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去的小九老太身上時,就在我們相鄰咫尺的地方,一個大活人不翼而飛了。
我一臉錯愕,看向了旁邊的楚小兔,說你看到了麽?
楚小兔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說剛才我上來的時候,她還在旁邊啊。
瞧見這活生生的人兒突然不見了,小虎頓時就惱了。
他原本就是沖着蔡月娘來的,現如今人不見了,他哪裏能夠淡然處之,将小九老太的屍體往旁邊一扔,就跑到了跟前來,四處打量一番,然後蹲在了剛才的那地方看。
我說怎麽回事?
小虎一臉焦急,說沒有拖動痕迹,沒有也沒有任何腳印,就算是誰能夠快得讓我們瞧不見人影,也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啊?
楚小兔走到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沒有聞到其他人的味道。”
我說你确定人是放在這兒的麽?
小虎擡起頭來,眼睛都紅了,說你覺得呢?我剛才放人的時候,你就在我後面,我沒有注意,你難道沒有瞧見麽?
楚小兔瞧見我們兩個都快要吵起來了,趕忙來勸,說你們先别吵,都自己仔細回憶一下。
我感覺到事情很不對勁兒,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回憶。
事實上,這一路上,從我們出了村子開始,我就感覺到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仔細想一想,落花洞女們即便是發現了許多漏洞,卻并不願意去揭穿。
最終的原因,就是想要将我們給哄騙到坨弄死地去。
爲什麽呢?
那裏必然是有蹊跷的,但說來說去,它到底是什麽,與落花洞女們的關系是什麽,又爲什麽會使得馬一岙完全不認得我呢?
千絲萬縷,無數疑問,讓我頭疼得都差點兒要炸裂。
我努力提醒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
随後,我走向了路邊,試圖搜一下那小九老太的身,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參照的東西。
然而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小九老太的屍身,居然也不翼而飛了。
啊……
我忍不住叫出聲來,趕忙喊道:“不對,不對……”
楚小兔和小虎都趕了過來,瞧見空空蕩蕩的草叢,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來。
片刻的沉默之後,楚小兔從懷裏摸出了一根線香,用火柴點燃。
當線香燃燒,白色的煙浮空而起的時候,我們發現,在那白煙的掩映之下,我們的周圍,居然有七彩光芒浮動着。
我下意識地避開那光芒,然後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楚小兔的俏臉黑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難怪如此詭異,我們已經進到人家的迷魂陣裏面去了。”
迷魂陣?
我和小虎都十分驚訝,看着她,而楚小兔則解釋道:“我的這截香,叫做定魂迷疊香,能夠安甯心神,祛除幻覺;而這些七彩光,應該是某種礦石發出來的,平時看不見,但是配上某些植物花粉和手段,能夠制造出幻境來。而這樣的幻境,再加上周圍環境的設置和陪襯,便是迷魂陣,它通過對于人體視覺的迷惑,将人的心神操控起來……”
我聽得心驚膽戰,說你的意思,是我們已經進來了?
楚小兔點頭,說對,已經進來了。
我感覺到手足冰涼,說:“那幫人說坨弄死地在翻過後山,還要往裏很遠,居然是想把我們的思維給固定住了。我們千防萬防,結果還是落到了陷阱裏來。”
小虎很急,說那怎麽辦?他們到底把月娘弄到哪裏去了?
楚小兔攔着他,說你先考慮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小虎紅着眼睛瞪她,說月娘要是出了事,我就算是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我在旁邊看着,有點兒無語。
這小破孩子才十三四歲的年紀,結果居然就已經變成了個癡情種。
真可怕。
我深呼吸,讓自己靜下心來,然後問楚小兔,說現在應該怎麽辦?
楚小兔舉着手中的線香,說我這個定魂迷疊香,是用檀香、龍涎香和多鍾香料,用秘法配制而成,最能夠提神醒腦,如果能夠在它燃完之前,咱們離開這個迷魂陣,就有逃離的希望。
我說事不宜遲,趕緊走吧。
楚小兔點頭,領頭往回路走,而走了兩步,那小虎卻沒有肯挪步,我叫他:“小虎,走啊?”
