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它重重地砸落在了污水池子裏。
聽到這動靜,我吓了一大跳,知道那幫人在熱水池子的水全部排出之後,應該也是看到了池子底部的缺口。
他們應該是知道我跑了,所以追了上來。
我沒有管那落在污水泥坑中的東西,到底是個啥玩意兒,轉身就朝着不遠處的一個出口跑去。
我往裏面跑,踮着腳,速度飛快。
這個地底很古怪,能夠看得出是有人工營造的痕迹,但并不是現代的,沒有水泥和鋼筋,反而是平鋪了許多的青石方磚——有的地方因爲年份頗久,露出了斑駁的牆面來,上面全部都是土黃色的泥胚和青苔。
這裏,并不是燕京的那些地下防空洞,而是有年頭的地坑。
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這兒是千年古都。
千年古都,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動亂,而爲了自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家的下面,挖出了多少的坑道來。
我此刻身處的這兒,想必也是不知道誰,出于什麽樣的目的,弄出這麽的一處地下坑道來。
不過随着我的探索,發現這并不僅僅隻是一處藏身,或者逃生的簡單通道,因爲我在狹長的地底通道中,發現了好幾處屍骸。
而從這些屍骸的身上,我總是能夠瞧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旁邊的牆壁,也顯示出,這兒居然有機關。
無論是坑道,還是刺闆,又或者鐵箭簇,都表明了這些人都是非自然死亡的。
我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自己踩中某一處機關,一不小心,就交待在了這裏。
再往前走,通道變得複雜起來,甚至還出現過好幾個岔路口。
面對着這樣的抉擇,我沒有慌亂。
我先讓自己沉住氣,然後仔細打量着,随後我發現,有的地方,有隐隐的黑氣彌漫,有的地方,則有青色氣霧萦繞,而剩下的那一條通道,卻有淡淡的、白色的氣霧在翻騰、旋轉。
我每一次,都選擇顔色最淡薄的甬道往前走,随後我發現,一路過來,都十分暢通。
這樣的選擇,讓我沒有并沒有遇到什麽古怪的事情。
大概走過了四個岔路口,我出現在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空曠的地方。
而這裏,靠裏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扇門。
一扇大門。
一扇用黑曜石築成的巨大石門,高度差不多有三米,而寬度也有四米左右,顯得十分寬闊,而那石門上還刻有浮雕,樸實無華。
我走上前去,瞧見這浮雕,居然是一群仿佛是鹿一般的東西。
随後在石門的正中間,則有一隻美麗的大鳥兒,正在張開翅膀,朝着上方飛去。
從技藝和手法上來看,這浮雕十分樸實,也簡單,不存在惟妙惟肖的感覺。
但不知道爲什麽,在那黑曜石本身的光華映襯下,這一隻巨鳥,以及下方的群鹿,卻仿佛一下子就要跳出黑曜石大門,沖出外面來一樣。
這,大概就是浮雕藝術的最高境界吧?
我走到門口,雙手按着那兩扇門,奮力前推,卻發現裏面宛如澆築完整一般,紋絲不動。
我使勁兒咬着牙包谷,拼命地往前推。
但即便如此,那石門依然沒有動一分一毫。
我知道,這門,是不可能用蠻力推開。
我沒有再用力,而是往後退開,左右打量,瞧見在左邊的不遠處,有一個一米五高的石台,石台之上,居然有一個古怪的輪盤。
我走近一看,發現輪盤上面,刻着天幹地支,還有許多古怪的符文,顯得十分艱澀深奧,讓人喬不明白。
我打量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弄明白,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間傳來一陣動靜。
緊接着有一物,朝着我猛然撲來。
我沒有回頭,而是讓了一下,然後猛然擡起腳來,往下重重一踩。
吱……
一聲悶響,我低頭一看,卻瞧見一隻巨大如貓一般的黑毛老鼠,被我踩在腳下。
這玩意又兇又惡,渾身毛皮發亮,惡臭撲鼻,即便是被我踩住,也是奮力掙紮,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頭老鼠,而是一隻兇惡的狼狗一般。
不但如此,我還能夠瞧見,它的腦袋上面,有一根若隐若現的紅色絲線。
我伸手,朝着那絲線揮了揮,卻發現我手揮過之後,它依然存在。
這玩意,是無形的。
倘若不是我的眼睛發生了變異,未必能夠瞧得見。
我猛然一腳,将這掙紮的惡鼠踩死,那玩意停止了氣息之後,紅線消失,而我的心中一動,開始往回走,走到了第一個交叉路口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着,我聽到了那豹哥的聲音:“快走,那小子,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