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沒有處理事情的能力,貿然出頭,徒增笑話。
但現在,我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呢,都是欺善怕惡的,所以對付那種無恥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動手,就别瞎吵吵。
這家夥既然在這兒誇誇其談,說那芥末的好處,我就讓他嘗一嘗這日本有錢人才能夠吃到的東西,到底有多美味——因爲之前跑業務的時候,一個客戶特别喜歡吃日料,所以我也請過兩回,知道這玩意的嗆鼻程度,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忍受得了的。
如果沾上了魚生和醬油,或許還可以慢慢咀嚼,但這樣硬生生的吞咽,别說小孩,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
這幫畜牲既然給小孩來這一手,那我就滿足他們。
我讓他做一回日本的上等人。
“啊……”
親子園這位口才極好的領導大聲叫着,拼命地掙紮,但就他這點兒小雞崽一樣的力氣,哪裏能夠弄得過我?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能夠掙紮開去,等到整管芥末都給弄進了肚子裏,他的臉色慘白時,旁邊的人方才反應過來,兩個膀大腰圓的警察過來攔我,沖着我喝道:“你幹嘛呢?”
我事兒辦成了,也不跟公職人員頂着來,放開了那中年人,然後舉起手來,笑嘻嘻地說道:“沒有啊,我聽說這位領導說了那麽多的好處,就想讓他先吃點——畢竟說了那麽多的話,口肯定是渴的,對吧?”
因爲我剛才的暴起實在是太突然了,讓人沒有防備,而喂完了那家夥芥末之後,我又舉起了雙手,表現得十分配合,警察并沒有過來擒我。
他推了我一把,說在事情說清楚之前,都别亂來,知道麽?
我往後退,一臉認真,說嗯,嗯,聽您的。
我這邊說着話,而那邊的中年人卻發出了凄厲的叫聲來,他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慘白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就好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或者冬天裏鍋爐裏燒透了的木炭,然後直接往地上打滾起來。
他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
這家夥渾身直抽抽,在地上亂打滾,警察瞧見,沖着我吼道:“你剛才幹嘛了?”
我聽到他這麽一說,就知道對方并沒有吃過芥末。
九九年的時候,咱們的國民生産總值不高,大家都不富裕,别看警察威風凜凜,但其實工資也不高,并不屬于富裕人群,所以沒有吃過芥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這樣的背景下,所以剛才那家夥才能夠滿口胡謅下去,甚至都沒有人來反駁。
想到這裏,我平攤雙手,一臉無辜地說道:“沒有啊,就是讓他吃了日本人的高級食品啊,别的也沒有幹啥。”
跟我說話的是一個老警察,旁邊稍微年輕的那個,應該是知道芥末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老警察這才明白過來,不過他卻并沒有爲難我,而是指着我說道:“這件事情是非對錯,肯定是有結論的,你們也要相信,人民警察爲人們,肯定會爲大家做主的,但也希望你們不要激動,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們會很爲難的,知道麽?”
人家說得很是在理,而且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沒有對我采取措施,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隻不過他們有職責和中立的立場,所以沒辦法做更多而已。
我替萌萌出了氣,胸口的一團火焰也消解許多,瞧見那家夥在地上翻滾着,然後開始激烈嘔吐,沒有辦法再呱噪下去,心滿意足,朝着他點頭,說行,聽您的。
瞧見我這個刺頭服了軟,對方很滿意,而我則回到了劉娜這邊,對她說道:“别哭,孩子在看着呢,你若不堅強,她還能靠誰?”
我沒有說太多,簡答的鼓勵,就讓劉娜的難過消解許多。
瞧見地上亂滾的親子園領導,還有旁邊那些慌亂的親子園工作人員,她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對我說道:“嗯,我知道了。”
我蹲下身子來,沒有理會旁邊那老太太的唠叨,而是用衣袖,把萌萌臉上的芥末醬擦幹淨去。
我對滿眼恐懼的萌萌說道:“萌萌,相信大漠叔叔麽?”
萌萌來過餐館幾次,與我特别投緣,此刻瞧見我懲戒“壞人”,心中有了安全感。
她很認真地點頭,說嗯,嗯,相信,叔叔。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好,叔叔一定會讓那些壞人都得到懲罰的,好麽?
