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說話辦事,十分講究,如同之前,他在遭受馬一岙反駁的時候,并沒有惱怒或者争辯,而是将話題引導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去,然後在從側面迂回而來,讓我們不得不信服。
而此刻提及兜兜,則是想要向我表明,兜兜雖然在他那兒,但是有安全保障的。
他絕對不會虧待兜兜,也會讓兜兜與我堂姐聯系。
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以黃大仙此刻的身份地位,是絕對不可能撒謊的。
我這邊确定了兜兜的下落,那麽任務基本上算是已經完成了,至于後面的事情,就是黃大仙怎麽讓兜兜與我堂姐聯系了。
關于這一點,并不是我能夠掌控的。
我報上了地址,黃大仙認真地記在了紙上,然後對我說道:“你們且坐,我去跟此間主人交待一二,畢竟你們潛入進青鋼嶺來,又擾亂了她的壽宴,終究不是件好事。”
我們起身恭送,待黃大仙離開之後,馬一岙回來,喝了一口茶,然後對我說道:“這個人,唉……”
我瞧見馬一岙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馬一岙說道:“他對我們,似乎有所保留啊。”
我有些驚訝,說什麽意思?
馬一岙說他若是真的心底無私天地寬,就應該帶着我們去離别島,讓你跟兜兜相見,然後不管是放兜兜回家,到時候再回返,還是讓你帶信回去,都遠比私下聯絡更加可信。但他卻偏偏提都不提啓程離别島的事情,可見對我們,其實還是有所保留的啊。
我聽了一陣心驚,說你的意思,是他剛才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馬一岙搖頭,說不,關于兜兜,他既然說出來了,應該不會有假,至于其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起黃大仙的所有能力,說感覺他很像是真的啊?
馬一岙看着我,說你也相信他的話?
我瞧見馬一岙并不像是很認可黃大仙能夠預知未來的說辭,張了張嘴,然後說道:“不管是對于我,還是楚小兔那邊,我覺得應該都不像是假的……”
馬一岙沒有繼續談及黃大仙,而是看着我,然後說道:“對了,你打算怎麽跟楚小兔解釋?”
我有點兒沒反應過來,說啊,解釋什麽啊?
馬一岙笑了,說敢情你沒有考慮過這事兒?那黃大仙殺了楚小兔的哥哥,用的是對方未來有可能殺人的說辭,這說法,你願意相信,我也願意相信,但對于楚小兔,你覺得她會願意相信這麽一個荒唐的說法麽?
我沉思了一下,搖頭,說不會。
馬一岙說既然不會,那麽我們這一次上山來,衆目睽睽,不然會有消息傳出去的,她也必然知道我們是接受了黃大仙的庇護,方才得以安然離開,那麽她就會問你,離别島在哪裏,黃大仙什麽情況,而這些,都是橫塘老妖交代她來刺探的,你應該怎麽回答呢?
我撓了撓頭,說這些我也不知道啊?
馬一岙說的确,你不知道,但你有想過沒,黃大仙表現出來跟你我的關系如此密切,但你卻說什麽都不知道,楚小兔若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會怎麽想?
他這般一說,我的頭都有些大了,撓了撓頭,說這可怎麽好?
馬一岙笑了,說你若是真的喜歡那個姑娘的話,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具體的說法,免得到時候那姑娘對你懷恨在心,覺得你在耍她,阻止她爲兄報仇,那事兒可就嚴重了……
我十分頭疼,與馬一岙商量,卻最終沒有聊出個具體結果來。
而在這時,我突然間聽到外面有喧嘩聲,緊接着一個男人從東側的過道那兒匆匆趕了過來,沖着我們喊道:“鞠婧在哪裏?”
我瞧見來人,卻是之前有露過面的花三少爺。
也就是那位果然哥。
隻見他此刻雙目狠戾,臉上帶着濃郁不散的怨毒,直接沖到了房間裏來,指着我們兩個,再一次重複地說道:“鞠婧在哪裏?把人交出來。”
我有點兒懵,馬一岙則起身拱手,說道:“您,這是什麽意思來着?”
花果然冷笑,說少在這裏跟我裝,别以爲我不懂,你們跟鞠婧認識,故意在我奶奶的壽宴上鬧出動靜,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好讓人将鞠婧從我的房間裏擄走,對吧?
他這一番話兒,說得沒頭沒尾,馬一岙都有些暈,問他道:“你想說,你房間裏有人失蹤了?”