小虎眯着眼睛,冷冷說道:“你們走吧,我要去找月娘。”
我瞧見他沒有想明白,一把拉住了他,說你在這個鬼地方能做什麽?隻能夠給人玩死。我們離開,不是逃跑,而是出了迷魂陣,再來找這幫家夥的麻煩。月娘現在是落花洞女,生命不會有危險,反而是你,再待下去,可能就變成被人操控的傀儡了。
小虎聽到了我的話,猶豫了一下,才給我拉着走。
一行三人,開始往回路退去,結果走了幾步,小虎突然叫住了我們:“不對,他們把空間倒置了,這不是回去的路。”
我打量周圍,發現果然不對勁兒,看了楚小兔一眼。
她毫不猶豫地決斷:“往旁邊撤。”
線香不多,時間有限,這幻境之中,道路都是鋪陳設定好了的,如果按照别人規定的道路行進,很可能香還沒有滅,我們都沒有辦法走出去,所以隻能不走尋常路。
三人離開道路,往坡下匆忙行走。
走了不到十米,突然間前方一陣鬧騰,緊接着那樹上、草裏還有石頭縫中,湧出了許許多多的長蛇來。
這些長蛇,有黑的、紅的、青的、黃的……五彩斑斓,長的快兩米,短的幾十公分,有的單獨一根,盤踞于某處,有的彼此勾連,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放眼望去,這一片片,看得人頭皮發麻。
小虎瞧見,笑着說道:“蛇,一般來說,不會這麽密集,放心,是幻覺。”
他走上前去,剛剛走近一些,一條長蛇挺直蛇尾,陡然蹿出,如同利箭一般,小虎吓了一大跳,往後一跳,然後手中的鐮刀猛然一揮,将那長蛇從中斬斷。
那蛇斷開,居然還沒有立刻死去,而是兩截扭動,不斷挺立。
瞧見這狀況,小虎方才倏然驚醒:“是真的?”
楚小兔盯着手中線香,然後催促道:“怎麽辦?快想想辦法,再拖下去,我的這線香就沒有了。”
小虎也很激動,開口說道:“你自己看看,這一片花花綠綠,每一條的毒性都強烈,隻要是咬上一口,絕對走不出十步,硬闖的話,我們都得死……”
兩人焦急無比,而這個時候,我卻站了出來。
我伸出了左手,在小虎的鐮刀上面輕輕一劃,小虎瞧見,下意識地收起了鐮刀,一臉驚訝地問我:“你幹嘛?”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止言。”
我沒有跟他多做解釋,而是用右手食指在傷口處沾了血,随後抹在了楚小兔光潔的額頭、手腕胳膊和腳上面。
楚小兔對我的信任度頗高,任我布置,随後我同樣對小虎做了一遍。
小虎有些驚訝,問我:“你的血,能驅蛇?”
我伸手,從衣服上面撕下一塊布條來,将傷口處紮好,然後右手摸向了腰間,将軟金索拿出,在半空中抖動了兩下,有炸響發出。
随後它變得筆直,又粗又硬。
手持軟金索長棍,我走在了最前面,義無反顧地進入到了蛇林之中去。
楚小兔緊緊跟随,而小虎則有些猶豫,走在了最後面。
我入林中,走在這到處都是軟綿長蛇的地方,心中其實多少也有一些忐忑,但卻知曉,在這個時候,我必須得要站出來。
不站出來,大家都得死。
所幸不管是我的鮮血,還是軟金索長棍,對這些無足的冷血動物都還是有震懾性效果的,所以這一路往前,它們雖然蠢蠢欲動,但都還是保持着足夠的克制,并沒有上前來。
沒多一會兒,前方的林子少了這些無所不知的長蛇,卻又多出了幾分薄霧來。
這回輪到楚小兔來領路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其中又拐了幾回彎。
終于,走到一片草坪子處,聽到潺潺流水聲時,楚小兔将所剩不多的定魂迷疊香給掐滅了去,我看了她一眼,說出來了麽?
楚小兔指着前方,說你看。
我順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卻瞧見我們居然又回到了呆貴村這兒來。
不過我們之前是從正前方的長路尋來,而此時此刻,我們卻是在左側的竹林之中。
出來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松許多,而就在這個時候,小虎突然激動地說道:“月娘果然被她們給抓了。”
我放眼望去,瞧見在村子裏面,一個青石闆砌出來的平地上,有幾個人影。
而其中一個,正是消失不見了的月娘。隻不過她并沒有被抓,而是與那幫老婦人一起,談笑風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這是……
沒有等我想明白,楚小兔推了我一把,說你看。
我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卻瞧見在平地的另外一端,有一個旗杆一般的木頭杆子。
而杆子上面,高高挑着一具頭顱。
阿大的頭顱。