萌萌可憐兮兮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來。
她點頭,說嗯。
我安撫好了萌萌,站起身來,正好碰到劉娜朝我看來,兩人的目光對視,劉娜有點兒害羞,不敢看我,不過還是很認真地說道:“謝謝你,侯漠。”
我微微一笑,說沒事,别擔心,一切有我呢。
剛才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家長問詢趕到,氣氛開始變得越發激烈。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親子園的園方在剛才那個滿口說瞎話的中年人給拖下去處理之後,就一直沒有人站出來答複,對方這樣冷漠的态度讓本來就心懷不滿的家長們越發氣憤,沖突開始升級了。
好在警方這個時候介入,将雙方隔離,一邊求助當地的居委會,一方又找到了親子園的上級單位。
不過随着事态發展,衆人才知道,親子園打着旗号的那個大型私企,并非是親子園的直屬單位,它隻是把這個業務,拿給這幫人承包而已。
而承包方是挂靠在當地婦聯的一個私營企業,企業法人在聽到出事之後,直接躲了起來,根本就不露面。
現在園方的最高領導是這兒的副園長,但那個小姑娘是企業法人的小姨子,屬于隻拿工資不幹事兒的那種,根本做不了主,此刻出了事,被堵在門口,自己個兒都哭哭啼啼,哪裏能夠扛得了事?
孩子家長們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還有這麽多的曲曲折折,弄到現在,那個承包方躲起來之後,根本找不到相關的負責人,頓時就炸了。
他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沒辦法帶孩子,隻有将孩子交給企業辦的親子園,卻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個情況。
我全程都在陪着劉娜和萌萌,而随着時間的持續,我也将整個事情的脈絡都弄清楚了,也知道了那幾個作惡的老師到底是誰,叫什麽,姓甚名誰,長什麽樣。
這些我都知道了。
隻不過因爲顧及家長情緒的緣故,這些人被警方隔離看管了起來,并沒有讓她們露面。
緊接着又有消息傳了出來,說這個地方,甚至都還沒有取得相關的經營手續。
無證經營。
事兒越鬧越大,爲了防止發生群體事件,警方不得不将雙方隔離,并且催促這家大型私企的相關領導出面,找到相關的負責人,另外給予了學生家長鄭重的承諾,讓大家冷靜一點,他們一定會對這件事情徹查到底的,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的一個相關責任人。
每一個有責任的人,都将受到處罰,該處理的處理,該坐牢的坐牢,絕對不會姑息任何一人。
在這樣嚴肅的保證下,加上孩子們經過這麽一下午的鬧騰,都有些扛不住了,家長們陸陸續續地撤離,我也跟着劉娜一起,帶着萌萌,和鄰居家的老奶奶及孫子離開。
出門的時候,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地朝着巷子那邊望去,瞧見了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人。
不過當時已經是傍晚,天色有些黑,我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一眨眼,那人又不見了。
親子園離劉娜她們的小區并不算遠,我不想多生事端,将劉娜和兜兜送回了家。
這是一處剛剛落成不到兩年的高檔小區,六樓,大三間,簡潔中又帶着精緻裝飾的裝修風格,讓人覺得很是舒适。
我将兩人送到家裏之後,先是陪着聊了一會兒天,瞧見這母女倆都餓了,又還沒有吃飯,就用冰箱裏面的食材做了三碗西紅柿雞蛋面,另外加了一碗小炒肉絲。
因爲沒有加噬心蜂的蜂蜜,所以隻是很尋常的家常菜,但她們都吃得很開心。
結果臨走的時候,萌萌拉着我,都不肯讓我走了。
她說讓我跟她一起睡。
我苦笑,說那你媽媽呢?
小女孩兒天真地說道:“媽媽?也一起睡啊,萌萌家的床,很大……”
一句童言無忌的話,說得我和劉娜都臉紅了。
我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畢竟飯館那邊還有許多的事情,不過我承諾劉娜,說第二天,會陪她一起去親子園,等待最終的處理結果。
回到館子已經很晚了,因爲我的離開,使得餐館的生意沒有之前那麽好。
不過老圖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後,也沒有抱怨什麽。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将醬豬蹄兒和醬牛肉做好之後,就去陪劉娜一起,去親子園等待處理結果。
然而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點,我們才得到了這個所謂的結果。
一切事情,都是親子園臨時招聘的保潔阿姨她們私人的行爲,目前這兩人已經被刑拘起來了,親子園這邊在停業整頓的同時,也會積極配合調查雲雲。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