花果然說不是失蹤,而是逃了。
馬一岙問:“那人是誰?爲何要逃呢?”
花果然做賊心虛,惱羞成怒地罵道:“少他媽的在這裏給我廢話,直接跟我說那小女表子在哪裏,把人給我交出來——不要以爲你們兩個有黃大仙庇護着,就能夠爲所欲爲,你們可别忘記了,這裏可是二郎山,是我花家的地盤……”
他色厲内茬地威脅着,而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打斷了他的話:“夠了!”
我們望了過去,卻見來人正是花老太的大兒子花勇。
花勇打斷了花果然的話語之後,瞪了他一眼,說你來這裏幹什麽?
花果然瞧見他,一臉委屈,說爸……
花勇在花老太和黃大仙等人面前,恭謹有禮,姿态擺得很低,然而在自家子弟面前,卻十分威嚴。
他平靜地看了花果然一眼,就讓那纨绔子弟吓得低下了頭去,随後他有些惱怒地呵斥道:“滾,不要來這裏丢人現眼!”
氣勢洶洶的花果然屁都不敢放一個屁,灰溜溜地就走了。
不過出門之前,他還是回過頭來,給了我們一個惡毒的眼神,還做了手勢,表示這事兒并不算完。
花勇對自己兒子的小動作熟視無睹,而是對我們說道:“黃老準備離開了,有事兒要跟你們交代一下,請随我來。”
我們趕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我們并沒有前往宴會區那兒,而是給引到了一處路口,黃大仙在這兒等待着,身邊還有好幾個人,有中年人,也有老者,其中一個年輕人,長得跟花果然很像,隻不過多了幾分沉穩和淡定。
他瞧見我們過來,對我和馬一岙說道:“我們準備走了,你們兩個,是否需要同行離開?”
他說這話,是怕魯大腳表面答應,背地裏铤而走險,所以才會如此。
我們本來就不想留在這山頂,再加上花果然剛才鬧的那一出,更是歸心似箭,此刻也沒有拒絕,準備一同離開。
而這個時候,有人遠遠叫了我們一聲,然後快步趕了過來。
我望了過去,發現來人卻是那個叫做蘇遠方的老頭。
他帶着兩個年輕人趕了過來,對馬一岙說道:“小馬兄弟,我那老友的兒子和女兒……”
他卻是放心不下肖家兄妹,所以才急匆匆趕來。
我們本來就對肖家兄妹沒有什麽過分之事,所以此刻心底裏也并不驚慌,馬一岙跟蘇遠方解釋了一下,然後相邀一起,下山去,将那肖家兄妹給接走。
除了蘇遠方,來有一個人趕了過來。
那人卻是老秦。
他過來,低聲說了一句話:“我與你們,一同離開吧。”
說完這句話,他又用隻有我和馬一岙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花家表面上豁達,但一定會秋後算賬的,我給你們兩人上山作保,時候花家或許不會對你們如何,但絕對會找我麻煩,所以我得趕緊下山,然後帶着小寶離開這裏。”
聽到這話兒,馬一岙有些愧疚地說道:“老秦,此事是我對你不住。”
老秦擺了擺手,說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一行人結伴下山,人多眼雜,路上倒也沒有多說什麽,等到了青鋼嶺下,我們需要去與楚小兔彙合,而黃大仙則趕時間,與離别島的同伴離開,便與我們辭行。
臨走前,他跟我交代道:“你若是想要跳出現在的格局,就需要去北方,記住了,北方。”
我問北方是哪裏?
黃大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然後微笑着說道:“天機不可洩露,言盡于此,你自己悟吧。”
說罷,他帶隊離開,而老秦也跟着隊伍的後面一起,往山下繼續走去。
我們則帶着蘇遠方,朝着路邊的林子那兒走去。
我們走到林子裏,然後低聲喊道:“小兔,楚小兔,你在麽?”
沒有回應,這詭異的氣氛讓人心情一下子就壓抑起來,就連蘇遠方的臉上,也充滿了疑問。
不過很快,我們就在之前約定的地點找到了肖家三兄妹,他們給捆在樹上,嘴巴給布條堵住,蘇遠方瞧見,連忙帶着人過去解綁,那肖家小妹給拿開嘴裏的布條,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蘇伯伯……”
蘇遠方好言安慰,而這個時候,一根短劍,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那鋒利的劍尖,将我後背頂住。
我想要回過頭來,而卻身後卻傳來了楚小兔冷冷的聲音:“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